《长乐将行》成婳

5、晋王殿下

　　阳光从没有关紧的窗子里渗透进来，撒在少女微微翕动的睫毛上，她慵懒的趴在桌子上浅眠，全然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公主，你怎么睡在这里？”

　　林倾墨睁开惺忪的双眼，就看到沁荷一脸关切讶然地望着自己。

　　“无事。”林倾墨直起腰，敷衍了过去。倒是胳膊枕了一夜，起身顿感软麻无力。

　　沁荷服侍她洗漱净面，穿戴整齐后，月零早早派人传来早膳。

　　“吱呀”门被推开了。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进来，给林倾墨见过礼后，便恭敬地说道：“公主殿下，晋王殿下要见你。”

　　细节换了称呼，不是侧妃而是公主殿下。她要嫁给肖王的消息，想必已经传遍全府了。

　　林倾墨勾起冷淡的笑。

　　晋王殿下要见她？

　　呵呵，晋王妃昨日折腾了一天，她倒是好奇晋王今日又要唱哪出戏。

　　适逢月零端着大碗桂花莲子羹走过来，林倾墨的注意力瞬间被香气吸引，乳白色甜羹正往外冒着热气。

　　月零动作小心摆在小姐桌前，还不忘忿忿横了那小厮一眼，“那什么的，不能等我们家小姐先用完早膳再去？”

　　“不行。”小厮油盐不进，气得月零跺脚。

　　林倾墨忍下心中的无语，缓缓放下了还没摸热的筷子，再看向那小厮的时候表情满是不快：“行了，我现在就去。”

　　月零和沁荷本能地要跟上去，奈何那小厮伸手拦下，不卑不亢地说道：“殿下只要长乐公主一人过去，你二人就不必跟了。”

　　见沁荷和月零面露不悦，林倾墨向她们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事的，你们先用膳，我很快就会回来。”

　　& 晋王书房

　　林倾墨到的时候，晋王宋辉背手而立。

　　原主的记忆里，有一段刚入府的画面：纳侧妃的嫁娶仪式一过，作为新娘的原主被送入新房。沉重的凤冠霞帔压了原主一整夜，却传来了夫君醉倒青楼花魁的消息。

　　再后来，原主就像是被遗忘了似的，晋王再不曾召见过她，导致这是胭荼夕以林倾墨的身份，第一次见到宋辉本人。

　　林倾墨的眼神深邃。

　　这个男人，并不简单。

　　他敢明面上和太子争皇位，又极其受到北域皇帝的宠爱，这样的人，手上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在林倾墨沉思之际，晋王微微回头，瞥了几眼身后发呆的女孩，脸上露出阴暗的痴迷来。

　　于是，他突然伸手钳制住林倾墨的手，猛然扣在了墙上。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数，林倾墨面色大惊，回神过来已经被牢牢地钳制住，双手反扣墙面。她咬牙切齿地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壁咚”了！

　　“你……”林倾墨使劲推却推不开宋辉，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占便宜吗？

　　宋辉离她很近，甚至可以闻到女孩身上的清香，不由得心下一阵恍惚。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索性直接放弃了挣扎，林倾墨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淡淡的问道，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恕倾墨多言，我即将成为您的皇嫂，还请殿下自重。”

　　“是吗？”宋辉的手抚上了林倾墨的脸庞，语气里似乎有些戏谑，“在晋王府一天，你就还是本王的侧妃。”

　　“……就算本王在这里要了你，他宋洵也不敢说什么。”

　　林倾墨嫌恶地躲开：“晋王殿下的宠爱，倾墨要不起，也不想要。”

　　哪想到下一秒，宋辉直接上了手掐上了她纤细的脖子，没有任何怜香惜玉地，直直逼对着她的瞳孔。

　　“那你想要谁的宠爱，宋洵吗？那个死活都不想嫁给我皇兄的女人，难道不是你这个自诩高贵的长乐公主！”

　　林倾墨感到难以呼吸，脸涨得红红的，艰难的说道：“以……以前是，现……在不会了。”

　　宋辉心里涌起莫名的恼怒，忽然松开了林倾墨的脖子，无情地将她狠狠地甩开。

　　林倾墨大口大口的喘气，胳膊却因为撞到了桌脚而磕出血。她跌坐在地上，下意识摸向隐隐作痛的脖子，看都不看那往外流血的伤口。

　　宋辉见她这个样子，心下烦躁，走过去又一把薅起了林倾墨后脑的青丝，狂吼一通：“本王告诉你，最后才会登上这九五宝座是本王，是本王！不是什么狗屁太子！你想嫁给那瘸子，随便你！”

　　说罢，又推开了林倾墨，似乎还颇有些嫌弃自己刚刚碰过她的手。

　　林倾墨挣扎着身体重新站起来，捂着受伤的胳膊，特别想说一句，你丫的是不是有狂躁症啊，神经病。

　　不过到底没说出口，她笑了，轻蔑抬起下巴盯向他：“把我亲手送给肖王的人，不正是殿下您吗？”

　　宋辉抿了抿嘴，不语。

　　他抬脚准备离开，连背影都是冷冷冰冰，“明日起你就好好做你的肖王妃吧。”也不知道能活过几天。

　　哼，林倾墨，你以为逃脱了一个晋王府，就自由了吗，就凭宋洵那个古怪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个从晋王府出来的女人。他有的是时间等她跪在他脚下求饶。

　　林倾墨回来的时候，沁荷和月零正在院里担心得团团转。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刚刚晋王妃派人送来了……”月零话讲到一半突然顿住，发髻乱了，发钗也少了两支，目光落在了林倾墨被血染湿的衣角，以及雪白脖颈上鲜明的手指勒印。

　　月零嗷一嗓子，扑了上去：“怎么弄成这样，晋王殿下，他想杀了您？”

　　她急切抓住林倾墨的手，焦急地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倾墨下意识碰了碰胳膊，传来一阵刺痛和血腥味，“嘶——”她后知后觉吃痛，想起胳膊被那疯子撞出血，粗略查看了一下伤势，让月零去拿支止血的跌打损伤药膏来。

　　“小伤而已，不碍事。对了，叫沁荷把我早膳布上来。”

　　再晚点回来，老娘真要被活活饿死了。

　　不过一会儿，沁荷就端上了暖粥和糕点，月零也动作利索地从林倾墨的陪嫁箱子里翻出了一支膏药，小心翼翼地上了药。

　　瞬间，脖子的灼痛感消散殆尽，取而代之被一股清凉包裹。月零正在帮她受伤的手臂打绷带，不过看这伤势，这淤青恐怕要好几日才能消得掉。

　　“啧，人是狗了点，但这陪嫁确实是好东西。”林倾墨嘟嘟囔囔，只是没有想到，原主这具身体会这么虚，随便一磕一碰，就淤青了一大块。

　　林倾墨饿得饥肠辘辘，香喷喷的早膳摆在面前早已忍不住，绷带一打好就不顾形象地胡乱往嘴里塞，月零站在身旁同老妈子一般絮絮叨叨。

　　“公主，还有……”沁荷欲言又止，指了指放在她脚下的木箱子。林倾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屋里多出来了一些东西。

　　“这是什么？”林倾墨先咽下嘴里的，不慌不忙地灌了碗银耳汤，才慢吞吞地蹲下来翻开那大箱子，恍然大悟，“原来是晋王妃遣人送来的陪嫁啊！”

　　“嗯……”沁荷有些委屈。

　　箱子里塞满了女子婚嫁时的衣服，相比嫁给晋王的华丽装束，这一套嫁衣十分寒酸，用的也是过时的织花样式，完全没有一个皇室正妃嫁衣该有的模样；首饰也是做工粗糙、银漆剥落，戴出去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这恐怕还是晋王的意思。

　　不仅让她丢脸，还让肖王颜面尽失。

　　真是一石二鸟之计。

　　林倾墨把箱子合上，慢慢的站起来：“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挥了挥手示意人下去，她还没吃完呢，不想她们在跟前烦心，沁荷从命退下。林倾墨背对着门，眼底露出几分疲惫来。

　　怪不得师父说她不适合出生于显贵世家、王侯公府，这宅斗，争权夺位，把她搞得心烦意乱，关乎原主的事情，偏偏还不能坐视不管，可是按这样拖下去，何时才可以报杀身之仇？

　　林倾墨一边怨念至极，一边也没嘴也没有闲着，送了整块玫瑰奶酥入口，吃得津津有味。末了，她瘫在房里歇息，时间很快来到了午后。

　　“林姑娘，到时间了。”恰春推门进来，后面跟着邱夏和冬荨，“奴婢们来给你梳妆了。”

　　这“梳妆”自然不是普通的装扮，而是女子出嫁前的沐浴和打扮。

　　林倾墨点点头，“来吧。”

　　恰春拿出那套嫁衣的时候，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惊讶的说道：“这……怎么会，要不奴婢去问问，是不是上头搞错了。”这样的嫁衣穿着不是给人看笑话吗。

　　邱夏斜了一眼恰春，语气里有些不满：“你乱嚷嚷什么，只管替林姑娘打扮就是了，我等专门奉命服侍肖王妃，其他多余的事情我劝你少管。”

　　冬荨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林倾墨，嘴上不安分地说道：“恰春，林姑娘生的这般倾国倾色，怎么搭配也是差不到哪去的，如何也轮不到我们来操心。”

　　真虚伪。

　　月零气的脸发青，要不是之前林倾墨警告过，不要与她们置气，月零早就想像之前那样动手，痛快地抽她们几个大耳瓜子了。

　　林倾墨懒得和她们吵，只是……她看了一眼恰春，眼底闪过遗憾，这样善良纯良的性子，到底怎么在晋王府生存下来的。

　　原主在嫁到北域之前，婚前洗浴几乎把折腾得掉层皮，才将她养得香肌玉体、媚态入骨，就连缝制嫁衣所用的金线都浸了香，只为勾得北域恒帝魂不守舍，以平息他们发现送来假公主的怒火。

　　胭荼夕穿越在了原主身上，又生生受了一次原主经历过的折磨。真真是应了那一句：一肌一容，尽态极妍。到最后，她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来，眼皮子困得直打转。

　　月零将近乎柔若无骨的林倾墨扶了起来，不禁感叹道：“小姐，你身上好香！”

　　林倾墨连说话都没有气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尽管这些东西是有多么的烂俗，恰春她们几个还是用尽心思去打扮她。

　　折腾了三五个小时辰，林倾墨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终于是结束了。

　　这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恰春屁颠屁颠地挪了一面全身镜，林倾墨稍抬眸，镜子里的女子也凝眸盯着自己，一双盈盈秋水瞳，勾的人是神魂颠倒。镜中少女正值含苞欲放的年龄，容貌还未完全长开，眉梢的风情却可见一斑。那些烂俗至极的首饰装扮，都压不住她明艳动人的颜色。

　　“王妃娘娘，奴婢等人先退出去了。”恰春比较识趣，换了一个称词，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

　　折腾到第二天凌晨了也不好为难人家，林倾墨懒洋洋地点头，示意她们退下。

　　她们三人刚走，林倾墨就招呼着月零和沁荷上前。

　　“你们两个现在找找，她们没有用上的头饰步摇都插在我头上，快一点。”林倾墨兴奋地搓手，既然以后要靠自己活下去，就要早早做打算才是。

　　晋王妃赐下的这些，其中很多是镶满金子的俗物，以邱夏和冬浔的小心思，她头上插的大部分会是镀金的次品，真正值钱的，她们定会在事后偷偷贪掉。既然东西都送到手里了，她不要白不要。

　　一堆金子带头上肯定不好看。

　　左右到时候喜帕遮着，她也不怕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