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欣澜

3、污蔑吗？

　　缘分好归好，座位也只能是这样了

　　两人都需要接受接受和自己略微结过梁子的人做同桌这件事。

　　陆渊正在讲台上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做着《适应开学以及学习方法》的演讲，已经在讲台上抑扬顿挫地持.续.奋.斗了半个多小时了，是的，刚刚的自我介绍只是个开胃菜。

　　天光大量，透过窗看到的天空和红里透亮的太阳即将会成为这群学生们三年永恒不变的陪同者。

　　秦炊懒得听班主任老干部一样的演讲，他一只手撑着脑袋，以一种百无聊赖的神情看着旁边的江泊怀。

　　两人自坐到一块后周围就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平静，像一根捉摸不透的弦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绷紧断裂。

　　江泊怀靠窗，正午的阳光打在他的半边脸上，从逆光的角度来看，漆黑的头发此时也被阳光镀上一层暖黄，泛着柔和的棕色。

　　他的手很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正在本上记着什么。

　　秦炊打量着他的侧脸，江泊怀的五官被阴影遮住，透过剪影可以看见笔.挺.硬.朗的鼻梁以及阳光下几乎都被被金边包围的上半身和微上翘的睫毛。

　　可能是离得近的原因，他甚至可以看见对方脸上泛着光的绒毛。

　　一副透着青涩而阳光的面孔，却被其主人自从坐他旁边就没变过的生硬表情毁了。

　　秦炊觉得既然是一个班的同学，现在他们还是同桌，为了排除以后身边有一颗不定时爆炸的打架闹事处分，他打算尽其所能忘记昨天的不愉快并且愉快地和江泊怀成为朋友。

　　于是乎，秦.社牛.硬着头皮.失忆.炊上线了。

　　秦炊的目光太直接，江泊怀被盯得有点不自在，

　　“……有事说事”

　　“我就在想，你昨天为什么会是执勤岗，不应该是老师或者其他年级的吗？”说完后秦炊就后悔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关于执勤岗的事还没烦够吗？

　　江泊怀转头看了他一会才说：“我家里有点事，是提前报的名，因为学校人不够顺便当了下临时执勤岗，昨天回教室是领校服。”

　　再次提到执勤岗的秦炊又想起自己污蔑人污蔑到正主面前脸都丢完了这件事，他闭闭眼绕过这茬：“那你是住校生还是跑校生？”

　　“住校。”

　　“我也是哈，我是304的。”秦炊比脑子快的说出了自己的宿舍门牌。

　　这次轮到江泊怀盯着秦炊看了。

　　秦炊总感觉他同桌现在的眼神像极了一个知道目标位置的雇佣杀手，正在想要以什么办法弄死自己一样。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屏蔽了一下杀意：“我也在304”

　　“……靠”

　　呵，缘分。

　　秦.社牛.硬着头皮.失忆.炊下线。

　　此时陆渊终于讲完了第一框——如何适应高中生活。

　　秦炊瞪着PPT上两个手拉手智障到不能再智障的小熊转圈圈跳着舞，旁边还有几朵包浆特别厉害的玫瑰。他开始有点怀疑他班主任的审美是不是还停留在上一代。

　　陆渊讲的东西秦炊在家里就听他妈大差不差全讲过了，再听几遍他都能背下来了。无奈下他只能再次硬着脸和同桌有一搭没一搭的尬聊。

　　秦炊想到前一天晚上东业街的事，试探地问：“你认不认识吴莫离？”

　　“坐第一排那个？认识，怎么了？”江泊怀看向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生，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这是什么意思？听江泊怀这句话也没品出两人间有多大仇恨的样子。

　　秦炊还在思考两人间的关系，就随口问了句：“你俩是不是有过什么血海深仇还是爱而不得由爱生恨的过节啊？”

　　“你到底是不是有病？”江泊怀现在脑子比陆渊的PPT都混乱，实在看不出秦炊想问什么。

　　他还没忘了某个人大白天在学校公然闹事，还睁眼说瞎话想把罪名推到自己头上。

　　学校刚进来一批新生，没几个和他熟悉的，剩下高二高三的也不认识他，到时候谁会分的清人到底是谁打的，他们只要记着名字就可以让流言在学校满天飞。

　　反正冠的是他江泊怀的名字，目的就是让自己名声大噪，顺便丢丢脸，让老师对自己留个坏印象。

　　这什么破烂主意？

　　说起来他和秦炊压根没结过什么仇，搞这出实在让人没有好感。

　　但是秦炊眼里的八卦火焰属实过于厉害，江泊怀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这人的想法不知道能歪到哪去。

　　他无语道：“我俩只见过几次面，就认识了。”

　　“这样啊……”

　　秦炊的思绪飘远。

　　一周前吴莫离找过他，上来就是一句：“秦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他当时没摸准对方是什么意思。

　　“江泊怀，高一五班的，你可不可以在学校报名那天惹个事，然后推在他头上。”

　　这是打算让他帮忙污蔑人，还是个和他素不相识的。

　　秦炊除了擅长打架以外也没干过其他违法乱纪的事了，什么都没沾过。也就有时候脾气有点爆会收拾几个不顺眼的，所以一路结交兄弟，不限年龄场合。

　　不过也只是兄弟了，打架认识的最高交情也只有见面抱几下，借个火，一块开两局游戏，有的时候见了还能再打一次。

　　秦炊经常因此被别人以为是社会上混的，加上他成绩一直在中下游，初中时流言属他头上冠得多，各种伤财害命的事全扔上来，什么一打五还是欺凌同学，秦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就成了校霸。

　　所以有时他在课间补觉，就总会被老师叫出去给根本不是自己惹的事负责。

　　一开始他还会说：

　　“我没干过这事”

　　“我没打他”

　　“钱不是我拿的，我昨天晚上一整晚都在宿舍连厕所都没出去上过。”

　　但周围的老师都指着他：

　　“天天和校外那几个呆一块的不是你？他们是什么人？你和他们混一起，你又是什么人？”

　　“你要是不干什么勾当事，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你的成绩可能是这种吗？”

　　“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坦白还能从轻处罚……”

　　有时候他妈被请到教务处，申请调监控时那些人也只会说：“所有人都把证据指向他了，你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我们都清楚……”

　　这种事多了，秦炊有些烦了，所以当他被指责拿了某老师的U盘时，头也没抬：“我给你扔操场角落那个沟里了，你去捡吧”

　　后来只要不是扣学分记处分的事，他都没力气和那帮领导争论了。

　　经常是他走上主席台，念几篇不痛不痒的检讨，然后接着被误会。

　　他确实没干过什么过分的事，只有一次是因为别的老师乱误会班上学习差的一个学生，整个学校沸沸扬扬传了几天导致那个学生被退学，他当时实在看不下去就到老师办公室打了一架。

　　……

　　好在到了高中除了他认识的那几个，其他人都不认识他，他可以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然后就要在新起点去闹事？

　　污蔑啊，他熟，挺不好受的，他已经不想让别人体会那种感觉了。

　　吴莫离看得出秦炊的纠结，

　　“那人是个卑鄙小人，就外表看着光鲜亮丽，他嚣张太久了，我就想让他栽个跟头。秦哥，看在我们认识三年的份上，你帮帮我，我请你吃饭。”

　　秦炊问起他俩的矛盾吴莫离也每次含含糊糊的，最多问出来就是初中被欺负过，憋着气放不下。

　　当时吴莫离磨了好久他才答应了，虽说一眼就看出吴莫离带了点利用成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自己干这事，但他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想会会吴莫离口中所谓的卑鄙小人，到时候江泊怀上来找麻烦他也能把吴莫离拉进来。

　　回想起之前吴莫离全身上下散发的对江泊怀的戾气，秦炊就对这事特感兴趣。

　　在他的印象中，吴莫离也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学生了。能让一个好学生都看着不爽到底是多欠的人。

　　然后就这？就面前这个连话都懒得和他说的人就是吴莫离嘴里的卑鄙小人？

　　江泊怀的性格和秦炊想象中欺负霸凌同学不学无术的形象没一个对上的，那种与世隔绝的态度估计就懒得做什么龌龊事。

　　不过吴莫离那种“要是看到江泊怀他就必须上去干两拳”的表现，他和这个江泊怀之间的事估计不止是见一两个面这么简单。

　　秦炊托着脸发了会儿呆，随后说：“我要是现在说我之前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的话你信吗？”

　　“不信，”江泊怀把本子收起来，“秦炊，我这个人肚量很小，所以剩下的时间里你最好不要找我第二次麻烦，”

　　“不然我也不介意背个打人的处分。”

　　秦炊愣了愣，随后淡淡地笑了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