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山》爱吃醋的小萝卜

2、张佳怡摔倒

　　初三那会刚放暑假，张佳怡是住宿生，收拾完书包，将床铺卷起来，拿塑料盖住，去车站等班车，回家。
　　到车站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了，车站上有奶奶牵着孙子旁边放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还有爷爷拉着孙女，手里提着她的书包，小孩子的思想都是很单纯的，虽然爷爷奶奶拉着他们的小手，他们想去路中央玩儿，一刻也不消停，左顾右盼，张望着，看见小花，拿手动动花蕊……
　　“滴滴滴~”
　　人们骚动起来，动身拿起沉重的包袱，大包小包拎进车厢，张佳怡顺着人群上了车，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还好今天人不多，有时候车厢里面挤满了人，东倒西歪的。
　　车门闭合，启程回家，张佳怡看着窗外的夕阳，沿路的树林，人家。
　　不知不觉张佳怡就睡着了，睡得很熟很熟……
　　突然，车子被颠起，张佳怡惊醒，看见车窗上有雨留下的痕迹，抬头看天空，乌云密布，时不时有打雷的声音，下雨了，她没有拿伞。
　　雨越来越大，窗户被雨水打得模糊看不清，雨很急，车前面的雨刷，不段的左右摇摆，路面冲刷出深黑色。
　　这时的张浩杰，披着雨衣，向山上走去，泥泞不堪的路，脚下的泥拖着鞋，艰难行走，时不时脚底下打滑，掌握不好平衡。
　　雨冲刷着泥土，在黄土高原上创造千沟万壑，张浩杰转弯后，爬上山路，草苔的根紧紧的抓住黄土，不想让他跟随雨水消失，张浩杰踩在草苔上，稳稳地，“手里拿着铁锹，挖着黄土，一条陡的路变成台阶路。
　　张浩杰的草帽上的雨水顺着帽檐流下来，雨水打在手背上，不觉得凉，觉得正好，雨衣很闷所以热，一点点修路，为的是让妹妹好走一些。
　　张佳怡很急躁，家里人应该没人来接她，父母也是很传统的农民，重男轻女，还是哥哥坚持让她读书，哥哥上的是市重点高中，一中，还是学校的好学生，全级前十名的那种，而自己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同学，不是好学生也不是差学生，夹在中间，求生着。
　　“娃唉，到了，下雨了，你有伞么有啊，张叔这儿有伞。”司机师傅很好，其它的司机师傅因为没钱赚，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张叔不一样，每天坚持，他说，人总有个急事，就算没人我也照样按时间跑车。
　　“叔，我放暑假了，也就上学的时候还了。”张佳怡小声嘟囔着。
　　“没事的啊，你拿去，小心一点。”
　　张佳怡穿的布鞋，刚踩下去，脚尖就被雨水打湿……
　　书包很重，雨也很大，打在伞上的雨点发出声音，督促着张佳怡快点走。
　　张佳怡加快速度，下坡的时候踩着各种野草，袖子已经被雨淋湿了，顾不了那么多，大步大步地跨着，脚底的泥越积越厚，刚迈过一个坑，脚底的泥来了个换位，张佳怡摔在了那个坑里，大腿根处蔓延开来的疼痛感使得张佳怡动弹不得，两只手撑在地上，手里糊满了泥，雨点打在头皮上，脸上布满水珠，衣服淋透，她努力地爬起来，可下肢像瘫痪一样，根本不听大脑的指挥。
　　张佳怡挣扎着，费力地转了身子，趴在地上，疼痛越来越严重，她看着被扔到远处的伞，想够却够不到，张佳怡很委屈，无奈，无助，也许在这条路上，碰不到一个人，一户人家都碰不到，张佳怡感觉鼻头一酸，眼睛里热热的，她哭出来了，哭的很大声，没有人能够听到，旁边的草可能听得到，只不过，有心无力罢了。
　　书包在她的背上，压着她，她脱下书包，依着书包，想爬起来，右手拉着腿，慢慢地挪着，感觉大腿的筋骨被封印了一般，根本动不了，她放弃了抵抗，任雨水拍在脸上，叫嚣着，嘲笑着她，是个弱者。
　　张浩杰走了好久，没有看见妹妹，也不应该啊，按时间，也走下来了啊，张浩杰拿着铁锹继续挖着路，他看见山坡上有个人，因为很远，他看得不是很清楚，有点心慌，他害怕是妹妹，刚想着，没踩稳，摔了一跤，赶紧起身，拾起给妹妹准备的雨衣，揣兜里。
　　张佳怡这会感觉疼痛减轻了，可现在的她就是落汤鸡，头发湿的能捏出水来，衣服就更不用说了，人一旦想哭的时候，所有的心酸事，委屈全都想起来了，父母的重男轻女，班里同学嫌弃她……
　　她不愿放弃，哥哥给她说过，只有自己能改变自己，你永远只是你，是一个人，注定是孤独的，慢慢地爬起来，拖着疼痛的腿，拿起雨伞，拽起书包，淋湿了又怎样，将雨伞收了起来，好好享受雨水，冲洗着一切不合实际的空想。
　　一步一步向下走去，张浩杰看见了她，跑上去“你摔了嘛，怎么样？”
　　张佳怡的裤腿上糊满了泥，书包，头发……
　　“摔了，摔在麻筋上了，疼~”张佳怡看见哥哥，绷不住了，眼睛很不争气，眼泪又出来工作了。
　　张浩杰给她披上雨衣“还是别淋雨了，感冒了啊，走，回家！”
　　湿透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张佳怡现在觉得不重要了。
　　张浩杰扶着张佳怡，这个路，确实不好走，村里开了几次会，没有人管这条路，村里的干部肚子圆了好几圈！
　　到了路好走的地方，张浩杰背着张佳怡，他觉得妹妹轻了不少，肯定在学校里面没有好好吃饭。
　　“怡娃咋的了，浩杰。”是双喜哥，双喜哥人很好，平时开着一辆面包车，拉拉活，凑活凑活过日子，万柏叔对自己这个儿子不包任何幻想，就是万柏叔常说的，随他的性子，爱干啥干啥，管不了。
　　“刚刚下坡没注意，给摔了一跤。”
　　“来来来，坐车上，这路不好走，我送送，你俩少走路。”双喜哥说着，够着车把手，打开车门。
　　车子启动，车轱辘旋转带动着泥水四溅，双喜哥单手握着方向盘，右手在副驾驶摸索着，拿了根烟，顺手握着打火机，路很颠，将烟送进嘴里，右手回归方向盘，等待时机，让烟燃烧。
　　等到了一段平坡上，车速降了下来，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双喜哥的头顶青烟缕缕……
　　“吭吭吭”张佳怡受不了烟味，咳嗽着，双喜哥见状，把烟从窗户扔了出去。
　　张佳怡下车的时候，屁股疼，慢慢挪着，张浩杰就抱着她，提着雨衣，书包，飞奔回家。
　　张可贵看着满身泥的张佳怡，心里也难受，自己也没本事，只能是个农民工。
　　张爱玲嘴里骂骂咧咧的，怎么摊上这一大家子的，老的老的不省心，小的小的不听话。
　　张佳怡没有说话，在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把脏衣服放进盆里，去洗。
　　缸里的水很满，可以说，没有见过它见底的样子，母亲每天都在担水。
　　刘桂芳是张佳怡的奶奶，很疼她，自从老伴走了，没有以前那么爱笑了，就帮儿子儿媳妇干干活，没事的时候啊，坐在门口的榆树底下，看着活了一辈子的地方，靠在树干上，在抬头看看鸟儿，梳理羽毛。
　　刘桂芳站在门口，雨小了，橡胶底的布鞋踩在土地上，留下印记，她手里提着刚做好的油饼，怡娃最爱吃的，还有一些杏儿，她只记得浩杰爱吃杏儿，俩孩子上学没时间来，给他们送过去。其实，爷爷奶奶的爱很简单，简单到就是我们最爱吃的，他们能记住的就是些。
　　张佳怡洗完衣服后，去找烧火的柴，刚出门就碰到了刘桂英“奶奶，你咋来了，刚下完雨，地上滑，你注意着点啊！”
　　“哎吆，我这一把老骨头了，没事，给你们兄妹俩带的好吃的。”
　　“我先去找柴，做饭，我哥在家，奶奶你先进去昂！”
　　张佳怡走到一堆柴前，弯腰捡拾，一根接着一根，逐渐塞满了整个桶子，在取些苞谷杆，回家烧火。
　　张浩杰给奶奶拿了一包纯牛奶，刘桂芳爱喝，张树立在的时候会托人帮他去买，在买点好吃的给刘桂芳，春天，给刘桂芳做桃花和杏花点心，夏天，专门种了西瓜，秋天，又有核桃，冬天，有冻梨，老一辈的爱情，是真挚，相守，陪伴。
　　夜幕低垂，张佳怡吃完最后一口饭，收拾了碗筷，回房间，看着桌子上摆的杂乱不堪的书，呆滞地看着，同学们聊着那部剧好看，她也想融入这个集体，家里不算穷，正好能过的去，零花钱每周都是固定的10块，10块能买好多，一个冰棍，一块，两包五角的辣条，薯片两包，两块，再来两块钱的司必林泡泡糖，还有四块钱，去炸四个火腿肠，那才叫快活。
　　想什么呢，不想了，不想了，明年都该中考了，我一定要考上一中，可以看见哥哥。
　　拿起桌子上的历史书，开始背诵……
　　也许是因为屁股疼的缘故，背书的效率，还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