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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抑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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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总在电视广告上看见“失眠多梦”这个词,如今终于体会了一把。
10点多躺在床上硬生生挨到两点半才勉强睡着,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于第二天北京时间四点四十再次睁开了眼睛。
绝望。
马上要开学了,我的行李还一点也没收拾,屋子乱的不行,东西撇的到处都是。
我还是在一个逃脱不了的圈子里,撞的满头是血也走不出来。
我被确诊为中度抑郁。
不意外,这样的周期性抑郁症已经伴随了我六七年,从初中开始。
只是这次来势汹汹,凶的几乎要把我整个人撞击的支离破碎。
这场心灵冰雹的起因也有迹可循,大概就是从我妈那句:
A在有些方面比你强多了。
开始,我就全面沦陷了。
怎么说呢,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只是一个导火索吧。
我不愿意承认我是抑郁患者,我不想蹭这个热度又或者什么,抑郁患者其实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抑郁患者的。
人们总说事出有因,可抑郁症的人心情差,想不开这些似乎根本不需要一个多么大的原因,或者甚至不需要原因。
就像我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在啥事没有的前提下就哭了。
我特别讨厌,不,是憎恶别人说:
你要好起来!你要控制住自己!我特别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巴拉巴拉可会说了。
我想爆起而杀之后快。
你觉得你用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劝一个不正常的人这有用吗?
怎么?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我不正常?
我自己好不起来,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那你赶紧把眼睛捅瞎吧!
我燃烧殆尽,你隔岸观火。
没劲,真没劲。
说实话我并不想那么不正常的,真的。
我眯缝着眼睛看什么都不聚焦,但意识勉强算清醒。我给我自己洗脑,不停的告诉自己你是好人你是正常人,可有一件事情它时刻提醒着我,告诉我要不好了。
我的颈右前侧甲状腺的位置,每一次吞咽都艰难无比。
年轻人谁会和干饭过不去呢。
我忍着疼吃饭,渐渐无法,终于疼的我一口也吃不下去了。
这怎么这样呢,欺负人呢。
行啊,当减肥了。(虽然我本来就挺瘦的)
我是知道原因的。
亚急性甲状腺炎。
我上初中的时候得过的,前前后后治了三四年,后来还是我自己不记得吃药单方面宣布自己病好了。
真的不能说我不吃药啊。那时候我天天吃七八样药,毫不夸张我打嗝都一股死味。
我就是个大药罐子。
现在让我背我还能一一背出来都叫什么名呢。
刚发病的时候就是和现在一样的症状,右边脖子肿起一个球,什么也吃不下一咽东西就疼的眼眶发酸。
久病成医嘛,我寻思现如今我自己也算得上是半个医生了,也啥大事,也没告诉我爸妈。随便桌子上找了点消炎药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疼还是疼,但感觉好了点。
因为晚上没睡好的缘故,吃完饭又躺回床上眯了一会被冷醒了。
噼里啪啦打了六七个喷嚏,眼泪直流,好像往鼻子和眼睛里插了两根自来水管。
本来就喘不过气,鼻子还堵住了。
就离谱。
我实在难受的不行躺在床上滚来滚去,我又浑身无端疼痛。
头皮发麻。
很好。
又开始了。
没办法,我的手控制不住的抖,我不停的挠头皮试图缓解,身上却依然像被千万只蝼蚁啮咬一般的难受。
我恶心想吐,满脸滑满了生理泪水。
我又回到了那个梦。
它总把我困宥在钢铁牢笼里,把我扔到深不见底的古井里。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只有钢管掠过皮肤时咻咻的风声,睁开眼,又看到了我爸和我妈那张有如恶魔一般的脸。
黑色的,伴着猩红。
她在笑,她说:
回了家给我往死了打。
我颤抖的跪在地上,已经感受不到疼了,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那根实心的钢管被打弯,又被掰直,打弯,再被掰直……
我的脸,脖子,上臂,身上,还有腿。
伤痕累累。
那些地方很快渗出透明的血珠,晶莹的像玛瑙一样,看起来珍贵极了。
至少比玉看起来珍贵。
我就爱上了,宝贝一样。
它们顺着那些伤口滑下来吧嗒吧嗒落在地上,绽放出迷人的红花,像是梦里摇曳生姿的曼珠沙华。
我喜欢上了血,我自己的血。
我承认,某种程度上我有点bt了。
我被关在屋子里,那时已经深夜了,屋里很黑很黑,和现在一样,一样的屋子,一样的黑暗。
我仿佛闪回到了那个夜晚,我痛不欲生。
我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胳膊,我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留下弯弯的红褐色细痕,我却全无痛感,我连滚带爬的从桌上找到一只圆规,看见血成股从我手腕上淌下来时,我终于冷静了一些。
待我能辨清周遭一切时,我看见我妈疯了一样的闯进我的屋子。
她狠狠攥着我受伤的手护在怀里,满脸是泪,语无伦次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只觉得太吵了。
太吵了。
我在医院醒来,有不知道什么液体输进我的血管里,冰凉冰凉的,还伴着极不友好的刺痛,输了几分钟我就手脚冰凉。
我不耐烦的把那管子拔掉,给旁边看护的护士吓了一大跳,跟见鬼了似的夺门而出。
果不其然,没过两秒我妈就夺门而进。
无语。不就拔了个针嘛。
我烦得很,烦死了。
我说我没事我就是做噩梦了,她在边上叽里呱啦不停地说,我耳朵要炸了。
也是,这理由却是扯淡了点。
我爸站在外面看着我,我和他对视了一眼马上把眼睛瞥一边去了。
那医生不知道根他俩说了啥,我只知道上学的事黄摊子了。
救命。
我妈安慰我说,没事不打针就不打针。
于是我又成药罐子了。
也不知道吃了啥药,他们给我我就吃,吃的我困得要死,一天24个小时除了吃饭剩下时间都昏昏欲睡。
我确实是亚急性甲状腺炎复发了。
我又被确诊为创伤后应激反应综合征。
有次刚吃完个苹果打算去门口洗手听见隔壁床的大姐和别人聊天,说什么:
旁边床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小小年纪那么多病啊,我光听医生说就说了三四个。
她正往这边看,我没心没肺的朝她挥手,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她刚开始以为我听见她说话了,表情很局促,后来又看我表情觉得我好像没听着,又朝我点了点头。
哎。我不禁有点感慨,明明昨天还emo的想着不愿意收拾行李的事呢,结果今天人住院了。
行吧行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
我不愿意想以前那些什么“人生至暗时刻”,可耳边猝不及防响起了我爸的声音。
那大概已经是那件事情过去半年以后了,我变得很沉闷,不与我爸说话。
那天他出长差回家,我也没有去迎。
我吓的把卧室的门掩上,装作在认真学习的样子。
他语气有些遗憾。
“这孩子怎么和我不亲了呢。”
那时我就想笑,却又哭了。
折断了玩具的发条,还疑惑玩具为什么坏掉了。
我就像那只坏掉了的破布娃娃。
被踢了一觉,又被抱起来甩了一巴掌。
哎。
不想了不想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