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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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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母已经现世,法月的族人将跨越大海,带回被那贪婪卑劣的水偷走的羊神书。此后黑夜,阴影,月之子,魔度无羽的翅将笼罩整个天塔。”
上面衣着更华丽,皮肤呈死灰色的人抬手握拳。下面坐一排的人听得激情澎湃,低声吼叫,鼻翼快速缩动。
“……”
乌挪丝慢条斯理的隔着手套抚摸域图,下意识的过滤掉了法月族人的话。她耳朵都要被磨出茧子了,此行的目的无非是助他们一臂之力,拿到羊神书,带去天塔,以此唤醒魔度。
一切霍乱之源头,腐烂死亡山羊诞下之子,魔度。
至于他醒了怎么搞事就不关她的事了。
乌挪丝的手指轻轻的点着地图左下角的某个方位,她的目标是这里。又把手指移到此行的目的地,地图中心偏右上角。不免沉默。
……她有的是时间。
不过听说魔度掌握所有月光和阴影投射之处,时间都在其中,可以说只要是月夜,光照的地方是他的,照不到有阴影的也是他的。那如果他能够帮自己用月光做一条一步跨过的路就好了,这样会省很多时间。
但在此之前。
乌挪丝抬头,看向船后缀着的不远不近的黑鸦。
就用血来开道,以此平息她的郁闷之情。
——
“虫母,他们现在有多少人?”
纯金发色的少年侧头,看向身着黑袍,面容苍白冷漠的男人。
“……”
“甲板上十三人。”
他顿了顿,而后面色越来越寡淡,逐渐变得半透明。
“交易到此为止。以你们的实力,不是对手,想活下去就回头吧。”
随后他整个儿像是凭空消失一样徒留一地黑袍,那黑袍过会也像是液体一样溶开,最后如同活的一样,顺着脚下木板的缝流了下去。
“喂?!”
金发少年傻眼了,后面一群金发古铜色皮肤的人也傻眼了。
“什么?他就这么走了?我们不是对手?”
这是忿忿不平,下意识觉得自己被看轻的。
也有希望尽快回头的,只要人活下去总是再有机会,而且对面的实力能让虫母不要尾金直接遁走,更是不能轻举妄动。
“芬,想让……他醒不来的人不止咱们,法月想要一路畅通无阻不可能。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掉头。至少,不能让你……”
脚下船一阵猛烈震动。
所有人都因为惯性站不住脚,向船头滚去,刚才话被打断的人手中浮现一条金色链子,威风凛凛散发光芒。可还没来得及运作,颤抖就结束,船就停了下来。
物理意义上的,停,甚至没有在水中时的晃动之感。
此处一望无际的只有海水,能让船停下来,只能是水下出了问题。
芬迅速爬起来,刚才撞的他生疼,他倒抽一口气,忍着扒着船边看下去。
“……”
“冰……?”
他双眼睁如铜铃。
“……把船……”
他话还没说完,整条船极速向下坠去,像是被什么所猛力拖拽。
所有事情发生,不过五息之间。
海面阵阵波动,过了会儿就不见波澜了。
一切归于平静。
乌挪丝立于冰上,看着水面。那水又突然起了波动,一具具尸体飘浮上来。海水像是活了一般把尸体向乌挪丝的脚下推去,血水随波更荡,一整个谄媚样子。
她微微一笑,随后迅速收敛表情,侧头,看向后方。
一个颗充斥着黑色溶液的男人的头浮在空中,那黑色物质还一滴一滴的向下流淌。他面容模糊,像是要融化了一般呈现出可怖的变形。
“你是谁?”
这个声音正是虫母。
乌挪丝又重新微笑看着他,“你不认得我,可我知道你,普斯之子,虫母。”
“你知道普斯,你是神之子!”
“也只有神之子才能有这样的力量……”
他似是无意识的感叹,话音刚落,未等避闪,整个头颅瞬间被水柱击中,刹那间爆炸溃散。随后变成一只破败的黑蜂尸体落去水中。
徒留空中空无一物,水面一片宁静。
万里之外陆地之上的虫母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叫,随后吐出一口黑血,依旧是黏稠如油一样的质感。
他重重地咳嗽两下后,有些后悔的感叹,“大意了,那人是谁?新神?”
乌挪丝额间发丝舞动,如雪般白发衬得她面容端庄肃穆。
她是谁之子。
脚下的冰未曾停歇,依旧缓缓向下蔓延,所过之处寒冷刺骨,结水成冰。
这是来自四季冬之神的祝福,她的教母的祝福。
但她不是冬之子。
水风雷火电亲近她,这是来自她的老师的祝福,但她亦不是它们的孩子。
她是——
“血源之子,天命谶语,预言应验。瘟疫,灾祸,暴动,血腥之路,通天入海,万里延绵。”
“鹿神,双生,奥法曼妙,那由可吠罗多之子承载天命,感召本源……”
“……”
乌挪丝没有理会,她指挥海水包裹住自己的双足,向前方远去的船而去。
“哎?你不想继续听下去吗?”
那东西穷追不舍,在水中如同迅捷闪电般游过。
乌挪丝的回答是使海水将她托举的更高。
水里的东西见状,一跃而出,胸鳍化作双翅,尾鳍为羽。变成一只猩红蛇眼,额头有黑羽的白鸟。
风也来帮助它,托着它赶上一骑绝尘的乌挪丝。
“刚才那个金发小子可是吠罗多,他死了,被你杀掉的。”
“你的目标是去杀掉其他天命之子吗?血源之子。”
乌挪丝静默不语,风吹过,带来它曾经被叫出口的名字,存在过,就意味着留下痕迹。她已经知晓它的身份。
“狄斯皮尔。”
白鸟动作一顿,而后一鼓作气,冲到乌挪丝的面前,它未扇动翅膀,但是风依旧载着它,帮助它跟上乌挪丝的脚步。
“你叫出了我的真名,主人,我生来就是辅佐您的,预言自我口中,无不应验。”
名字,最短的诅咒,最长的束缚。
乌挪丝这才抬眼看它,她抬起手,白鸟温顺的停留在她的手臂上。
它又开口:“多么赞叹,遗憾,隔着手套,不能触碰您那高贵的肌肤,如此漫长的时间却不能由我给您一刻温存。但我曾预言,终有一日您会亲手抚摸我的羽毛。”
乌挪丝不理会它的话,海水稳稳当当把她放在甲板上,法月族长殷切的看向她。
冲他点了点头,乌挪丝说:“钩剌的人。”
法月族长哼了一声,怒目圆瞪,因灰色皮肤显得如地狱修罗般。
“一切皆在我预料之中,芒多信徒果然进来搅局!吾神保佑!一定不能让他们破坏计划!”
后面的法月族人一个个也冒着煞气,看着下一秒就要大开杀戒。
甲板另一边分散着同样是法月请来保驾护航的人。
其中一位带着兜帽做刺客打扮的人,隐秘打量乌挪丝一眼后,垂眸不作关注,却时刻注意旁边的人讨论内容。
“吾神在上,自从水神布达偷走羊神书失去踪迹后,再无人类能借用水的力量,还是说因为海母现世,不再躲藏?”
“可布达是日神芒多一派,他的信徒怎么会助魔度一臂之力?”
“……”
一位高领白袍,头包紫布的老人眼中精光一闪,他抬手抚摸长须。
人类,可不一定。
同样带着兜帽,身披长袍的巫师走近刺客,未做交流。刺客起身,两人向舱室里走去。
进了一个角落的屋子,巫师抬起法杖,一道紫色的屏障包裹住房间。
“莱恩!”刺客掀下兜帽,露出一张略带焦急的脸,她棕色的头发一板一眼的梳到脑后,露出额头。
巫师同样露出真容,与女人有八分像,只不过更男性化。是一对龙凤胎。
他眉头紧皱,脑中思索不停,没有回答女人的呼唤。
托丽娅不禁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莱恩,是她吗?”
莱恩嘴角紧抿,从怀中拿出一面圆润无比,曲面的镜子,镜子中心有一团水,水表面映射着七彩颜色的油般物质,那油如同活的般静静上下飘动。
海母赐予的镜子未有异动,可那白发女子是他们八个月来见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驱水之人。
“此行的目的就是里海,那是咱们……海母的地盘,是与不是,皆有海母定夺。”
“咱们只要不引起旁人生疑,将她带到。即便没有找到指定之人,有她在,海母也不会怪罪咱们办事不力。”
托丽娅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她望向墙壁心跳微微加速。
这……这是证明水神即将归来吗?
——
一船之人悄无声息死亡,似乎震慑住不少有心思的人,一时之间风平浪静。
在那之后法月族长私下会见乌挪丝,名曰感谢,实则画大饼。从魔度之神力扯到法月之决心,贬低了芒多一通,又歌颂她之慷慨强大,带点旁敲侧击她的身份,最后又承诺之前保证的事情铁板钉钉。
乌挪丝送走了他后面无表情。
“可怜,愚蠢之人,被蒙骗在鼓里还感恩戴德。”
白鸟嘎嘎的笑出声。
“……”
乌挪丝不接它的话。
白鸟:“……”
它腾的飞起来,绕着乌挪丝一圈又一圈。
“主人,他在许诺什么,你们约定好了什么?”
乌挪丝又把地图拿了出来,没有抬头。
“哦,我帮他们渡海,事成之后……”
“他们告诉我黑塔的位置,那里有一个我必须要见的人。”
白鸟落在了桌子对面,歪头,猩红的眼睛注视着乌挪丝。
“当然。”她抬眼,气质略带诡谲。
“羊神书我也会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