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情人》莫待莫待

2、第 2 章

　　后半夜徐聿没睡着，他拿着手机在网页上搜索Cherie的名字，果然搜到了狗仔偷拍的她和霍文靳一起吃饭的照片。

　　虽然只是侧脸，但是网友们的眼多尖啊，几乎立刻就扒出照片里的男人是霍氏集团的总裁。

　　霍氏集团是当地有名的大公司，霍文靳作为公司的新晋总裁，纵然低调，也难免要出席一些酒会舞会，一来二去网上也流传着不少他的照片。

　　其实就算没有网友放出的对比图、没有网友言之凿凿的肯定，徐聿也可以确认那个人就是霍文靳，毕竟他们曾经那样熟悉又亲密。

　　徐聿觉得舌底泛起微微的苦涩，胃也开始抽痛起来，他大力揉着自己的肚子，那样的力道，近乎是一种折磨，疼痛不减反增。

　　他开始觉得难过，巨大的悲伤几乎将他淹没，他又想起以前和霍文靳在一起的日子。

　　以前他生病的时候脾气很大，对霍文靳又踢又打，有时候还会咬人。他被宠坏了，自己难受也得别人陪着自己不好受。霍文靳从来不说什么，胳膊被他咬出血也一声不吭。

　　年幼的徐聿，自私且自以为是，把霍文靳的宠爱当做理所应当，心安理得地享受他一次又一次的给与。

　　像是对过往的一种惩罚，胃里的抽痛持续到早上才有缓解的趋势。

　　阿婆睡醒出来，见他脸色不好，担忧地问他是不是昨天晚上睡在柜台着凉了，虽然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但是便利店里开了空调，比起屋外的闷热黏腻，屋内的冷空气很足。

　　徐聿扯了一抹笑：“婆婆，我没事。”

　　阿婆不放心，催促他赶紧回家睡会儿。

　　徐聿走之前，阿婆从货架上拿了两个面包和一条旺仔牛奶装进袋子里让徐聿带回家给弟弟吃，徐聿平日里已经得到阿婆的很多照顾了，不好意思再白白接受阿婆的馈赠，连连推辞，阿婆佯装生气，坚持把袋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天色尚早，徐聿慢悠悠地往家里走，附近零星的几家店铺渐次拉开门来做生意，街上偶尔还会窜出一两只流浪的猫猫狗狗。

　　徐聿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长T，搭配一条黑色的短裤，露出细而长的一双腿，手里的塑料袋被他无规律地随意摇晃，里面的面包扬起又落下。

　　倒不是他不想快点回家，实在是胃里的绞痛感还未完全褪去。

　　他沿着长街一直走，走到街尾，左拐之后右拐，然后一路走到尽头。

　　那里是一处几近废弃的小区，老旧的筒子楼年久失修，摇摇欲坠，像是一簇挂在枝头的枯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残酷的寒风悉数卷落。

　　这里并不适合居住，但是没办法，父亲投资失败，欠下巨额外债，家里的财物尽数变卖，仍旧不能还清欠款，他们不得不将原本的房子变卖抵债，最后利用仅有的一点儿钱在这里租下了小小的一间房。

　　从装潢别致的大房子搬到狭窄逼仄的筒子楼，徐聿好像一下子就适应了，家庭的变故让他一夜成长。父亲跑路，母亲病弱，弟弟年幼，家庭的重担落在他的头上。

　　他堪堪高中毕业，没有漂亮的学历，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想要找到一份体面且高薪的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后他不得不沦落到去九厂做苦力的地步，虽然辛苦，但是报酬还算可观。

　　一踏进筒子楼，扑面而来的是浓烈的烟尘气息，这里住户不多，没有物业打扫，楼底堆满了杂物，无人清理。徐聿住在六楼，没有电梯，只能走楼梯，他一路向上，楼道两侧贴满了或不孕不育或无痛人流的小广告。

　　徐聿一边走一边用手搓脸，企图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要太糟糕，免得等下母亲和徐白又要为他担心。

　　走到四楼的时候徐聿隐隐听到断断续续的咒骂声，他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匆匆向楼上跑去，果然在门口看到了那些常来讨债的人。

　　好在母亲和徐白都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那些人只能用油漆在门口及两侧的墙面上写上“欠债还钱”几个大字。领头的男人纹着夸张的花臂，一边大骂一边往门边啐口水。

　　“老大，那不是徐家那小子吗？”

　　徐聿原本正在转角观望，听到声音，转头就跑，却被刚刚出声的那个人扯着衣领拎了回来，男人大力一甩，徐聿就撞到了墙上，未干的红色油漆粘在白色的T恤上。

　　徐聿本就没有多少力气 ，这一撞更是头晕眼花，他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纹着花臂的男人走到徐聿的面前，他的目光停在徐聿过分精致的五官上，语气带点调戏的意味：“小子，什么时候还钱。”

　　男人一边说，一边伸手拍打徐聿的侧脸，最后用他肥滋滋的大手捏住徐聿脸颊上仅有的一点肉：“要是实在还不上的话，用其他方式还也行。”

　　徐聿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歪头将脸从他的手里扯了出来。

　　男人不满地皱眉，伸手用力掐住他的下巴：“老子是看你长得不错才跟你在这儿废话，你别给脸不要，你知道你那便宜爹欠了我们多少钱吗？”

　　徐聿挥手打掉男人的手，对方的动作让他觉得恶心。他是喜欢男人不错，可这并不表示他人尽可夫，相反，他的眼光挑剔得很，不然也不会看上霍文靳。

　　奇怪，在这样的情景下，他竟然还能想到霍文靳，徐聿不由笑了起来。

　　男人被徐聿的神情激怒，骂了句“婊子”，然后一拳抡在了他的脸上。

　　徐聿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打趴在地，他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胳膊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旁边围着的几个小弟见状纷纷出手，拳头雨点似的落在徐聿的身上，他不得不像虾子似的弓着身子，护住头和肚子。

　　“我们赵哥看上你，是你的荣幸，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哥几个对你不客气。”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老子跑了，这债就得你还。”

　　“这小脸儿长得确实俊，不然就从了我们赵哥，也少挨点打。”

　　“脾气这么倔，操起来绝对带劲儿。”

　　……

　　几个小弟一边动手一边骂骂咧咧，花臂男人退到一旁，看着徐聿被打。

　　徐聿闷哼一声，对他们带着羞辱性的言语毫无反应，就像是耳朵装了过滤器，自动过滤掉那些污言秽语。

　　男人耐心耗尽，却仍不见哥哥求饶，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住手，然后走过去，踢了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徐聿，蹲下来，靠近徐聿说道：“今天就到这儿，你再考虑考虑，毕竟欠的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讨债的人走后，徐聿缓了会儿才从地上站起来，他从兜里摸出钥匙，插进门锁里，门一打开，就看到徐白红着眼站在门后，看样子站了很久，刚刚那些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徐白还太小，不该让他听到这些的。徐聿想。

　　徐聿将门关好，一转头就看到徐妈妈急匆匆地从卧室里提着医药箱出来，因为太过慌张，还撞翻了客厅中间的椅子。

　　徐妈妈的眼睛比徐白还要红，一看就是哭过了。

　　徐聿忍着疼，咧开嘴笑了笑：“妈，我没事，你们这是干嘛，一个两个眼睛都这么红。”他伸手揽住徐白的肩膀，想要带他往里走。

　　徐白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徐聿的动作，然后就见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抓住徐聿的胳膊，看着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徐聿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慰他，徐白凑过来，对着伤痕小心地吹气，声音带着哭腔：“哥哥，你疼吗？”

　　徐聿揉揉他的头：“不疼。”

　　“哥哥骗人。”徐白扁扁嘴，但是忍着没哭，他拉着徐聿坐到沙发上，从徐妈妈的手里接过医药箱，像个小大人似的将廉价的跌打损伤膏涂在徐聿的伤口上。

　　他抿着嘴板着脸，可是偏偏长了一副包子脸，又红着眼眶，看起来委屈极了，徐聿忍不住又伸手去揉他的头，耐心地哄骗道：“哥哥真的不疼。”

　　徐妈妈听着他们的对话，偷偷的背过身去抹眼泪，被徐聿看到了，又是一阵心疼，他心下微微叹气，脸上却还要做出轻松的表情。他拿过阿婆给他装面包的塑料袋，举到徐白的眼前：“小白吃饭了吗？阿婆给你带了你喜欢的面包，要不要吃？”

　　徐白看到最喜欢吃的面包也没能露出一个笑脸，徐聿拍拍他的头，拆开面包的袋子，递给徐白。

　　距离上班还有段时间，徐聿窝在沙发上想要眯一会儿。沙发狭小，他个子高，只能将身体蜷起来。

　　徐白推了推他，让他去卧室里睡。

　　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的钱，所以当时租房的时候租的是一室一厅，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厨房就在客厅里，用木板简单的隔离开来，仅有的一间卧室给徐母和徐白住，徐聿睡在沙发上。

　　起初徐母坚持让徐聿睡卧室，徐聿争不过，在卧室里住了几天，直到他找到了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徐母才搬回卧室里，徐聿偶尔回家就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卧室里的床也并不大，徐聿长手长脚，睡起来仍旧不舒服，但到底比沙发强。

　　可是徐聿睡得并不安稳，因为梦里总是闪过霍文靳的脸，他一脸冷漠地看着徐聿，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徐聿，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