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行》耿迟

1、开端

　　第一章

　　楔子

　　这不是一个很大的国家，它只是占据了南方最富饶的地方，能在春日打马球，夏日赏花，秋日可以吃到熙春楼的新菜，冬日戴着面具猜灯谜。

　　这个国家的名字对于它周围众多国家的名字看起来如此不值一提，别的国家名字听起来就特别霸气，例如无敌国、超神国、富可敌国……这个国家的名字老老实实——沈国。

　　原因很简单，国主姓沈。

　　沈国主只喜爱国后一人，没纳过妃子。有些迂腐的大臣曾经上书，大概内容是说国后小心眼子，连妃子也不让国主纳。国主当天就发了怒，把一众大臣叫进金銮殿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国后又不是生不出来孩子，现在国主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了，纳那么多妃子进来争风吃醋生一堆孩子争皇位，太闹心。

　　然后，没人敢再劝国主纳妃。

　　毕竟大臣们的任务是：保证国家不灭亡。在此基础上，陛下开心就好。

　　沈国主又不是昏君，每天也没有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大臣们不去管他倒也乐得自在。

　　最近，沈国主很愁。皇后生了两个儿子了，可他膝下没有一个女儿。上次去了谢国公家，他家那个始龀的小姑娘，小跑过来拽着沈国主的衣角，刚长齐的小牙努力憋出了“国主”两个字。国主的心都要被她萌化了。

　　谁不希望儿女双全？

　　反正国主希望。他想要一个小公主。

　　名字他都想好了，叫沈舒月。名号也想好了，叫安然。

　　“美酒消愁愁不见，醉卧花下枕安然。”

　　女儿生出来，一定像月亮一样，文文静静，肤白凝脂。

　　没多久，太医诊出了喜脉，国后怀了孕。

　　宫里宫外皆大欢喜。国主一高兴，大手一挥赦免了整个国家的犯人，顺带给全体国民放了三天假。

　　建安五年冬天，大雪下了三日。国后诞下一位公主，国主赐名沈舒月，封号安然。

　　天降兆瑞，公主福泽无量。

　　沈国自建国来就下过两场雪，第一场是谢国公家小女儿出生，第二场便是公主出生了。

　　1

　　“今年冬天格外冷啊。”瓦子门前几个乞丐蹲坐着唠嗑，说话的这人是这一带的老大，诨号花三。国家对乞丐的优惠政策还是很足的，这群乞丐只是闲的没事聚在了一起。

　　花三认为自己是有必要履行一下乞丐的工作，不然拿着国家给的钱，良心上似乎是有点过不去。

　　他张口喊了两声：“行行好，给点钱可怜可怜我们吧。”

　　“呸。”花三身边坐着的乞丐把两个手藏进袖子里，“三哥，今天公主满月宴，宫里宫外热闹着呢，国主打发咱们的钱不少了，你还要什么？”

　　“去去去，你懂什么？”花三用裹紧胳膊的袖子甩了说话的小乞丐一脸尘土，“我要是不这么做，上面的人看到咱们悠哉悠哉逍遥自在的样子，还会给咱们钱？”

　　“你就是傻。”花三说完，拿起面前放着的破碗，晃了晃，继续重复那一套说辞，“行行好，给点钱吧。”

　　碗里一两个的铜钱撞击碗壁发出清脆声响，在这大冬天的，声音顺风传到好远。

　　今天公主满月，大街上人来人往，跟过节似的。两楼之间串起的灯笼多的花了眼，酒肆茶馆门前挂着走马灯，人们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地，谈论的无一例外是公主的满月宴。

　　“听说国主请了几个和尚念经为公主祈福。”桌前坐着的人一席书生气，他端起茶杯有模有样地学着之前在酒肆里看到的权贵的样子喝茶。

　　“可不是。”坐在他对面的人咧开嘴笑了，“请了四个和尚，分别叫甲乙丙丁，起名字的人是谁啊，连名字都不会起。”

　　“你别乱说，小心招来祸患。”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喝完了茶杯里最后一点茶，站起来拍走衣袍上的尘土，“王兄，天冷了。”

　　被称为王兄的人长着一圈络腮胡，浓密地胡子遮住了肥厚的嘴唇。这不是南方人的长相，但他很快就蒙住了脸，任谁也看不出来。桌子上放着布包好的朴刀。一个起身，那布包就牢牢背在王兄身上。

　　“王兄身法了得。”

　　“几年没练过，长儒先生见笑了。”他挥手招来店小二，“多少钱？”

　　“来啦。”店小二边跑边说，“客官，一共是20文。”

　　背着朴刀的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抛到店小二怀里：“正好。”

　　店小二打开布包瞥了眼，立马笑得跟花儿一样：“哎，好嘞，客官您慢走！下次再来！”

　　布包里放着的，赫然是一块沉甸甸的黄金。

　　他们隐入人流，向着皇宫方向去。

　　天快黑了。

　　2

　　最热闹的当属宫里，婢女托着华贵的盘子，上面放着精致的糕点菜肴。她们穿梭在人群中。欢声笑语宫墙挡不住，今儿是安然公主的满月宴，国主请了民间艺人助兴。

　　国主看着满座人，寻思着哪一家的儿子好，提前给公主找好，免得等公主长大后只能从世家子弟里找一些别人挑剩了的歪瓜裂枣。顺带提前培养一下感情，省的日后闹矛盾。

　　目光巡视了一圈，李太尉家的儿子不行，每天脑子里装的是吃喝玩乐，闹出过不少事端；钱郡公的儿子年龄与相仿，还没长大，也不知道外貌如何，品性如何；谢国公家倒是挺好的，只不过他家的儿子年纪忒大，前些日子刚加冠。

　　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国主快要烦死了。

　　“父亲。”这是谁？声音清冷，小小年纪，倒是早熟。

　　国主找了找声音的来源，哎呀，怎么就忘了宋将军家里有个儿子，多少人都夸他家儿子脾气好，人好，哪哪都好，几乎挑不出来缺点。

　　宋公子站在宋将军身边说着什么。

　　“宋将军，不知可否让朕看看这声名在外的宋公子。”

　　“犬子生性顽劣，恐担不起国主的这声称赞。”宋将军站起来规规矩矩朝沈国主作揖。“景轩，上去让国主看看。”

　　白玉冠挽住头发，插着与之相配套的白玉簪，淡青色交领长袍，堪称为衣着整洁。脸上不像其他武生胡子拉碴一片，反而干干净净。作揖时双目低垂，掩盖住眼里淬了冰的寒意，书生般的儒雅气息扑面而来。谁能想到他换上铠甲会成为战场上狠厉对敌人不留情面的活阎王？

　　毕竟是战场上厮杀多年的人，眼里的冷冽早已消不去，即便现在是天下太平，一声令下，他依然马上回归战场为国效力。

　　白面书生堂上笑，青袍染血未可知。

　　单单是从外表上看，根本无法将二者混为一谈。

　　“长云啊，今天是家宴，哪里来的那么多客套？”宋将军，全名宋晋文，字长云。

　　“来，我看看宋家的好儿郎。”啧啧，这小脸白净的，跟那玉雕出来的一样，小身板挺的笔直，像白杨树，颇有大将风范。

　　“小景轩，你多大啦？”国主真的很想捏一把他的脸。

　　“回国主，景轩周岁四岁，虚岁五岁。”宋景轩学着父亲的样子向国主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礼。

　　好可爱！真的好想直接抱回去给公主。

　　沈国主看景轩真是越看越顺眼。

　　“长云啊，朕看宋公子将来必成大器。不如朕将公主指给景轩如何？”沈国主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

　　“国主，万万不可。”宋晋文向沈国主直接跪了下来，乐曲一下子停滞在空气中，众人诧异的眼神投到宋晋文身上。

　　“爱卿，你说说，有何不可？”

　　“国主，公主乃是陛下您的心头肉，犬子无用，成不成器尚且不知，将来败坏了公主的声誉可如何是好？”

　　宋晋文也是无奈，公主声誉象征着皇家声誉，他不想拂了国主的脸面，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虎父无犬子，宋将军对自家儿子的管教，又怎么会让我失望？”沈国主不满地皱了眉。

　　“陛下，公主尚且年幼，景轩知道此事日后必定不会再努力，他的脾性，配不上公主。”

　　宋家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靠自己的战功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且不说他儿子跟公主在一起后外人会怎么说，单单是对儿子将来的影响那就不可估量。

　　以后宋景轩要是想靠战功或者皇族关系上位，可以，他只能上到国主给安排的一个顶，超过这个范围威胁到皇权，哪怕明面上国主仍然会顾及公主的面子不去动景轩，那背地里一定会伪造事故要了景轩的命。

　　动皇权者，死。在这个时代，皇权至高无上。

　　现在自己的功绩太卓越，国主要了景轩做公主夫婿是为了制衡他的兵权。虽说他已经让步交出虎符，但自古以来帝王心都是深不可测，是知道国主说的话是试探他还是真心想要招一个好的夫婿？

　　宋家这辈就宋景轩这么一个儿子，掉进公主这个温柔乡，景轩还能出来吗？

　　“爱卿言重了，”沈国主缓步走下皇位，锦袍上盘踞的两条龙象征皇权。他扶起宋晋文，“一句玩笑话而已，爱卿怎可当真呢。朕的意思，是想着让景轩和公主多亲近亲近。”日久生情，那就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