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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chapter 66 但求一生,人无下限 ...


  •   当闻朝正挑起一场史无前例,不,准确来说是少有前例的事端时,在不为人知的暗道中,赵知返已经和艾维达开始了正面交锋。

      赵知返在看到一直显露在“明场”的艾维达不断挑起纷争时就已经想到了“暗场”的存在,而艾维达时不时寻找镜头犹如互动,又如同交代“战况”的行为早已经出卖了他所作所为的意图。于是在他发觉艾维达暗中离场后,立马决定跟上去。

      早已经偏离了主会所的通道不宽不狭,沿廊摆放了一堆杂物,但同时还能供两名成年男性并肩穿过。空气中弥漫着杂物堆放久了的霉味,把嗅觉包裹在一片沉闷的阴影中,积攒的污浊空气顺着赵知返的肺管子直往里面爬。

      赵知返自忖往日跟踪“走街串巷”的嫌犯从未失手,此次自是不在话下,于是不远不近地跟在艾维达的身后,等待时机不动声色地劫下他。他将自己的脚步声融入了被跟踪的艾维达。一时之间,仿若没有尽头的长廊中只行走着一个急匆匆的行人。

      就在艾维达转入第一个拐角之际,赵知返听着他的脚步声紧靠墙面停了下来,同时他的手摸向了堆放在墙角的一排杂物。

      电光石火之间,前方闪着寒光的刀刃袭来。赵知返顺势抄着摸来的木棍挡上前去。

      两人都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震得手发麻。不过没时间反应,赵知返接着就一脚踹向艾维达的底盘,将他撞得退后几步。趁此机会,他又攥紧了手中的木棍立即反攻,连续而迅猛地朝要害打去。木棍带着呼啸声破空而过,充满了力量和准确度,让人无法轻易躲避或反击。同时,艾维达也不甘示弱,灵活地躲避攻击,手中的匕首挥舞得刀刀生威。他的刀法凌厉准确,动作灵活敏捷,显然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

      狭窄黑暗的拐角显然是不够二人大显身手的,他们的身法在此间略显局促。但又因这算得上拼死一搏,所以谁都不肯放松。

      就这样有来有回几个回合之后,赵知返忽然意识到了眼前这人似乎打算拖住自己,于是他打算打破僵局。他向后一跃,借着墙角那堆杂物对艾维达的头部来了一个肘击,艾维达顺势躲开了,但是当他意识到不对时,闷棍已经挨到了太阳穴上。

      赵知返一脚猛踹,将他击倒在地,飞速上前将艾维达的双手反制于身后,收缴了他的匕首,确保他无法再反击。

      艾维达喘着粗气,甩了甩刚被打得浑浑胀胀、冷汗直流的脑袋。

      赵知返用手指戳了他的后脑勺,“别乱动。”

      “你不是挺会说的吗,怎么现在不说了?临时变了鹌鹑?”赵知返拎起艾维达的后衣领,拽他到一个视线更开阔的地方。

      “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否则啊,”他反握刀,用刀柄按了按艾维达的伤口,疼的他闷哼一声。

      “你是谁的人?”赵知返问。

      艾维达刚缓过劲来,“警官,我只不过是参加了一次聚会,无辜被困在这里的群众,你这样对我不太好吧。你们的上级部门最近管得严,希望他们不会看到有关警官您的投诉!”

      话音未落,肚子上又挨了一拳。

      “哎呀,真是不小心啊。”赵知返毫无歉意地说道,“袭/警加拒/捕,就算不提你之前的跳大神作风,恐怕也够你吃一壶的了。”

      赵知返拍了拍他的后背,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张飞刘备来了都忍不住说干脆你俩去结义。只不过手上的劲道倒是丝毫未减,艾维达痛苦地咳嗽起来。

      从张局那里耳濡目染,赵知返知道了揍人哪里最疼还不致命。多赖早期形式不太平,进局/子的犯人也五花八门,总有那么几个作恶多端让人恨得牙痒痒,又嘴里没几句实话的人。

      “这是嫌犯在拒/捕时受的伤,跟我可没关系。”赵知返显然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好话不问二遍。”

      “我不就是这里老板的人嘛,混口饭吃,都是替人打工卖命的。混得不算好也不算坏,有什么事情也轮不到我头上。”

      得,这话里话外就是他是个小人物,好事轮不到他占便宜,坏事也轮不到他背锅。

      “你倒是谦虚了,”他刚才的表现赵知返可是历历在目,“看来你是宋河的人。”

      “是,都是我们的老板。我还是建议你跟他们去谈,毕竟我们这些小人物也只是听命行事。”艾维达似乎终于肯放下身段老实回答了。

      可在赵知返看来,当自己指出他是宋河的人时,从艾维达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迟疑,不过这也正印证了他的想法。

      “看来你们的两位老板之间关系不太融洽呀。”他在“老板”的人选中只提到了方才打过照面的宋河,并没有提到这里的实际拥有者——宋河的哥哥——宋溪,但是这人的回答却自动带上了两个老板,这样看来他倒是没少在这二人之间周旋。而后面的话又将他自己摘出,明里暗里指出“听命行事”,他听的谁的命啊,他又希望其他人认为他听的是谁的命。

      艾维达讪讪一笑不作答。

      “你刚才的种种举动倒是让我想起了一部电影,《杀/戮游戏》”说着他环顾四周,貌似不经意地轻声说道:“你说,会不会这里不仅只有我们两个人,而是——一群人。”直播/杀/人就是贯穿了整部电影的情节。

      “您不要开这种玩笑。说实话,我不久前确诊了精神分裂症,所以有一些行为真的是不受控制的。”艾维达说完又痛苦地咳了几声。

      “问你了吗,有病等上了法庭再说,跟我们可没关系。喂,看来这里挺隐蔽,否则就是你人缘太差,过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救你。”

      赵知返再次将他拖起来,“现在带我去找总闸。”

      “您不打算去出口吗?”艾维达说着还朝他原本要逃离的方向看了看。

      “呵,你都发现我跟踪了还往真正的出口走,要么是你傻,要么就是有埋伏。”不过这么久了都没人打断他,即便有埋伏恐怕也只是一些机关类的。

      “总闸只在主控室,而现在老板肯定在那里。不需要我说,警官您也知道其中利害。”艾维达这时倒是不慌不忙了,他知道一路上布控繁多,没有人能顺利走到主控室。“况且,您现在一点都不着急吗?您的那位同伴。”

      艾维达确实有拖延时间的心思,他也相信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他的智脑可以实时接收老板下达的指令,也了解到另外的那个警察似乎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要不是正事未解决,情况紧急,他倒还真想亲自看看那些自视甚高的警/察是怎么堕/落到和他们一样满手/鲜/血的呢。

      可他不知道的是,和赵知返一同闯进来的闻朝可不是什么警/察,更不是什么善类,做起事来终究是不受条条框框掣肘的。

      血水已经染红了池子。

      闻朝已经不知道这是倒在他身前的第几个人了,他轻轻地捧起女孩的/头/颅,那是被一群疯子割/断半截后生生撤下来的。他们终究还是对弱者下手了,他自己也是。

      双眼已经布上血丝,既是过度疲劳,又是精神不稳。

      被豢养的“货物”本就与这些高高在上的“客人”不同,他们在最初的逃亡方向自然也是不同。前者习惯性地冲向圈禁他们的地下室牢笼,就像习得性/无助实验中被电/击无数次后的实验狗再也不会试图摆脱牢笼;后者则是人模狗样地冲向了他们往日直面的光明——说来也是笑话,最见不得人的牲口走着“康庄大道”,面对着“五彩金光”,而最需要光明拯救的人却蜗缩黑暗狭小腐臭的地下室中不见天日、无路可逃。

      但是现在,生死时刻,他们再一次意识到了有那么多的替死鬼可以被杀/戮,被拆碎,作为他们回家路上的垫脚石。于是,魔爪再一次伸向了无辜。

      而闻朝现在,正是帮凶。

      “最以为高高在上的,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而光荣。但还是逃不掉所谓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们瞧怎么着,哈哈哈,还是大庭广众之下闹了笑话!”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这觉得逐渐爬升的温度就要烧毁他的每一寸神经。毁灭吧,他现在只想毁掉眼前这荒谬的一切。

      闻朝的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关注着,从他接过艾维达的话语权开始。

      “向你们的顾客打招呼吧,记得用最惊恐的笑容。”惊恐时又怎么会笑呢,闻朝心中一方面这样质问自己,另一方面又隐隐约约回忆着什么。怎么不会笑呢,但求一生,人无下限。

      “宋老板不够厚道,但还算是精打细算,将‘货物’详详细细地分了个三六九等。三等的做给六等当玩物,六等倒是喜上眉梢。只不过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六等的就不会是九等的玩意儿呢。你们瞧,现在不就成了嘛。”闻朝走下来,走入了血水遍地中。

      一直嘈杂的环境中竟难得寂静了片刻。

      从他的第一句话起,有人就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因而恐慌地看向四周,看向那些不存在的“客人”,那些光顾他们的“客人”。

      “终于发现了,真期待他们这副吃瘪的表情。”

      “哎呀,他干嘛挑明了呀。什么都知道了就没意思了,让他们垂死挣扎,到最后才发现被玩/弄的真相,那多有意思啊!”

      “哟哟哟,看来我赌赢了,这个新人可是活不久了,我可要好好欣赏欣赏他的遗/容。”

      “本来还以为这个能带来好戏看呢,看来不过如此。扫兴。”

      “恐怕马上这个新来的就得被生吞活剥了吧。”

      但这几秒钟的寂静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罢了。

      闻朝先发制人,向前几步将距离他最近的男人一脚踹到,作势将一直藏在袖口的刀直/插/要害,一刀/毙/命。

      男人的大动/脉喷射出的鲜/血一米多高,闻朝侧身躲避,还是被淋了一身。男人到死还没有松开手中拎着的、被他当作战利品一样炫耀的半具/尸/体。鲜/血/将尸/体的白裙染成红裙。

      他这一招先发制人、浴血而出的举动倒是震惊了众人几秒,不过他们很快还是反应过来,扑向闻朝。

      一个早就割断了长裙的女人冲了上来,闻朝不会小瞧她,准确来说不会小瞧任何一个能够活到如今的人。她已经在方才的肆/虐中除去了好几个身形大她几倍的壮硕男人。

      女人灵活得很,见机不妙,闪躲迅速,跟其他人搭配着,不断上来挑衅,却又能阻碍闻朝的动作。

      他的身上也已经见了血。伤痛往往能够激发人类的斗志,就像斗鸡到最后即使遍体鳞伤,但两方的鸡还是在人们尖利的喊声中斗个至死方休。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迅速应对女人的攻击。每一次她接近,闻朝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猛烈的攻击,毫不保留,刀刀致命。这般不要命的打法,生生将女人逼退数步。

      然而,就在这时,另一名身材壮硕的男人从侧面扑来。他身躯高大,通体散发着一股凶猛和血/腥/的气息,显然经过了训练和实操。

      闻朝迅速反应,闪避对方的拳脚,巧妙借用地理优势,利用和自己交手的其他人躲避攻击。他不要命地挥刀朝着女人攻去,终于一刀插入了她的胸口。而他也因此付出了左臂见骨刀伤的代价。

      闻朝此时感受到汗流浃背程度的热量,但是身上却没有汗水。他在大脑不甚清醒的迷迷糊糊和高速旋转应对当前局势的反复转化之余,甚至有闲情思考,这狗/日的鬼/地方,到底哪来的那么多凶/器。明明进个门都费了老鼻子的劲儿了,这不准带那不准带的。可到头来呢,这里面该缺的、不该缺的倒是一样不少。宋河驴我!闻朝此时只有这个念头。

      不过很快他就应接不暇了。在多重夹击之下,他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战斗。

      仿佛被按下了减速器,每一招每一式都清晰可见。他不断地变换战术,时而迅猛攻击,时而躲避。多人轮流的打斗场面逐渐变得异常激烈,血肉横飞,拳脚交错。痛呼声、摔打声、喊叫声响彻这个空旷的空间。

      闻朝知道自己极限到了,他已经撑不住了。

      最后的目光停留在头部的一阵剧痛过后。视线仿佛定了格,又好似电影落幕时的慢速镜头,缓缓地,缓缓地,然后是玻璃落地碎裂的声音,那是角落摆设的玻璃灯架。

      钢棍、酒瓶劈头盖脸地袭来,手臂已经无法发阻挡,软塌塌地陈列在身体上。

      他还听见刀/子/进入身体的声音,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听见血/液/从身体流出来的声音。

      闻见了血肉味的恶犬争先恐后地扑了上来,苍蝇嗡嗡地帮腔叫嚣着。腥臭的红渍被刀和钢管榨取,顺着被包围、被撕/咬的躯体向四周蔓延。

      他看到自己的视野猩红一片,微弱的光泛着幽绿,强势地侵入他的头脑。混沌一片。

      不知谁攥住了他的颈部,死死地攥住他的每一寸呼吸,脖子上的血肉碎在指甲里。闻朝觉得自己已经脱力了,但潜意识噙着最后一丝力气去掰开那有力的双手。那一瞬间,他仿佛灵魂脱离了身体,站在了窒息的交界线看着无力挣扎的自己。耳边似远似近地浮着一个声音。它说,走吧,你该走了。那是最温柔的低喃。

      终于,他的抗拒如那声音所愿,骨折的手臂以一种异常扭曲的姿态垂落在一旁。不知被谁踩了几脚,断骨从小臂扎了出来,同时也挑出了翻翻攘攘的血管和肉,像一条被啃烂了的蛇,腐烂在积水发臭的深沟旁。

      隐隐约约地,他觉得自己的胸前很重,压得他的肋骨有些疼。不过这与其他的伤相比也算是九牛一毛了,不算疼痛,只是,不知名的感受让他混沌不清的头脑感到有些熨烫。

      他好像听到熟悉的敲打声从头上传来。一个闷棍砰地打歪了他的头,就像挑起路边的一条/死/狗。随即一只手臂顺势附了过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是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我哭了吗?可真稀奇啊,闻朝心想。每一秒都这样慢慢地流逝,他活得久,走马灯也长。他迷迷糊糊地放任思想肆意跳动。

      失血过多引起的冷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他想,可真冷啊,跟那年的冬天一样冷。

      那滴似乎是眼泪的液体并没有在他的眼角停留太久,顺着他歪着的脑袋滴落到地上,他都听见了水珠滴落、破裂的声音。可温热并没有停,就像恶犬的撕咬,不到猎物彻底断气、被分食得干干净净,就不会停。

      红色的河流蜿蜒而下,在他的耳边和眼前汇聚。脚印踩断了“水流”的痕迹,又留下了新鲜的印记。

      闻朝听见了心跳,就在他的耳边。

      逐渐衰弱下去……

      这里没有白日。昏黑的天布满了他们的视野,唯有一盏飘摇不定的小灯遵循着浮空轨道的既定路线,环绕着这片压抑、弥漫着恶臭的小地方。

      他不知道星舰爆炸后最终停落的这里是个什么鬼地方。几天观察下来,他只知道这里是一个很少有人来的废弃垃圾场。没有联盟政/府的巡查兵,没有星际海盗的狩猎人,也没有研究所的研究者。在这样一个没有名字的星球上,没有名字的人躲在这里很合适。

      只是,缩在一块儿破布中的少年,那破布是从垃圾山的深处翻出来的,似乎是一张桌布,上面还布满了油印。究竟要不要离开。

      他看着远处像墨一样绵延无尽的黑,内心叫嚣着离开这里。可眼神却不似内心坚定。少年的背部裸漏在空气中,上面是触目惊心的烧伤痕迹。焦糊的伤口流出黄脓,黄脓又在表皮上结了斑斑驳驳的痂。有些被蹭破的流在破桌布上,即便是冬天,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苍蝇却也在一旁嗡嗡地乱窜,身躯是肮脏的、渺小的,但却透露着要吞噬这个半死的人的架势。少年的脸埋在阴影中,几近腐烂的身躯散发出和这个垃圾场相同的气息——破旧、死亡的气息。

      烂肉夹杂着钢材从缝隙中钻了出来。由于没有了一些固定的器材,钢制骨松松耷耷地裹不住肉。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过后,他看着自己被修好的腿,费力地起身,走入了墨色的冬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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