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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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记得是南方的一座小城，或许入了秋。
微雨刚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发霉潮湿的味道，很淡，再闻或许就没有了，现在想想这个有些惹人厌烦的季节竟成了我一生之爱，而第一次的一眼惊鸿竟成了这场孽缘的源头。
犹记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青瓦绿砖的墙角，是我在墙角，这个小城在城郊的穷乡僻壤之处，入眼唯有望不尽的树和高低不平建在坡上的小楼房。他在坡上面淡然路过，我在下面狼狈不堪，滚了一身泥。
现场情况并不愉快，我蹲在墙角，衣服上是脏乱的脚印，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
发生的事一目了然，我被找事了，被一群还没我大的小屁孩。
面前是一群小太妹在拳打脚踢，还用老式的录音机呲呲啦啦放着如同漏风的锅炉齐奏一样的碎裂音符，这行为让我感到很变态。那个录音机是我的，碎成了三瓣还依旧坚持不懈的响着。
我们这平常的过路人看到都是有多远走多远，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个角落会发生这种事，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
可他明显不是一般人，在他看见这一幕后或许犹豫了一两秒然后从天而降，声音严厉的不容置疑，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个说法听起来可能有些可笑，但事实就是这样。
捞着我头发的黄发小妹狠狠一扯，我痛呼出来，她把烟摁灭在我脸后的墙上，拍着我的脸：“记得离徐洲远点，下次再找你算账。”
我缓了一会，混沌的脑袋想了好长一会才恍惚记起一张模糊的脸，是我之前班的班长，一个眉清目秀的好学生。
我又看着她的脸，心里忍不住想发笑。劣质的口红，飞出鬓边的眼线，抹的五颜六色的眼影，张扬跋扈的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隐约有这种感觉，但又不得已被迫点了点头。
黄发女见我点头算是满意的，撇过头瞪了他一眼，转身带着一群和她不分上下的小太妹大摇大摆的离开。路过他身边还骂了句：多管闲事。
或许当时风景正好，我随她的目光看去，想着真是自己真是孤陋寡闻，怎么有人下个石阶也跟电视里模特走秀一样。
一直被忽略的酸水直冲我的嗓子眼，她踢的一脚正中我的胃，又或许是我没吃晚饭，现在外边痛里边也痛。墙皮泛着潮湿，长着绿霉，味道刺激得我想干呕。嘴里泛起阵阵铁锈味，我舔舔嘴皮，铁锈味略过我的口腔，一阵湿润。心道这可不行，说好不打脸的，暗暗唾骂了一句煞笔。
我动了动，骨头像被拆散了架，缝隙里都绵延着细碎的疼意，冲的我脑门眼前发黑。
黑皮鞋突兀的闯入我的视线，我晕乎乎的想这人肯定非富即贵。
他蹲在我面前，皱着眉问我有没有事。
都给我问笑了。看着他的脸我面上毫无动作，心里却是闹翻了天：这人真是不仅多管闲事，还眼瞎。
他看着我有些懵的脸“啧”了一声，我在心里甩了他一个白眼，我还没喊疼，他倒嫌麻烦起来。嫌我麻烦还非要来管，真是个怪人。
他问我：“你叫什么？”顿了顿，“用报警吗？”
“我先送你到附近的诊所看看。”
我点点头，看着他，答：“好，谢谢。”
他撑着我站起来，我才刚刚一米六，或许还不到，他这一米八几的撑着我也是委屈他了。
“那几个女的早就不上学了，报警也没用，警察带走过她们几次，后来次数多了，警察见她们也没犯什么大错就懒得管了。”我耐心给他解释了几句，又忍不住看着他：“大叔，你新来的吧，我们这的人没你这么管闲事的。”我的脚刺痛不已，大概率明天得迟到，我有些沮丧。
他似乎有些诧异，问我：“你也觉得这是管闲事？”
“不是吗？”我反问他。
他沉默了，不在开口。我以为是我的反问的口气让他有些不爽他才沉默，又怕他把我丢在半路不管。
就这一会月亮周围的天已经见见暗沉下来，只有夕阳染红的尽头处染着橘黄色暖光。
我连忙补救：“看你不像这的人，我们这小村每个犄角旮旯里的事每天基本上都有。都没人愿意管了，就像我刚刚给你说的，再大的事反正也闹不出人命，久而久之，就习以为常了。家长眼里都是小打小闹……”
“以后要是再看见了这事也别多管。”看在他好心当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他，“有时候你管了还不如不管，弄不好了就被那些人报复了……”
“那些挨打的下次会被打的更狠。幸亏你遇上的是我，不然就不好说了……”
“她们父母都去外地打工了，没人管还经常和混混在一起，其实要是我我也的成那样……”
他安静听我叨叨了一路，直到门诊门前。
门诊所在地离学校不远，但离居民地还是有段距离。门前只有一盏孤零零还不太亮的灯，照的“阴气聚集之地”愈发阴森。
我一脸一言难尽，他像没看见我的脸色一样，拉着我进去。
里面没病人，只有一个叼着没燃的烟闲得无聊的医生。
他敲敲桌道：“拿几瓶消炎药水还有纱布。”
拿完他付了钱问我：“是进去休息一下，还是直接送你回家？”
我想了想还是先处理好再回家比较妥当，于是果断进去。我刚坐那椅子上外面的医生就喊着问我：“用帮你处理吗？”
我长这么大，没进过几回药铺，也没见过几回医生，总是对医生这个救人的职业抱有极大的崇敬，更不好意思让人家看见我一身伤，以为是个只会惹事的小孩。
我连忙道：“不用！”
他在旁边看我手忙脚乱的包扎，叹了口气，接过我手中的东西熟练的上手。药水触上破皮的伤口，疼的我都精神了几分，他听见我憋着气“嘶嘶”了几声，手上又轻了几分。
我看着他长得眉眼锋利，骨角分明一副不好惹的样，但举止又带着我所不熟知的气势，没忍住问他：“叔，你来之前住大城市吧，怎么想不开来我们这小破镇？”
“大城市住腻了，换换心情。想到我妈住这。我就跟着过来了。”他帮我在腿上几块青紫的地方粘好方方正正的绷带，又看着我微不可查笑一下，缓解气氛：“我看起来这么老吗，还叫叔？”
我没在意他说话时的神色和语气，只顾得感叹他说的话，咂咂嘴想：不愧是大城市的人。
我憋了一会，不是我想叫他叔，看他模样其实叫哥也不为过。但他眼角又有些历尽千帆的细纹，把他的锋利磨平了一半，显得不是那么年轻，正卡在“哥”和“叔”之间。
他见我不在说话，一脸不知所措，解围道：“我己经三十多了，叫叔就行。”
我呼出一口气，转念又想着明天去学校会发生的破事，正在这时他轻拍了拍我的腿道：“好了。”
身上第一次有绷带这种东西出现，况且还是第一次有人帮我绑，所以总觉得身上或心里不对劲，我把这种感觉理解为不好意思。
他半蹲在我面前，头颅在我眼皮之下，我心里一阵莫名的哆嗦直冲头皮，我咬了咬嘴唇，细密的刺痛感使我挣扎其中。他头顶有个旋，应该是做了发型发丝蓬蓬松松，让人心里痒痒的。
他忽然抬头看我：“看着你穿着三中的校服，高几的，几班的？”
被他头发扰乱了心神，他做的事又让我放松警惕不由自主的就回答了他：“高三八班的。”等我反应过来这几句话我心里咯噔了几声，面皮发紧反问他：“你问这干什么？”
他看我抗拒，似乎明白了什么对我道：“你不想我往外说我就不说，只是你的情况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呼出一口气，拿过他手里的药水，从兜里摸了半天掏出又皱巴巴十块钱塞他手里，深知他想往外说我也没办法，只能尽力撇清和他的关系：“我也不是天天这么挨打，她们就找这一回，找完事她们顺气了自然不会再找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也不吭声，气氛重新尴尬起来。我看着他，觉得是否有点太绝情了，好歹他也救了我，问我也是为了我好。我墨迹了一会，小声道：“我也不是嫌你烦，就是你去告老师也没办法，校外老师不管的。”
他似乎有些惊讶我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说了这么多来解释，但他没管，而是看了我一阵然后拿出手机摆弄一会儿，我有些心慌，怕会捅到家长面前。
“莫潇？”
我心里大震，以为听错了没敢接声。
他抬眼直盯着我，重新念一边，字正腔圆：“莫潇？”
我心里震惊的无以复加，但又好像在模模糊糊中抓住了点什么，只记得高三要换班主任，但昨天开学新班主任并没有到，今天也是一样。主任来我们班看了两天说新班主任明天就到，是有一些事耽搁了。想到这些我突然就有些慌。
我依旧没敢吭声，但其实他只看我的脸色就能猜出七七八八。
他站直身，门诊里的空间似乎就狭小逼仄起来，连空气也流通不畅一样。我难受的动了动身，他预感到我想的什么，神色淡然。
“你好，莫潇。我是你们班的代课班主任。”
他说：“我叫陈钟故。”
我看着他，嘴唇颤抖了一阵，终究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句“操。”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