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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场面一度变得极为混乱。两个年轻的选手冲撞在一起险些要动手,双方教练费了老大劲才把两个人劝住。

      裁判给了一人一张黄牌警告,示意比赛继续。

      第三局的前十一分和后十一分要交换场地,尽可能保证在比赛在场地上的公平。

      顺风,换了场地依然是顺风。这个球馆好像就有某种魔力,不管简儒站在哪一边,都能把球吹出底线。

      一场本该稳赢的比赛被柳正熙连扳两局逆转取胜。

      “破比赛,鬼才稀罕参加!”简儒骂了一句,从兜里翻出一块糖含在嘴里,也不和柳正熙握手,拎着球包就走。

      秋启叉着衣兜跟在后面,看了看许安平已经发黑的脸色,心里盘算该如何是好。

      第一次坐在正式比赛的教练席上,他感受到了和在赛场上完全不一样的心境。他和场上的简儒完完全全地挂钩着,简儒每一个望向他的眼神,都牵动着秋启的心情。可秋启也能感觉到,教练总是比场上的运动员更清晰,更冷静,更富有“定海神针”的职责。

      许安平直到回到宾馆房间才爆发,对着依然在气头上的简儒就是一顿输出。

      “你当这是小孩子过家家,玩呢!这是韩国公开赛!秋启没参加,半田出局,这对你来说多好一个机会!你想干嘛!”

      简儒本就受了一肚子气,小火山此时也开始喷发:“是他们有问题好吧,你能看不出来?那场地的风!那货十个球擦九次地!”

      被简儒顶嘴的许安平气得厉害,指着地板骂:“赛场上哪儿有绝对的公平?顺风你打不了吗!第一局赢得不是挺轻松的,第二局有什么不行!娇生惯养!压不住性子以后就别上场!”

      “谁稀罕上这种场!以后的韩国公开赛我一次也不参加!”简儒被许安平一激,说话也开始不过脑子。

      许安平盯着简儒看了三秒,点着头道:“行,我管不了你,你爱干嘛干嘛吧,你现在退役我也不拦着你!”说完,他转身就出了房间,摔上门,嘴里还骂道,“我真是脑子有问题!我……不爱打滚蛋!”

      简儒气冲冲地盯着那道被许安平摔上的房门,鼻子里大气儿喘着,嘴噘得快能挂油瓶。

      秋启慢慢悠悠地刷了房卡推门进来,就看见刺猬一样的简儒。

      “你干嘛!你也来骂我!”简儒显然刺还没收回去。

      秋启摆了摆手,悠哉悠哉地绕过小刺猬倒在自己床上:“我干嘛骂你,我回我房间休息。”

      简儒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也扑倒在自己的床上,把被子往怀里一抱。

      他扭头看了看门,有扭头看了看什么事都没有的秋启,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不明白。”简儒嘟着嘴说道。

      “不明白什么。”秋启搭话连头都不抬。

      “许指到底喜不喜欢我。”

      秋启缓缓把头抬了起来。他原以为简儒不明白的是比赛场上的不公平,却没想到是个和刚刚的争吵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什么意思。”

      “他骂我骂得比别人都凶!至少他不这么骂你。”简儒越想越委屈。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的简儒根本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在乎,他有时候觉得许安平在乎他,有时候又觉得许安平讨厌他。

      “打是亲骂是爱,没听过?”秋启又把头低了回去,“许指对你抱有希望,但是最后很失望,才会这样。”

      简儒觉得秋启说得有些道理,认同地点点头,又问:“那你呢?你不对我凶,是对我本来没什么希望吗?”

      秋启又再次抬起了头。他没有回答简儒的话,而是说道:“你要是觉得今天自己错了,就找个墙角去站着,反省反省,你要是觉得没错,那我又何必苛责你。”

      秋启是失望的。对于一个上不了场的运动员来说,队友的失利和自己失利没有什么区别。他也曾经满怀期待能看着简儒拿一个好的名次,但是现在,一盆冷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许安平把简儒当一个孩子看,可秋启不一样。简儒是一个有是非观念成年人,比起强制灌输,秋启更希望简儒自我反省。

      简儒听了秋启的话,一股脑把头蒙在了被子里。过了片刻,他又把脑袋伸了出来,看了看满不在乎的秋启。

      简儒本来就知道自己做错了,不管怎么说,在赛场上调整心态,稳定发挥都是运动员应该做的。只是他以为许安平不喜欢他,才觉得特别委屈。

      而秋启说错了就去站着是不是生气了在罚他?秋启说打是亲骂是爱,那罚他是不是意味着秋启也在乎他?

      简儒盯着秋启看了一会儿秋启都没有任何反应。他索性一咬牙,站到了秋启床边的墙角。他猛地一回头,发现秋启在看他。

      简儒心里顿时和吃了蜜一样。

      “要站就站好,乱动什么,军姿!”秋启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简儒立刻调整了一下站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于简儒来说,每一刻都是煎熬。无事可做的他开始回想比赛,回想许安平,回想秋启。

      四年前把简儒招进国家队的人是许安平,那时候秋启刚刚在奥运会上败给半田温斗。和半田温斗同样打法的他就这样在已经被国家队关上大门的时候被许安平开了窗户引进来。

      或许许安平以为那是他和简儒第一次相见,但是简儒知道,他和许安平的第一次相遇,要往前提早很多很多年——

      刚刚发现自己没有天赋,还不到十岁的简儒,遇到即将退役,在体校做活动的许安平。

      那时的许安平说:“打得很好,你的反应速度很快。”

      还说:“好好练,我在国家队等你。”

      因为许安平的这几句话,他坚持了十年。没有强壮的身体条件让他吃了不少苦,但是结局是好的,甚至早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进二队一个星期,他就被调到一队,成为了秋启的陪练。

      破格成为秋启的陪练之后,他的球技有了质的飞跃。秋启就像他眼前的山丘,他伸手抓住,那山丘就带着他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他也很早就听过秋启的名字。秋启大他两岁半,是一个拿遍全国奖的天才少年,和平庸的自己没法比。

      他以为这样的山峰是他这辈子也触不到的,却不曾想,秋启只是笑着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秋启,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我睡这屋,旁边那间是你的……需要我帮你铺床什么的吗?”

      没有质疑,没有嘲笑,只有涓涓流水温润了简儒因破格提拔而饱受非议的心。

      明明许安平和秋启两个人都为他做了那么多,可是机会摆在面前,他却因为一时的脾气错失良机。

      何况这一次坐在场边的不是许安平而是秋启!

      坐在教练席的秋启会不会被指责没有带队的能力?让出教练位置的许安平会不会被说把比赛当儿戏?

      简儒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秋启。秋启把枕头靠在床头,拿着手机,腿随意交叠着。除了右手裹起来的白纱布,一切都看起来那么和谐。

      糖不知什么时候在嘴里化完了。

      简儒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没有带计时的东西,他甚至不知道从开始到现在过了多久。

      半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一个小时?

      简儒胡乱猜着。即便他不知道时间,也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腿开始麻了。

      偷偷弯一下左腿,再偷偷弯一下右腿,然后稍稍蹲低一点,最后挪一小步……简儒靠着这些微小的动作让腿稍稍舒服一点。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更多地小动作,就被秋启发现了。

      “站不住了?”秋启瞥了一眼面壁的人。

      简儒没有直接回答秋启,他更在乎他还有多久能解放:“要站多久?”

      “你要是觉得足够了就可以。”秋启给了一个让简儒抓心的答案。

      这是什么啊!自己怎么判断足够不足够!简儒在内心呐喊。若是可以,他一分钟也不想多站,可是……

      简儒垂着脑袋轻轻出了一口气。

      满心的愧疚让他想站到让秋启满意,可他不知道怎么样队长才会满意。

      “你……你罚的我,你说个时间嘛,我怎么知道……”简儒红着脸面对着墙壁哀求着,却被秋启打断了。

      “诶,我可没罚你,是你自己主动站到那里的。”秋启的声音懒洋洋的飘了过来。

      简儒身子一阵,转过头来,眼里满是委屈。秋启不愿意承认罚他这点让他接受不了:“怎么不是你,你说我知道错了就在墙角站着!”

      “我只是提了一个意见,是你自己采纳了。”秋启纠正道。

      “别这样!秋启、秋启!队长——!”简儒看见秋启不承认,心里很着急,喊着忍的声调拐了拐去,像极了在撒娇。

      他不明白秋启为什么这么说,是秋启还不满意,还是他一开始就错误地理解了秋启的意思。

      “嘘,别叫我,我的手要静养,你安静点。”秋启整了整枕头,径直躺了下去。

      “静养的那个静不是安静的静……”简儒小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不是?”秋启问。

      “我说的是意思……静养是动作静,不是声音静。”简儒道。

      “闭嘴。”秋启无奈地骂了一句,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你自己看着办。”

      简儒看了看秋启,把头面向墙抵了上去。

      又是一阵漫长而安静的时间。虽然后两局比赛简儒并没有发挥出水平,但是也消耗了不少体力,回到宾馆躺了几分钟就开始罚站到现在,确实已经累得不行了。

      脚后跟传来酸胀感,简儒看着秋启闭着眼睛,大胆地活动了一下脚腕和膝盖,但始终没有离开墙角的那一小片区域。

      明明腰酸腿疼,明明没被要求,却不敢坐,这是一种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简儒苦着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秋启并没有睡太久。睁开眼,他看见简儒还在那儿歪七扭八地站着,故意翻了个身闹出一些动静。

      “队长~”简儒一听声音就又把头扭了回来,没有再废话,直接道歉,“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赛场上控制不好情绪,我也不该和许指顶嘴,我错了!”

      “哦。”秋启点点头。

      “队长!”简儒猛地把整个身子转了过来,使劲儿跺了跺脚:“求你了,就当是你罚我吧!”

      “为啥啊。”秋启挑眉,“是不是我罚你有关系吗?”

      “有!”简儒狠劲儿点头,后边的话让他自己也不禁脸上一红,“我、我服你,我做错了,你罚我,然后你别我的生气,我心里好受。”

      “你是为了不让我生气才让我罚你?”秋启不满意。

      简儒把头低了下去,说话声音也变得小小的:“不是,是、是我想让你在乎我,不要这样不瘟不火的。你说的,打是亲骂是爱,我知道我错了,你不生气,我害怕,我也想让你对我,有希望。”

      秋启看了看简儒,半晌,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转过去,最后五分钟,不许再乱动,到了我叫你。”

      简儒听了这话,顿时和打了鸡血一样。

      “是!”

      之后,秋启补了一句:“我罚你不代表许指罚你。许指那儿你怎么交代,别把我罚你的算上。”

      简儒点点头:“知道了。”

      有了时间限制,五分钟也不再难熬。简儒很快就被秋启放过,无力地趴在自己的床上。

      许安平此时正在比赛场上坐镇国羽男单另一位参赛选手白阳的比赛。虽然生简儒的气,他还是跟队里讨论了一下起诉韩国控制风向干扰选手的可能性,虽然结果并不好。

      人为控制场馆不同方向上空调的运转可以实现对风向的控制,但是国羽并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够证明场馆的风向被恶意控制。即便上诉查出了空调的问题,也可以被解释为空调轮转作业以保证不过热。

      得出这样的结论,许安平有些无力,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绝对的公平,人们能做的只有保证自己不去侵害别人的利益。

      简儒在赛场上的举动也引起了中国羽协的关注。羽协主席钱磊有意想要禁赛简儒,但是还是被许安平极力拦了下来,最后只做了警告和书面检讨的处罚。

      当然,许安平不会告诉简儒这些事。当简儒可怜兮兮地给他弯了九十度腰道歉的时候,他肚子里的火气瞬间消失殆尽,把人简单地训斥了两句就放过了。

      从韩国回来的路上,简儒依然枕着秋启的胳膊睡得很香,和去时一模一样。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秋启手上裹着的纱布没有了,距离手伤已经过去十天,伤口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也开始结痂,不需要再包裹。

      刚刚拆掉纱布的时候,许久没握拍子的秋启手痒痒,轻轻拿着球拍比划,一转头就看见许安平在不远处看着他。

      秋启尴尬地笑了笑,把球拍收回了包里。

      飞机起飞前,许安平把自己男单的队员聚集在了一起,嘱咐道:“回国之后就是备战苏杯的集训,这次韩国公开赛男单方面暴露出不少问题,我希望大家在回程的时候都好好想想,集训前我们开个总结会,把问题梳理清楚,集训期间逐个攻破,苏杯绝对不允许出现问题,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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