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上车下车上车又下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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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沉默地运行着，在这狭窄的四方空间中，只有电机运转的嗡鸣，气氛一时显得十分沉重。
没有想到孵化者完全没有追击的打算，准备的后手没有用上。加上接收到过量的信息冲击，安吾一时思绪纷乱，他隔着衣料确认刚才匆忙塞进口袋中的【书】还在，一边整理思绪，一边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已记录孵化者的能量波动，下次它们出现在五百米范围内时兔美会第一时间发出警报。]兔美带着担忧的语气小声问，[织田作，你没事吧？]
织田作幅度极轻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他盯着电梯门上自己模糊的投影，握紧枪柄，大敌当前，他却没有思考自己接下来应该的行动，心思完全跑到了太宰那边。
没有感情的孵化者似乎确实不会说谎，言语和行动逻辑都很直白。也就是说，太宰他很有可能真的在【书】中世界经历了成千上万次轮回，只为了打破‘织田作之助活不过23岁’的命运。
虽然之前就隐隐有预感自己应该在太宰面前‘离去’过很多次，但是真的直面太宰为了他付出过的努力，那沉重的过去叫织田作有一种难以呼吸的错觉……
明明太宰实际年龄比他还要小四五岁，织田作被楠雄召唤到会议室时是27岁，也就是说，太宰被孵化者捕获时才22岁左右，楠雄说当时……太宰正从港口黑手党的大楼楼顶跳下准备了结自己的性命。
——为什么太宰要那样做？织田作呢？他当时到底是什么立场？身为被救下的人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不是朋友吗？G世界的一周目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宰……
织田作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终于勉强恢复了平静。
——无论如何，现在身在异世界，太宰不在身边，有什么问题还要等回去才能继续。眼下最紧要的事是处理孵化者，要在不被它们抓到的前提下离开这个世界。
织田作的思考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电梯在轻微的失重感后停下，缓缓打开的门外是一间昏暗的房间，通过电梯内部的灯光勉强可以让人看清房间的布局，有一些扫帚等清扫工具摆在墙边，应该是清洁人员专用的置物间，与充满了科技感的电梯格格不入，显得非常日常平凡。
“我因为工作性质特殊，这是专用的逃生通道。”安吾脸色依旧不太好，“外面是停车场，我的车就在不远处，我们先离开这附近再说。”
在他们离开电梯后，墙面带着置物架从两边合拢，掩盖住了一切不自然的痕迹。织田作意识到安吾的身份绝对非同寻常，能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书】这样的道具，能力不容小觑。
因为已经很晚了，附近完全没有其他人，地下停车场一片死寂。安吾的车是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他们非常顺利地坐上车，系好安全带，驶离了大楼。
这附近应该是横滨靠近郊区的居民区，路上只有很少的车在通行，几乎看不到路人。夜空中月明星稀，是个晴朗的夜晚。
“对不起，小织田作先生。”确认真的没有追兵后，安吾再也无法沉默下去，充满愧疚地开口道歉，“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使用了【书】……”
“不是你的问题。”织田作警惕地观察着车外的景色，十分理智地分析道，“孵化者早有预谋，我们之间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就算没有安吾先生，我应该也会被它们召唤过来，所以不用道歉。”
他转头看到安吾脸色依旧十分苍白，安慰道：“谢谢你愿意为了‘织田作’使用【书】。‘织田作’泉下有知，也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朋友吧。”
安吾想吐槽的欲望瞬间压过了内疚感，他有些无奈地扶额：“小织田作先生，话不能这么说……算了。”
安吾长舒一口气，终于平复了心情，他的身上流露出历经风雨后才有的稳重气质：“丘比原来应该叫做孵化者吗？真是个不吉利的名字。我早该意识到我得到【书】的情报这件事有蹊跷，我居然没有细想……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尽力去弥补自己的错误，我一定会阻止孵化者，无论它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末了，他神色复杂地说：“不知道你和隔壁世界的太宰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请一定要告知我。”
“太宰……”织田作走了一下神，终于想起来问，“太宰在这个世界是什么身份？我们现在要去哪？”
“太宰君……”安吾紧握方向盘的手有青筋浮现，他专注地看着前方回答道，“他前段时间叛逃了港口黑手党，现在在为政府工作洗白档案。我现在正是带你去找他……不过他应该不会愿意见我。”
安吾空出一只手，将口袋中的【书】拿出递给织田作：“你出面的话，他应该会答应帮忙。【书】先由你保管，万一之后我出什么意外，你拿着【书】去找太宰。”
织田作明白这是安吾的好意，他接过【书】，将之妥善放在外套内侧的口袋里，也是幸好【书】的开本不大，不然携带会是件麻烦事。
“【书】应该还有其他的使用方法，情况紧急我没办法进行实验。”安吾专心开着车，语气笃定，“太宰君肯定可以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如果真的像孵化者说的【书】可以召唤出平行世界，那最近横滨的动乱一定也有平息的办法……”
“安吾先生相当信任太宰呢。”织田作有些好奇，“你们也是朋友吧？他为什么不想见你，你们是吵架了吗？”
安吾隐含悲伤地看了一眼织田作，没有说话，轻轻地摇摇头。
织田作意识到对方在刚见面时就说过，在这边的‘织田作’之死这件事上他有错处……如果这边世界的太宰与‘织田作’同样是关系亲厚的朋友，以太宰的性格——他绝对会做出迁怒的行为。
但无论如何，看安吾表现出的态度，他肯定也将‘织田作’视为极为重要的友人。当两个关系极好的朋友因为自己的原因吵架甚至冷战，哪怕起因是‘自己’的死亡，织田作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这种局面的。
——见到这边的太宰后要好好劝劝对方。
织田作安慰地拍拍安吾的肩膀，说：“我会努力的。”
安吾眉头不受控制地一跳：“小织田作先生，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啊。”
“没问题，放心吧。”
“听你这么说我更害怕了！”吐槽脱口而出，熟悉的相处模式让安吾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他愣神之下差点撞到护栏，跑车在马路上扭了一个S型，终于被稳住。
安吾无奈地苦笑道：“小织田作先生……请不要在我开车的时候引诱我吐槽，很危险的。”
“抱歉。”被吓了一跳的织田作老老实实地道歉，“但是我并没有引诱你吐槽。”
——就是这点最值得吐槽啊！
这回有了心理准备的安吾终于没有在马路上再次进行危险驾驶的行为了。
连兔美都看不下去，小声道：[织田作，不要再说了，安吾先生看上去都想拿头撞方向盘了。]
织田作的呆毛迷惑地弯成了问号的形状，他终于没有再开口，而是看向窗外继续观察四周的情况。不知道太宰现在到底住在什么地方，路边越来越荒芜，已经脱离了郊区，可以称得上是乡下了。
“织田作先生原来从小就是这样的吗？”经历了这番打岔，安吾的心情变得轻松了很多。他意识到尽管小织田作来自平行世界，但是他身为‘织田作’的本质并没有多少改变，就像是朋友仍活在身边一样……
安吾忍住心口涌现的酸意，问道：“如果太宰也没办法让你回到自己的世界，你有其他打算吗？”
织田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过了几秒后，安吾听到织田作用有些迟疑地声音发出疑问：“安吾先生……2011年的横滨上空，已经有那种设备了吗？”
“什么？”不祥的预感自安吾心中升起，奇怪的红色纹路从他们背后方向出现，以极快的速度遍布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天空，就像是有人使用了大型投影，将奇怪的花纹印在了天上一样。
与此同时，一些白色的装置自红色的花纹中出现，缓慢地下降，因为距离尚远，还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那种形状和结构明显不像地球的产物。
“开什么玩笑……”安吾与织田作对视一眼，神情凝重。双方都明白，天空的异象大概率就是孵化者的后手。
怪不得孵化者没有追赶的打算，对方这个架势明显已经决定将整个横滨都纳入攻击的范围，织田作和安吾根本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离横滨。
“坐稳了。”安吾猛踩油门，换挡，变速，跑车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轰鸣，车窗外的景色像橡胶一样变形，织田作被惯性扯得一仰，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安全带。
[超速警告！超速警告！] 兔美发出惊呼，耳机的信号灯闪烁起红光。但安吾明显没有接收到，他眼里燃烧着决心——一定要在孵化者的装置到达地面之前将织田作送到目的地。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像炮弹一样在公路上呼啸而过，好在他们已经离目标已经不远，超速行驶了大概五分钟不到，一栋图书馆出现在公路尽头，安吾放缓了车速，将跑车平稳地停靠在图书馆后门的停车场中。
织田作有些踉跄地推开车门，脚踩大地的踏实感让他恍如隔世，他刚才仿佛在车窗外看到了三途川的风景，坐车坐到这样的程度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
“糟了……”安吾解开安全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太宰所在的区域保密性极强，我没有办法带你下去。”
几乎是在安吾话音落下的一瞬，他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意识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来电信息显示的正是[太宰治]。
“……只能说不愧是他吧。”安吾一边接听电话，一边下车甩上车门，“……太宰君。”
织田作瞬间支起耳朵，看向安吾。
[你身边那个人……是谁？]织田作训练有素的绝佳听力让他捕捉到了手机听筒中传出的声音，毫无疑问，那是太宰治的声线。
但是他又有点不太确定，因为他从未听过太宰以那样的语气说话，那言语中饱含了莫名的情绪，似乎是——怨恨和杀意。
安吾被太宰治毫不掩饰的恨意刺激得一颤，他意识到对方肯定在一个能看到他们的位置，抬眼一看，图书馆的楼顶果然有一个人影。
织田作顺着安吾的视线抬头，同样看到了那人，但是距离遥远看不真切。他敲敲兔美，兔美理解了他的意图，变形成一副透明的单片眼镜架在织田作鼻梁上，织田作终于通过望远的功能看清了楼顶的那人。
毫无疑问，那就是太宰治。模样比地狱五层的神明太宰年轻一些，穿着卡其色的风衣，内着马甲和衬衣，发型一如既往的蓬松。他手上拿着一副小望远镜，隔着镜片，他们对视了几秒，织田作看到对方颤抖了一下，突然后退几步离开图书馆楼顶边缘，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太宰君？”安吾听到电话另一头的人倒抽了一口气，抛下一句[在原地等我。]通讯就被挂断了。
安吾有些无言地看着手机，对织田作解释道：“理论上他现在应该是不能擅自外出的状态……也是，毕竟是那个太宰治，应该没有什么地方真的可以困住他。”
安吾重新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待在一个地方太危险了，既然太宰他可以自由行动，我们先做好逃跑的准备吧。”
“这里到底是？”织田作收回兔美眼镜，在心底挣扎了一下，还是坐回副驾驶，第一时间系好安全带。
“这里是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一个据点。”安吾看着天空上若隐若现的诡异花纹，握紧方向盘，“算是我工作的地方。这段时间我为了【书】的事请了几天假，不然现在应该已经被召回开始工作了。”
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扑到了副驾驶的车窗上，发出‘咚‘的一声，吓了织田作和安吾一跳。是太宰治，他趴在玻璃上死死盯着织田作，脸都变了形，在深夜荒郊的背景下还显得有些恐怖。
——怪不得天衣无缝又没有自动响应。
看着这样的太宰，织田作感到一丝心酸。他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太宰因为他的动作后退了几步，看上去似乎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太宰。”织田作走下车，向太宰伸出手，“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织田作，但是是我没错。”
安吾沉默地坐在车上，面露不忍。
“……不是这个世界？”太宰不知道曲解了什么，抬头看了一眼明显不自然的夜空，语气里有一丝恍然，“原来如此，原来我不知不觉已经死了。所以才看到了织田作，织田作！”
太宰突然兴奋起来，他避开织田作伸出的手，两只手啪地一下拍在织田作的脸上，先把少年的脸往里挤，让织田作嘴巴变成了‘3’型，又把他的脸往外拉，几番揉搓下来，确认了这是一张真实无误的脸。
织田作眼神变成两个半圆，无语地看着太宰治，因为脸被对方拉着，发不出声音。
“太宰君，不要玩弄小织田作先生了。”安吾也相当无奈，“现在情况紧急，先上车吧。”
“你也一起升天了啊安吾。”太宰笑眯眯地向安吾打招呼，完全看不出刚才他还用无比憎恶的语气与对方通话，“居然敢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是以为找到了织田作我就会原谅你吗？”
“太宰。”趁太宰与安吾对话，织田作一个巧劲挣脱了对方的手，这个太宰比织田作高一个头，需要仰头看对方对织田作说来是一件比较新鲜的体验，“没有死。不要吵架。”
太宰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他非常开心地比划了一下织田作的身高，顺手薅了一把呆毛，发现织田作真的变小后，居然伸手把对方抱起来转了个圈：“原来人死后会变小，小织田作也太可爱了！天堂吗？我一定是到了天堂！”
“太宰！”
“太宰君！”
“哈哈哈哈哈——”
在这一派其乐融融的的和谐图景中，不祥的红光，猛然自天际射向织田作与太宰治。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上车下车上车又下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