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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番外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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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逍做了个梦。
梦到自己还是陆氏嫡子,而他求娶沈稚,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声到人未到,软糯的声音便开始绕着沈稚的耳朵,“叔母!!我来了!”一个小糯米团子便步伐紧快的奔了来,抬脚就是去蹭沈稚落地的衣裙。
“阿渊。”沈稚连忙叫紫荆撤去酒杯,随即把他横抱在身,见他紧抱住自己手臂而乐此不彼,“叔母你猜猜,我给你准备的什么礼物?”
糯米团子又蹭了蹭沈稚的手臂,沈稚十分之欢快的回答道,“那我可不知道。”
远处拂手而立的年轻女子便是薛玉宁和她的嫂子。
“阿稚。”薛玉宁说道,“好久不曾见过你了,怎的都不来看看我们,我家那孩子可是天天念叨着你呢。”
沈稚把祁渊抱起来,“嗯……玉宁,落落阿姊,我……”
“不怪你的,我们都懂。”薛玉宁和颜悦色说道,“听说砚回给阿稚选了一位极好的女官来帮你处理事务呢,我们都知道你是个不爱管人的人儿,所以啊不用担心,砚回定能把这事处理好的。”
“……”
皇帝陛下亲许的女官治容闻名遐迩,曾经还服侍过已故的秦王妃。据说这位女官出身自皇太后宫中,后来秦王妃故去,这位女官便藏身太后宫中,再不出山,不知何因。
可是自己就不是个管家的料子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又是为何。
“可别是来刁难我的。”沈稚喃喃道。从前沈沐也这般训斥沈稚。
她们有时看在眼里,听在心里,这有些说不出的话倒是心知肚明。
祁渊却偷偷附耳说道,“叔母!我有个好东西给你哟。”
说罢一只稚嫩的小手心有一块成色些许差的玉玦。
“叔母!你瞧!”稚嫩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惊喜一丝期待。
“阿渊还记得叔母的生辰日呢。”沈稚笑道。
祁渊扭扭捏捏的转了一圈,“那是自然。这是那日我背下了《君子论》,陛下说要奖励我,所以我就去聚宝阁拿了这个宝贝。”
薛玉宁见状,面上颇有些吃惊的神色,随即浅舒眉眼道,“阿渊,你怎么拿了这样一块玉啊。这般成色的玉做个玦倒是合顺,就是可惜只有一半。”
“阿渊真心疼你叔母日后就拿更好的来。”
沈稚不曾见过这种成色的玉玦。
祁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看叔叔有块一样的,才拿了一块一样的来给叔母当个鸳鸯佩呢。莫不是早年叔叔背下《君子论》,祖父奖励给他的?”
“你叔叔比你小的时候就能背了哦。”沈稚笑道。
“啊……叔叔这么厉害啊,我还以为我是家族里的佼佼者呢,没想到……”沈稚摸了摸祁渊圆润的小脑袋,“你呀,小糊涂蛋。”
细细看打磨之处一深一浅,内里还有些瑕疵,说不上是一块好玉。
半分磨合之间仿佛还有块玉,才能合成一块完整的玉玦。
他怎会只有半块?沈稚依稀记得自己很早就见他带着这块玉玦了。
并非澄澈,也亦非浑浊,边缘切割处尚未磨平,只要了半块看起来确是好看的多。
“多谢阿渊啦,叔母很喜欢这块玉。”沈稚浅笑道。
话落半分,两位公主款款而来。
五、六公主一向尊敬长辈,在亲戚关系等级上从来不逾越。她二人从不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做任何事都是稳妥至极,活像两块珍珠成色的玉片,盖房不可,摆作瑰宝亦不可。
与这些公主不同,三公主祁钥性子高傲,却最爱打抱不平,合宫上下无人不服。
话题落罢,沈稚拂袖轻笑。
“这生辰宴我过得很真开心。”沈稚笑道。
“陆夫人若是高兴,也是好的。”五公主说道。
五六公主出自一妃,说话做派总归是相似的。
“萋萋喜欢便是极好了。”
沈稚一向不喜欢待在这种类似刻满戒律清规的空虚的地方,譬如秦皇宫内中宫一院的清和殿以及沈府后花园。
众人亦大笑起来,衬得院中繁花活色生香,艳色如许。
沈稚心想,若是长此以往沉迷于热闹氛围之中时而乐此不彼也是愿意的。
如若日后就这般同他相敬如宾也是好的,似乎此后缘分不得不断尽似乎也是情愿的。
只要是让自己开心的事,她似乎什么都愿意做的。
祁渊用自己的小手捧着红彤彤的脸蛋,“叔母,等您日后有了小宝宝,我便教他习武射箭,读书写字。”
沈稚揉捏他软糯的脸蛋,轻声说道:“这还需要你来教啊,你叔叔可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你个小笨蛋。”
可这年幼的孩儿却不甘示弱,“我定然行的,我一定会跟叔叔一样强的。”
倔强而又任性,倒像是和他那爹爹祁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知怎么想都会代入到祁逍身上,日后见他带着孩儿奔走四方,自己在家等候,心中一片澄澈。
“我长大了便保护阿娘,不让任何人欺负阿娘。”沈稚幻想着。
清澈而又透亮的双眸将沈稚框住,“定然。”
沈稚不由得握紧了那半块玉玦。
适时谈笑片刻落罢之余,众人又开始玩笑说趣,唯独那人落影在此却闷声不语,和落叶老树融在一处,无人问津。
入夜,霜重风寒,叶落花渐谢,那处空荡清净,祁逍缓缓而来为站在庭院赏花的沈稚盖上一层披风。
“砚回,你来了。”沈稚回头问道。
“阿稚,这次我允你去做。”祁逍清声道,说得如无风水波那般平静。
“我知晓了。所以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比方说,带个孩儿什么的,你会带……孩儿吗。”沈稚低下头,细细琢磨着自己所处的那块青砖,出于好奇她就是想问问那块玉玦的事。
沈稚侧过身子,裹紧披风正欲徐徐而谈。
“不会。”祁逍很是干练爽快的说道。
“那你还羡慕人家……”
祁逍见那匆匆闪过的身影似乎有所顾忌,猝而一把拉住她冰洁的手来,“阿稚又想要个孩儿了。”
“你——才不是!”沈稚回头愣了一下。
“明日阿稞要来,你可得帮我打点下了。”
祁稞,是秦王妃的第二子,祁逍的弟弟,生的十分俊俏好看。
祁逍婉转手中束带,华贵雍容的衣裳下遮盖着一套黑色的常服被沈稚看个明白。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办公?”
“北荒掠过之处战事频频,我……不能置身事外。”
沈稚迟疑一秒钟,忽而一想到他从未有过迟疑之时便忍不住笑了笑,“你吞吞吐吐的作个什么劲儿呢,不就是出征嘛,多大一点事呢。你不会以为我不让你去罢?百姓国土安危自然比我更重要些。”
“你不拦我?”祁逍一脸错愕。
“你既然允许我放心大胆的去做,那我拦你作甚,我可不怕当寡妇。”沈稚念叨着。
“你放心,我啊,定不会让你做寡妇的,只许生离不许死别,好不好。那我就多派些人随你去云州,事毕之后你便老实待在王府等我回来。”
祁逍口气像是在担心沈稚。
“所以你真的要去西境吗,战事居然已经这么迫切了。朝中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出来,保密得真好。”
祁逍半边裸露在月色之下的脸庞描写着不忍。
“自然,不然能算是机密吗。云州以北之地向来无所规划,北荒人时常侵犯也是正常,战局频频,如此下去只会苦了百姓。再不出兵,于时局不利。”
沈稚忽然顿住,“如果飞燕将军还活着,想必北荒人也会有所忌惮而不敢出兵吧。”
祁逍浅笑道,“飞燕将军若是还活着,只怕这云州西北境真要换了主。”
飞燕将军,人如其名。孤身只影向阵角,铁甲银盔显明光。这便是飞燕将军楚贞玉,一位人尽皆知骁勇善战的女将军。
【你究竟有没有偏心。
故人,究竟谁才是那个故人?
陆砚回,你的这块玉佩就能换回来将军的命啊!你凭什么!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那个内心深处反复回响的声音忽而延长了声调,渐渐在心里种下一枚疑虑的种子,最后肆无忌惮的生根发芽。
“早些休息,阿稚。”他轻声说道。
“好,你也是,折损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好了。”
直至她缓缓离去,亲手合上门那瞬间,吱呀一声断送的不仅是他的心绪,还有他手指尖的温度。
明京城的风催人落泪,还催人心寒。
可是如果沈稚嫁给了祁逍,结局也还是一样的。陆氏被抄家,沈氏力保夫妻二人,可还是……如今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