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舞（舞娘）》武才人

6、6 大梦初醒

　　“沈尚书深夜造访，不知有何公干啊？”杰书遣人悉心照看玉箸，到了前厅，却看见沈可钧早跪在那里侯了多时。 “四殿下，老臣......”沈可钧话未说完，已经汗流浃背，如今他自然不能把玉箸在阳台宫的真相说与太子，让他这样一个一世刚直的人对太子说谎，实是情势所逼。
　　“小女玉箸听闻皇上天恩浩荡，阳台宫祈雨，便也一番虔诚，随老臣来烧香膜拜，谁知昨日香客太多，竟被人群冲散了......”说道这里，他已经是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的滚落一地了，太子的行宫里的事情，那里容得臣子随意打听，可是如今为了玉箸，却是非说不可了，他咽了咽唾沫，只得继续说道，“微臣听闻太子殿下在阳台宫后侧捡到一个女童......”他说道这里，不禁抬头看了看端坐的太子，见他神色并无起伏，正欲在说，却被太子打断了。
　　“太子行宫里的事情似乎不在沈尚书权辖之内吧？”他轻推杯盖，撩起漂浮的茶叶沫儿，不紧不慢的说道，语气却听不出喜怒。
　　“老臣只是担心爱女安危，所以沿途查找，并未刻意......”太子的一句话，惊得沈可钧慌忙辩解，此时的杰书却并不想听他的什么推辞，这个女孩既然是沈可钧的女儿，那便不是来历不明，出身甚至已经不错，他本就打算带她入宫，如今沈可钧自己出来，倒是给他省去了不少麻烦。杰书摆了摆手，道，“沈大人，只是外界听闻，足不可信，不如进帐探视一下吧。”
　　“啊！”沈可钧没料到皇子竟能如此爽快的答应，心中惊喜，便战战兢兢的随那些丫鬟仆役进了卧房。
　　此时，卧房里摆了暖炉，热烘烘的气流烘烤的屋子里空气干燥而温暖。红彤彤的烛光映的锦被里躺着的女孩泛出一层珍珠般的光晕。那些披散在锦被中间的黑色长发丝丝缕缕的环绕着她的美丽的脸庞，粉嫩嫩的，宛若初生的婴儿。 “玉箸！”失而复得爱女，沈可钧一时老泪纵横。旁边的丫鬟仆役忙拉住他，不得在靠近前。
　　沈可钧此刻在确定不过，这个躺在锦被中的女孩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玉箸。他抬头看着端坐在几案一侧的四皇子杰书，“回禀太子殿下，这......这正是小女玉箸啊！”他看着四皇子，却见他神色漠然，慢慢细品着清茶，许久，沈可钧甚至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杰书却突然开口道，“这个女子与本宫颇为有缘，既然是天意......”他说到此，并未看着一旁静侯的沈可钧，目光落向远处，沉吟片刻，道，“本宫便带她回宫，跟父王请旨，封她做个公主，恩......便赐她阳台公主的封号好了......”他还在自言自语，似乎并不是在与沈可钧商议，贵为太子，他也本没有必要与一个臣子商议什么。
　　若是普通臣子的女儿，被太子看上，册封个公主的名号，那便是家族的何等荣光，可是如今沈可钧却是有苦难言。玉箸本是他与一个妖狐所生，似人似妖，若是被外人知道她的身份，那便是杀身之祸，他那里敢便把女儿交托给太子。慌里慌张的叩谢了天恩，此刻他那里还想的起来什么太子什么朝廷，心中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慈父罢了。口里喃喃着道，“小女福薄，小女福薄，承受不起，承受不起......”一边不顾众人阻拦，便要去摇醒那正在昏睡的玉箸，“玉箸，快与爹爹回家！”此时，若是还能用他的一顶官帽能换回爱女的性命，他便是感激上苍了。
　　玉箸被杂乱的声音吵醒，缓缓的睁开眼睛，却突然大叫着退回床内。她本被何有吉的法阵刺激的痴痴傻傻，如今乍一醒来，却是一个人也不认得了。看见沈可钧正张着双手，似要抓她，吓得她惊声尖叫起来，瑟缩的像是受惊的小猫。
　　一旁的丫鬟仆妇慌忙拉走沈可钧，那端坐一旁的杰书也撂下茶杯，站起身来。两步走进众人围绕的床沿，他看见玉箸瑟缩惊恐的样子，竟没来由的心猛的一缩，语气也轻柔起来，“玉箸！”他慢慢的张开双手，终年冷漠的脸上也不由的抹上一丝温柔的神色。玉箸朦胧中，忽然听到了这两个熟悉的字，抬头，看见他的笑容，几不可见，但是却能让她安心。她，慢慢的，放松自己，伸出手，放在他手心。
　　他笑了，那么好看。抱起她，放在他的怀抱，散发出一种温暖的馨香，让她忘记恐惧。仿佛，这就是她的归宿。
　　皇族的教育让他从小就学会了忘记自己的感受和想法，但是，这一刻，眼前的这个女子，却能够让他的心似乎又得到了复生。
　　这个女子，对他是特别的。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这一点。所以，他必须要带她走。
　　他爱的东西，就必须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沈可钧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个人，刹那间，他仿佛看见了多年之前的自己跟翎缬。忽然，一切都释然了。什么人妖之别似乎都不在重要了。他，一直都错了。只是现在才如大梦初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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