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清水茨木篇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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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茨木跟随着那位诡异的绅士，踏进了真奇妙马戏团的大门。和其余的人不同，茨木对于马戏团是好奇多于恐惧、探求大于怀疑。他从未见过这么富丽堂皇的“棚屋”（其实是马戏团的尖顶帐篷）、这么美轮美奂的庭院、这么宏大炫目的舞台……还有这么多和自己一样奇怪的人。
无论是长满黑毛掉光牙齿望之令人生畏的少女，精通缩骨术长着一双大眼睛的江洋大盗，还是那英俊得令茨木语塞的三条腿的男人，亦或是那始终用黑纱遮住半张面容的丑陋女子……每个人都很怪异，却又莫名亲切。
而这些人之中，又有一个最特别的存在，那个女孩儿名叫楚灵。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在茨木的家乡被称为“弥生”，和煦的阳光透过排练厅小得可怜的通风窗照射进来，把整个厅堂映得通亮。畸形人演员们在训练员独眼老头乔尔的监督下排练，而乔尔将自己手中的鞭子甩得劈啪作响。
屋外桃红柳绿、莺歌燕语，而屋内却是异怪云集、风声鹤唳，这本该是再诡异不过的场景，可在茨木看来，却绝非如此。
他记得家乡的小岛上曾有一个富家大户，据说户主人在外面招惹了厉害的角色，不得已带着全家人在小岛上避难。然而，不知何人走露了风声，一夜之间亭台楼阁灰飞烟灭，宅子里的人也一个都没有逃出来。而那座广厦的废墟，就成了岛上孩子玩耍的秘密基地。
小孩子不畏鬼怪，自然也不敬神明，大人们望之色变的凶戾之地，却是他们搜寻宝物的天堂。茨木，也曾在一个无人的黄昏，独自徘徊在废墟之中。那时的他，只盼望有个鬼怪能来将他捉走，因为他的母亲有了那个枕头儿子，家里早已没有了他的位置。
转到大半夜，鬼怪没有遇到，茨木却发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水晶球里坐落着一个精致的小小宫殿，宫殿外站着两个更小的小人，他们手拉着手，齐齐冲着茨木笑。茨木看得入神，一不小心碰到一个黑色的凸起物，刹那间，水晶球飘起漫天的大雪，两个小人也随着风雪翩翩起舞，茨木惊得张大了嘴，半晌才察觉到，泪水已经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
如果我就是这里面的小人该有多好，如果我也能有一个这样小小的角落该有多好……
而在这一刻，看着这溢满阳光的排练厅，茨木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那个水晶球，只等待一场大雪的降临。
“喂，别发呆了！”茨木的后脑勺被狠狠拍了一下，独眼老头乔尔恶声恶气地说：“今天起，她就是你的搭档了，你们一起练习杂技。”
茨木转过头，那是一个长着如同精灵一般长耳朵的女孩儿，她瘦得仿佛一缕烟，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着，似乎下一秒就要倾散下来，月坠花折，风把她明显不合身的宽袖旧衣吹动，像一只濒死的蝴蝶。那一瞬，茨木看到漫天的风雪倾城而来，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你好，我叫楚灵。”
茨木很少开口和楚灵说话，他震慑于那种近乎绝望的美丽，也害怕自己喉咙上的黑洞会让少女生厌，因此，在楚灵面前，少年永远惜字如金。
他们没日没夜地练习着乔尔最新设计的一款危险性极大的杂技——蝶夭。在这场杂技之中，他们要穿着如同蝴蝶翅膀一般的绚丽演出服，在20多米的高空完成各种需要默契配合的翻腾动作。而最压轴的一个表演动作，需要由倒挂在绳梯上的茨木将楚灵高高抛起，任由她飞速下坠，在抛物线的最低点抓住楚灵的手，而楚灵再借力于空中转体，最终稳稳落在地面上。
为了追求刺激感与现场效果，在舞台上乔尔不允许任何的防护措施，如果在舞台表演的最后一瞬茨木没有抓住楚灵的手，那只能换来血溅当场的效果。因此，茨木的每一次练习都自我苛刻得近乎偏执。
茨木的性格温和顺从，从不与人起争执，无论乔尔提出什么要求都逆来顺受，练习又异常刻苦，乔尔对他很是看好，对他的鞭笞也一日少过一日，而楚灵也借着茨木的光，几乎没有被乔尔鞭打过。
“休息一下吧……”一次排练的过程中，楚灵累得坐倒在地，擦拭着满头满脸的汗水，被打湿的黑发粘在耳畔，随着每一次呼吸轻轻颤动，像是魅人的蛇。
茨木点点头，眉眼里是藏不住地温和的暖意，他将凉好的水递给瘫坐的楚灵，继续自己的单人练习。
“茨木，你练得已经很好了。”楚灵柔声说。
茨木不答话，依旧继续着他疯狂地练习，只是红晕一直从双耳烧到额头。
见茨木不说话，楚灵接着安慰道：“你是怕乔尔打你吗？不用怕，你已经是练得最好的一个了，所有人之中最好的。”
茨木停下来，转头向楚灵看去。楚灵冲着他浅浅的笑了，那笑容那么虚弱，那么单薄，却偏偏又美得令人揪心。茨木又想哭了，小时候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他看到水晶球里大雪纷飞会流泪，现在他明白了，因为他抓不住，他留不得，他忘不掉。雪始终是雪，独自飞舞独自皎洁；他也始终是他，永远是那个连自己母亲都想除之而后快的怪物。
茨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我……怕你死……”
就让雪飘着，哪怕它不落在我的肩头；就让花开着，哪怕它不绽放在我的庭院；就让月明着，哪怕它终究照不到泥潭里的怪物。
听到茨木的回答，楚灵愣住了，半晌她笑了：“我不会死，我会陪着你的……”说完，她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也腾地红了。
单薄的少年和瘦弱的少女，旁若无人的互相望着，春日的阳光里飞舞着片片洁白，两人心上都下起了雪。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清水茨木篇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