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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纪家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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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咕~”伴随着远方山谷里回荡着的几声猫头鹰的鸣叫,沈南枝有些紧张的抱紧了怀里的箱子。
他抬起眼帘望着前方那刚被暴雨洗礼过,笼罩在一片青绿色月的光下,到处弥漫着水汽显得格外阴森幽暗的山谷,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心中忽而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后悔方才不该不听从师兄的劝阻,执意要连夜疾行翻山路回家的决定。
但是一想到前几日收到的家书中,妹妹在信中所描述的父亲病弱无依的样子心中又不免焦躁起来。
在反复深呼吸了几下终于调整好忐忑压抑的心情后,他方才从箱子里掏出了临行前师兄塞给他的手电筒。
早知道一个人走夜路原来是这样的恐怖压抑,他刚才就不该为了要省电而不敢开手电。
在他打开开关的瞬间,橘黄色的灯光便铺满了眼前这一片湿泞崎岖的山路。
暖暖的灯光和冰冷的月色融合在了一起,冲淡了些许方才令人感到压抑恐怖的气氛,他的心里稍稍感到有了一丝安慰。
沈南枝一只手提着箱子一只手握紧手里的手电筒,就这样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湿滑泥泞的山路上。
他此行要赶往的老家名叫纪家村,纪家村三面环山一面傍水,如果要进村的话,要么走山路,要么行水路。
若是像他这样,因为赶上下雨河水暴涨淹了码头的话,便只能选择走山路。
可是雨后走山路也是十分危险的行为,且不说大概率会遇上泥石流,光雨后山路湿泞难行这一条,便有一不小心翻下山涧的危险。
所以自打建村这么多年以来,这倒霉的赶上泥石流和雨天路滑,从而翻下山涧丢掉姓命的人可不在少数。经年累月的因为死的人太多了,自然而然的便生出了许多灵异事件。
沈南枝身为纪家村的人,当然或多或少的也听到过一些此类传闻。
不过虽然传出来的撞邪经历五花八门,但是大概情节不外乎与其他乡野传说内容相差无几无甚新意。
再加上当事者添油加醋的描述其真实性着实有待考证,所以他也一直没往心里去。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置身于灵异故事中所描述的一样恐怖的环境中时,忽而将那些内容一股脑的全都想了起来,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身临其境!
在满脑子怪力乱神鬼怪乱飞的情况下,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惊,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啪嗒啪嗒的踩着泥水几乎到了飞跑的地步!
可偏偏他一介文弱书生,平时只顾埋头读书缺乏锻炼没过跑多久便累的喘不上气来。
接着跑是跑不动了心里又害怕得很,于是他为了壮胆又开始抖着嘴唇哆哆嗦嗦的念起了“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这样跌跌撞撞不知往上攀爬了多久,弄得自己跟半个泥猴差不多之后终于连呼带喘的爬到了半山腰处。
眼见前面拐个弯就能下山彼时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家时,他终于肯停下脚步擦擦额头上的汗,片刻后觉得呼吸稍微顺畅了些,这才举着手电筒开始往前走。
这时对面不远处的树林里,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
他抬起头往前一看,发现前方有一大群乌鸦正“嘎嘎”乱叫着拍打着翅膀朝他飞了过来。
沈南枝此时虽然不清楚乌鸦为何要冲着他飞,但还是本能的举起双臂护住头脸。
紧接着几秒钟后,身体伴随几下嘭嘭嘭的撞击,他的头顶,手臂,和后背分别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攻击。
那群乌鸦围在他的身边,十分凶悍且不要命似的用自己的身体不断的撞击着他的身体,尖利的利爪和长喙也不断抓咬着他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
不多时他的手上脖颈上脸颊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伤口,他吃疼的闭着眼睛胡乱的挥舞着手电筒和箱子,一边用力驱赶一边大喊着“滚开,滚开,都给我滚开~!”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就在沈南枝感觉自己快要力竭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鸦群才渐渐散去。
他喘着粗气站在路中间擦了擦额头上流下来的混合着血液的汗水,却不小心碰到了额头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暗自咒骂起这帮该死的畜生!
他低下头看了看已然被砸的面目全非再发不出半点光亮的手电筒,又看了看身上那身已经被抓的破破烂烂,又沾满了泥土的黑色学生装苦笑了一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倒霉。
他扔掉手里已经坏掉的手电筒强打起精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直起腰迈出右脚刚要往前走时,忽觉左肩一沉!
他用眼尾的余光往身旁一扫,只见月光下一只枯瘦惨白的手正搭在他的左肩之上。
这陡然产生的变故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喉咙里发出“啊!”的一声尖利的叫声之后
迅速双手抱住头部闭上眼睛,不敢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拍他的肩膀。
他虽然想做乌龟不想搭理身后那东西,可是身后那东西却似乎不打算放过他!
“喂~,你叫什么叫啊~”耳畔一个声音传来,这声音活似老旧的锯子拉过木头般嘶哑暗沉,一听就不似人能发出的声音。
这下沈南枝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尤记得家里祖奶奶在世的时候曾经告诫过他,若是夜半走路时有人拍你的肩膀千万别回头,也莫要和它搭话。
据说人的身上有三把火可保邪物不侵,若是遇到邪物的时候回头或者被叫了名字,不小心把身上的火弄灭的话便会给它招了魂的。
于是沈南枝谨记着祖奶奶所说的话,牢牢地抱着箱子并不敢回头也不敢答话。
只嘴里不断的小声念叨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就怕一不小心着了道,只盼这佛号能将身后的家伙吓走。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他口里的佛号不仅并未把那东西吓走,却反而将他弄得的有些不耐烦。更加用力的抓着他的肩膀,用阴森低沉的语气趴在他的耳边说到
“我说,你到底是聋子还是傻子?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要去纪家村,若是的话咱们倒是可以一起搭个伴”
沈南枝再也经受不住惊吓“鬼呀,鬼呀”的哇哇大叫起来,挥舞着双臂拔腿就想往山下跑。
可惜身后那家伙的力道太大,紧紧地抓着他的肩膀愣是让他半步都没有挪动得了。
那东西听到沈南枝的乱叫声,有些难以置信的说到“你,你竟然怀疑我是鬼?”紧接着便爆发出一连串大笑之声。
“哈哈你,你竟然觉得我是鬼,有意思,有意思,咱俩到底谁是人谁是鬼还说不定呢!”
沈南枝听到这笑声和反问,心里除了害怕竟然还有些生气。
怎么,欺负他是没见过鬼么?做贼的反而喊起捉贼,做鬼的反倒质问起他这个人来了!
他心里又气又怕于是壮着胆子高声叫道“我当然是人了,若你是人的话,为何不敢走到我面前来叫我分辨分辨?!偏要躲在我背后,你这是心虚!”
“我心虚!怎么,自己胆子小还要怪别人!是人是鬼,你自己回过头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沈南枝心想,不行他不能回头,没准这就是那邪物的诡计!他绝不能上这个当
“不,我绝不回头,你若是人,你就到我前面来!”
“噗嗤”身后又传来一声嗤笑
“你这胆小鬼,说你胆子小吧你还不承认。好吧不逗你了,我这就到你前面来,让你好好分辨分辨我到底是人是鬼”
说罢,沈南枝感觉到左肩一松,伴随着身畔飘过的一丝淡淡的檀香味,一个身量差不多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瘦长人影站到了他的面前。
借着月光,沈南枝打量起站在眼前的人来。
从轮廓上勉强能看的清此人身着一身棉布长袍,肩上斜挂着个干瘪破旧的布袋子,袋子里插着一柄伞,腰间别着一只竹筒,背后还挂着一顶帽檐大的显然有些过头的草帽。
头顶上用木簪松松垮垮的挽了个髻,五官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但是大概能感觉出对方应该是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
偏偏这个年轻人此刻正双手环在胸前,扯着嗓子操着一把好似老旧的琴弦拉出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到“怎样,现在能看清我是个人了吧”
沈南枝并不敢放松,待他仔细确认了月光下对方斜映在地上的影子后,这才拍着胸口把刚才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脏重新塞回了胸腔里。
沈南枝白了对面那人一眼没好气的说到“我说这位仁兄,你要搭伴便搭伴,故意压着嗓子这样吓唬我干什么!”
那人摸了摸脖子,有些无奈的耸了下肩膀“我只是因为长时间赶路没有水喝嗓子有点干哑而已,谁知道你的胆子这么小,我只轻轻拍了你一下你就给吓成这样”
沈南枝握紧了手里的拳头,心道你那是有点干哑而已吗,那嗓音谁听到谁不头皮发麻!
拜这位兄台所赐,他方才恐惧的心情一扫而空,此刻全都被怒气所替代
“是,我承认我是胆子小了点!可是这位兄台,荒山野岭的一个人走夜路,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你的肩膀换谁谁能沉稳得了?”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沈南枝的不悦,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歉意的样子,依旧笑嘻嘻的用欠揍的语气说到“哎呦~别生气了嘛,方才是我的不是!接下来我们搭伴一起走,你就不用害怕一个人走夜路了!”
“谁要跟你搭伴走”沈南枝没好气的绕过他继续前行
“好好好,是我要跟你搭伴走行了吧?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家家的,怎么这么小气”男人边说边笑嘻嘻的追了上来,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谁小气了”沈南枝忍不住反驳
忽的他站住了脚步,对了!他在纪家村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此人,旁边这人虽然不是鬼,但也别是什么小偷匪贼之类的吧!
于是他有些警惕的对身旁人问到“对了,我在纪家村时候从未见过你,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深夜前往纪家村?”
面对沈南枝的质问,身旁那人似乎早有准备,只见他单掌立于胸前,摇头晃脑的拉长了嗓音说到
“贫~道~,乃灵虚派第十三代弟子胡天,此番前来,乃是受纪家村族长所托,前往纪家村祛除邪祟”
月光下,胡天对着站在对面一脸惊诧的人眨了眨眼,勾起嘴角漏出一口雪白晶亮的牙齿,挂在嘴唇外的两颗小虎牙显得格外扎眼略带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