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Twenty-four ...
-
初雪如约而至。
在凌晨三点的东京。
女生甫一打开门，外面的冷空气卷起片片雪花朝屋里涌去，她下意识拿手遮住眼睛，听到店长笑呵呵的声音从柜台后传出类似“可真漂亮啊”之类的话语时，才缓缓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一幕直直顿住。
片片晶莹洁白的雪花从乌蒙蒙的天空降落，犹如从遥远天际来到人间一遭的精灵，它们在树上栖息，或在地面停驻脚步，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这个世界。雪簌簌落下，静默无声，少顷，地面上便覆上一层薄薄的白色地毯。
远山淡影朦胧，雪色弥漫，笼罩着乳白色的雾气，空气中浮动着纯白无暇的银丝，天地皑皑，白雪倾覆。
神木奈奈子轻轻伸手去触碰莹白色的雪花，静静等着她们落在她掌心，凉意袭来，掌心的冰凉顷刻间融化成一摊血水，透着淡淡的温暖。
“好美……”她忍不住小声赞叹了一句。
柳生静静地站在她身旁，微仰着头望向天空。
“嗯。”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雪景，直到神木奈奈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两人这才恍然大悟竟然像两个傻子一样在外面吹了几十分钟的冷风。
紧接着，柳生也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地笑了。神木奈奈子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子，脸上微郝，眸色却是极亮，望着男生轻轻地笑了。
他们同撑一把伞，离开了便利店，因为凌晨既没有公交也打不到的士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他们打算徒步去江边看雪。
四周静谧，只有脚踩在松软的雪中发出的簌簌声，路灯朦朦胧胧地亮着，莹白的雪花被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将四周漆黑的夜景渐渐照亮。
那条路，他们走了一夜，才来到期待已久的江边。彼时，黎明悄然而至，日光轻盈温暖，洒落江面，白色与橘黄色交相辉映，江面波光粼粼，犹如置身梦境。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很抱歉。”
正当女生沉浸在清晨清新温柔的冬风中时，耳畔恍然间听到这么一句，她错愕回头，便见男生遥望远方的视线缓缓收回，最后落在她身上。
“嗯?”神木奈奈子有些不明所以。
“幸村送你回去那天晚上，我其实看到你们了。”
柳生语气平静，令神木奈奈子微怔，这才知道对方说的是哪天晚上。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她却觉得脸上一阵发烫，毕竟自己忍不住哭出来的样子被对方看到了。
“啊……那天晚上啊，我都不太记得了……啊哈哈哈……”女生打着哈哈，眼神闪躲，脸上带着拼命掩饰的尴尬，“不过那天晚上和柳生前辈没关系啦，是我自己……”
“不，和我有关系。”
柳生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微微倾身，与她平视，眼眸深邃，泛着淡淡的碧色，犹如日出的江面，闪着稀碎的光芒。
神木奈奈子想说的话瞬间哽在喉咙，距离近到她可以清晰看清对方眼眸中神色微微惊慌的自己。
“柳生……前辈……”
“中岛和你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了。”
对方逆着光，每一根发丝都像是在日出下跳舞，化开淡淡优美的弧度，他温柔认真的神色清晰地倒映在她的眼底。他的嗓音温润犹如醇酒，依旧是极为好听的声线。
“我很抱歉，让你哭得那么难过，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也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更重要的是，让你误以为我并不愿意接受这场联姻。”
神木奈奈子嚯地睁大了眼睛。
“其实对于这场联姻，你也没有错不是吗，我们只是都在接受自己的命运，要说强迫的话，神木你不也是强迫的吗，所以没必要觉得自己亏欠我，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我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如果未来将是你陪我一起走下去，那我想试试和你一起的未来，这不是勉强，不是强迫，而是期待。”
“虽然我们没有感情基础，但是我不介意从恋爱开始，和你重新开始。”
“所以，请你以神木奈奈子的身份，而不是柳生夫人的身份和我交往吧。”
——
他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想起了昨天晚上中岛过生日时，她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柳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应该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吗?”对方大概是喝醉了，趴在洗手台上开始说胡话。
柳生绅士地站在她身后，为她递上一块手帕，闻言只是淡淡应了句，“你喝醉了。”
中岛珊转过身，脸色透红，眼睛却是极为清醒，“我没醉……我只是不甘心，我们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是整个医学院最有默契的搭档，可是就当所有人认为我们可以在一起时，你却因为奇奇怪怪的联姻而和别人结了婚，我不甘心，也为你觉得可惜。”
说到后面，对方情绪有些激动，已然顾不上平时的优雅。
柳生沉默地杵在一旁，一言不发。
“柳生，你为什么要接受一段自己不愿意的婚姻，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话音被人打断，柳生平视着她，目光诚然。
“没有不愿意。”
他一字一句道。
中岛珊登时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一脸愕然，“什……么?”
“没有人可以逼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柳生嗓音轻缓，温柔而坚定，“我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段婚姻是我不愿意的。”
“我也并非不喜欢她。”
曾经有个人对他说过，没有人能逼迫他去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情，他也可以去试试无限的可能性。因为就算他试过后失败了，他如今的人生中也并没有什么遗憾了。
对于曾经，他也早该放下了，作茧自缚了那么多年，没什么无法释怀的。
……
他的身后，日光氤氲，霞光满天，神木奈奈子迎着日出的眼眸嚯地睁大，眸底亮晶晶的，盈满橘黄色的光泽，犹如波光粼粼的江面，她恍然想起昨晚无意间听到的那番话。
“我也并非不喜欢她。”
那一刻，她捂着脸，几近落泪。
“我愿意啊。”
当然愿意。
因为他可是承载着她全部青春的少年啊。
身后橘黄色的光芒缓缓包裹住两人。波光粼粼的江面倒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女生微微垫脚，轻攀上男生的肩膀，最后深深地抱住对方。他的怀抱温暖，将冬日清晨的一切寒冷驱散。
※
神木奈奈子正在柜台前一件一件翻着商品，最后在看到放在最高处的那套物件后神情猛地变得炽热。
找到了！
然而，当她把那套书聪书架上拿下来，最后注意到上面的标价时，却是瞬间被轰得里焦外嫩。
46253日元?！！
一看到这个数字，神木奈奈子觉得差点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除去自己日常的花销，自己还要做将近一个月的兼职工作才能勉勉强强挣到这个价位。
可是时间快到了，只有不到半个月了……
考虑到自己尚还干瘪的钱包，神木奈奈子只得咬咬牙，狠心把套书放回原位，和它依依惜别后，默默在心里下定决心在日程表上再添加几份工作。
于是……
柳生刚换好衣服，打开手机一看，便又是清一色的短信。
「抱歉抱歉，柳生前辈。」
「今晚也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赴约，十分抱歉~~~以后一定会好好补上！！」
「请见谅！！！」
似乎还怕他不相信，对方又特意加上好几个感叹号，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决心。
“……”
柳生默默看了好几秒，再翻开前几天一模一样的短信，目光顿了好几秒才缓缓收回手机。
“今天又被学妹放了鸽子?”
新海空戏谑的声音乍然响起，对方环胸靠立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面无表情地柳生。
“啊啦，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新海空悠悠加了句，脸上带着十分欠揍却又假装十分同情的笑容，然而，当其下一秒察觉到柳生冷漠的视线后，心头直跳，迅速改口，转身离开，“我，我先去换衣服，再……”
“既然你这么同情我，那陪我好了。”
柳生利落地下达命令，一手揪住了对方的领子。
被拖走的新海空眼角挂着两条华丽丽的面条。
我的约会啊……
两人吃完晚饭，准备回学校，却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诶，那不是学妹吗?”
新海空讶异的声音乍然响起，捅了捅身旁拿着本书细细翻阅的男生。男生扶了扶眼镜，朝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女生脸上画着精致得体的笑容，穿着黑白相间的的标准服务生服饰，微微躬身和坐在一旁的客人说些什么。
柳生目光微顿，眉头轻皱。
“学妹可真勤奋，居然在打工，养家可真不容易……”
感知到男生意味深长的调侃视线，柳生眉心直跳，额角落下一个华丽的黑色十字架。
“你到底在乱想什么啊……”
男生的目光落在那道倩影上，神色若有所思。
——
圣诞节如约而至。整座校园陷入庆祝圣诞的狂欢之中，晚上的课程直接停了，留出时间给学生过圣诞。校内校外的店铺里瞬间挤满了一起过圣诞的人群。广场上放着一颗巨大的圣诞树，周围围了好几圈跳舞的人群，中间有几个正在弹奏乐器的身影，吉他，贝斯与提琴的音响交错，汇成一支动听的乐章。
“圣诞快乐，纱织。”
神木奈奈子笑眯眯地将背在手后的礼物拿出来递给女生，再见到对方脸上惊喜的神色后脸上笑意愈深。
“啊啊啊啊，居然是我最喜欢的歌手的演唱会门票！！！”伊川纱织激动难耐，抱着神木奈奈子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才消停。
“奈奈酱，快说快说，你怎么搞到的啊，这都买不到的诶！！”
神木奈奈子神秘笑笑，心里一阵嘀咕，总不能说她是去发行现场从早守到晚吧……
她摸摸后脑勺，装作一脸轻松，“嘛，知道你很忙，所以我就多关注了点发行平台，最后很幸运地抢到了啊。”
“啊……奈奈酱你对我真好~~”
“话说，你和你们家柳生送了什么圣诞礼物啊?”对方突然想起这茬事，暧昧地撞撞她，眨眨眼笑着问。
“咳，这可是秘密。”
神木奈奈子故作神秘，实则在心里淌泪，她将近半个月的工资……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柳生前辈开心的话，那这些也不算什么了。
她如是给自己加油打气，心里越发期待对方看到礼物的反应。
另一边。
柳生如约收到了神木奈奈子准备好的礼物。
他小心撕开外面的包装，果然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书册，赫然是阿加莎·克里斯蒂故事集全套。
“诶，这套书……我去，阿加莎·克里斯蒂故事全集，这不是上万了吗，谁这么有钱送你这个?”有人眼尖，看了一眼便知道是什么，大声叫嚷地喊了出来。
一旁哼歌的新海空听到声音，转头看了眼，也是怔了几秒，随后看向柳生，果然在对方脸上看出淡淡的意外，还有一丝隐秘的惊喜。
他了然地笑笑，转过身继续哼歌。
柳生盯着眼前的书籍一阵愣神。直到此刻，先前的所有事情才渐渐明朗，每天如出一辙的失约信息，还有时常可以看见在四处打工的身影。原来都是为了今天的礼物……
因为她曾经问过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才这么拼命地去实现吗?
他眼眸微垂，唇角漾开淡淡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 Twenty-fou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