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浮沉》玥瑶Wy

2、壹·缘起

　　昭都的夜晚通常因为宵禁都是安静的，今天却跟往日不一样。忘忧楼围绕的人比往日都要多，楼外人群议论纷纷，似乎都在讨论着这位今晚初次露面的年轻花魁。
　　而在此时身为今夜议论的主角—青棠却在楼上的房间里任由身边的侍女秋月的打扮，秋月好奇的拿着一些配饰向青棠头上拟带，最终选择了一个精细做工的绒花合欢簪。在铜镜中显现出美人白皙的脸庞和繁杂的发髻，美人的神思像已飘到了远方。
　　门突然被打开发出咯吱的声响，来者早在门外叫了一声青棠，让正在神思的美人吓了一跳，略略蹙了一下柳叶眉。来者原来是忘忧楼的鸨母琬婳。
　　青棠定了定的神，细声叫了声琬娘。
　　琬娘坐在描金边的黄花梨凳子上整理完淡蓝银线云纹衣衫后开口道明来意，用轻柔的声音说：“青棠，我心底实在是放心不下，特来嘱你几句。”秋月放下手中的配饰与青棠相视，之后便退出了房间。
　　琬娘道：“你可知今晚到场的都是昭都的显贵巨富？”
　　青棠轻回：“知道。”
　　琬娘面带愁思说：“你要明白这些人与你平时玩耍的姐妹不同，大多心性顽劣，你到时定要心理做好准备。假若今晚遇到良人便是皆大欢喜，若是顽劣之徒就算打碎牙齿也要咽下去，咱们身份卑微没有退路。”
　　青棠微微怔了怔：“琬娘救了我这条命已是最大的恩典，为了琬娘和忘忧楼的姐妹我也会多加思虑。”
　　青棠起身从桌子上拿起青瓷茶壶斟了一杯清茶带着浅笑递给琬娘。
　　琬娘饮了一口放到了临近的八宝桌上：“你能明白我就放心了，咱们这行大多是身不由己的，陪笑陪酒。非你所愿之事有时仍要被逼着所做，你年纪还小，但你记住咱们活着的方法只有依附这些纨绔公子，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与地位，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青棠微眨细眸：“青棠清楚，多谢琬娘提点。”
　　琬娘起身从梳妆台旁放衣服的柜子中找出一件暗红色锦缎襦裙，上襦用细金线绣着合欢花，下裙的料子是现在昭都最热卖的衡国丝织。
　　琬娘看着这件衣裙眼神里带有落寞，语调突然变得急快，青棠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
　　青棠愣了愣，缓缓点了点头。
　　琬娘继续说道：“这辈子千万不要爱上任何一个人，这就是保护你自己最好的方法。”
　　年少的青棠还不明白琬娘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多年以后夜晚突然梦起，梦醒早已泪如泉滴。
　　琬娘轻轻按下站起的青棠坐回梳妆台，缓步走出了房间，唤秋月给青棠更衣。秋月与青棠穿好新衣，给青棠梳妆。
　　初始盘发为随云近香髻，插上合欢簪之后又挑了几个做工精巧的梅花银簪。只见镜中女子，略施粉黛，乌黑的头发梳出漂亮的发髻，肤若凝脂，一双桃花眼似是多情的看着，朱唇皓齿，惹得人挪不开眼。耳饰是两个宛如明月的东珠，在脖颈处带了一条璎珞项链，更衬得青棠脖颈修长。脚上带了两个做工巧妙的银铃铛，美人一静一动从此可知。
　　到露面时间了，门外琬娘派侍从在催，只见美人照了照铜镜，随着侍从走下了楼。
　　青棠脚上的铃铛随着她走路的步调渐轻渐重地响着，宛如一首未经世的曲子，给要露面的美人增了神秘感。
　　大厅的人听见清脆的铃声，讨论声戛然而止，齐齐注视着发出声音的方位。
　　只见两个身着浅绿绣竹衣衫的小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而在两人身后则是一个身着红衣的绝色女子。
　　大厅顿时又重新热闹起来。
　　青棠骤的一抬头，在楼梯上望着厅中的达官显贵们。心里不觉多了一些忐忑，不自觉的脚下踩空了，身体轻微踉跄了一下。脸上已因此失误而显露出丝丝红晕，她开始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
　　她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看着她的小动作，眼里充满笑意。
　　渐渐走到台上，这里更加靠近人群，她开始听清周围人的谈话内容。无非就是，如何才能抢到第一个和她一室共饮，怎么把她娶做外室。
　　青棠突起悲凉，忽的理解了琬娘所说。自己现在能做到的只能是去替自己寻找一个不那么顽劣的主顾，于是她开始调整自己的表情，在大厅中偷偷瞧起来。
　　一个头戴玉冠的男人使她停住了寻觅，这一眼莫名让她有了奇怪的感觉。仿佛看的忘了时间，再回神就见到了琬娘已走到自己身旁。
　　琬娘轻握青棠的手，对大厅中的人略带娇嗔的说：“今天是青棠的第一次露面，青棠给大家备了一支舞曲，希望今天各位大人玩的尽兴啊。”
　　随后侧身对青棠说了几句：“今天啊，青棠你可要表现好一点儿，底下的可都是咱们忘忧楼的大主顾。”然后轻轻拍了拍青棠的手，摇曳生姿地下了台。
　　琬娘下台后，原本明亮的大厅被人为的吹熄了几盏莲花灯，微光衬得她肤若凝脂。
　　管弦乐器开始吹奏，青棠轻移莲步，手持一把飞蝶锦绣团扇做扇舞。随着舞姿的变化，脚上的银铃也发出悦耳的声音与丝竹所奏之曲遥相呼应。
　　舞姿若晨曦太阳初升时仙子扑蝶。所着的红衣衬映青棠如同仙女落入凡间，一颦一笑更显妩媚。舞毕，在场众人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一个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沉静的局面。青棠一抬头，原来是他！
　　玉冠男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出所料这首曲子应该是?清平乐?，衡国乐师徽音所作。”
　　青棠只觉得眼前一亮，认真注视起眼前的男子。
　　头上的玉冠产自楚国，男子星目明眸之上有一双剑眉，薄唇似是在展现他的薄情。身着玄黑色锦袍，锦袍的料子却不像是民间之物，手持的纸扇面上画了傲雪寒梅图而伞骨确是少见的墨玉，腰中系着一块价值不菲的镶金镂空玉佩，彰显着这个男子的身世不凡。
　　青棠对男子宛然一笑道：“公子好耳力，正是如此，没想到公子对这些乐曲还有研究。”
　　男子轻摇纸扇，满眼笑意地看着她。
　　在旁的小厮马上识趣地叫来琬娘：“琬娘，我家王爷今晚想和青棠小姐秉烛夜谈，不知道小姐是否愿意呢？”
　　琬娘看向青棠，青棠轻轻地点了点头。
　　因又添了几盏明灯，大厅重新亮了起来。
　　琬娘款步姗姗的走上台，牵起青棠的手。面向台下的主顾，面带笑容道：“各位爷也都知道了，咱们的淮王殿下今晚邀青棠夜谈，恕青棠不能继续陪各位爷了。”
　　之后语气变得娇嗔：“我们忘忧楼也不能让各位爷觉得无趣呀，便早早让几名楚国的舞姬准备了几首新谱的西域曲子供各位爷消遣。”
　　青棠向台下望去，只见秋月早已候在那，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乳白色锦缎披风。琬娘目送青棠下了台，继续在大厅主持歌舞。
　　秋月早已受到琬娘的嘱托，给青棠系好披风。两人跟随着提灯照明的小厮来到了忘忧亭。
　　青棠这一路充满着复杂的情绪，期间有因是他而充满期待，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亭子中的光是微亮的，听见青棠脚上的银铃声，男子注意力被款款玉步到来的青棠所吸引。
　　他轻轻挥了挥衣袖，周围的小厮都识趣的退下。
　　青棠许久才朱唇轻启：“奴，问王爷安。”
　　男子的目光转向了庭中桌上的白瓷茶杯，手里把玩着茶杯道：“不必多礼，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坐下便是。”
　　听到男子之言，青棠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坐了上去，他的声音好像是有奇妙的魔力能够让人安心。
　　“你今年似是刚过及笄之年？”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奴十二月的生辰刚过。”青棠回
　　男子停止把玩茶杯，打量着青棠：“你可有家人在外。”
　　似是触及到青棠的心思，声音微微颤抖：“奴，没有家人。承蒙琬娘不弃，把奴抚养长大。”
　　似乎察觉出青棠声音的变化，男子的语调因怜惜也变温柔了许多：“吾的名为容时，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我容时吧。”
　　青棠怔了怔，小声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同时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反应，听到她叫他名字之后他的嘴角竟勾出一丝笑意。
　　此时，一阵微风忽的吹过，亭子周围的花丛中荧光闪烁。看着眼前的男子，让青棠一时误认为自己正身处梦境之中，不自觉的拍了拍自己的脸。
　　宋容时看见她的小动作嘴角笑意更浓：“你可愿陪吾去赏月？”并对青棠伸出手。
　　青棠伸手搭在了男子的手上。
　　宋容时拉着青棠渐渐走到了湖畔，由于微风的缘故，遮挡月亮的云彩被吹走，留得一弯明月高璇，周围群星相伴。这样的美景倒映在水面上更显得极为梦幻。
　　皎洁的月光笼照在青棠的身上，白色披风与红色襦裙相衬更能突出美人之美，媚而不妖，宛若水中的一支红莲。
　　宋容时凝视月光下的美人，忽的忘了神。
　　直到小厮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宁静。小厮悄悄与宋容时耳语了几句话，宋容时听后脸色一沉，嘱咐了秋月几句便快步离开了。
　　秋月也随着小厮来到了青棠，身边此时的青棠还沉浸在月色当中。一声：“青棠”，把她召唤回现实世界中。
　　原来是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