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炉泥煮酒话从前（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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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潼玉被她的笑容吓得一激灵，只觉得毛骨悚然。管事的宫女彩鸾分别为她们分好了伺候的人。阿潼玉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很不幸的选到了一个疯癫的女人，不知道她为什么疯了，但是阿潼玉没工夫想着她，她只觉得自己的命运是可悲的浮萍。
譬如现在，阿潼玉好不容易清扫完了杂乱不堪的房屋，拖着疲惫的身体在冷宫里做着苦差事，她还想起要去照拂照拂自己被分配的主子。灰尘在房顶上积压着，散落下来淡淡的光影，一股有些发霉的味道萦绕在了鼻尖，阿潼玉皱了皱鼻子，还没缓过神就被突然冲上来的女人死死的抓住，阿潼玉感觉到她的指甲已经嵌入了皮肉，丝丝缕缕的疼痛，耳边却只听见女人在叫骂。
她的脑子嗡嗡作响，才回想起来她原来的身份是个贵人，叫作灵贵人，她自己安慰自己，冷宫的日子也是比外头战乱纷飞的好过。
可是她忘记了一件事，人若是有朝一日无了下限，那这日子也是日日跌破。
果不其然，阿潼玉被折磨的不堪重负，在这冷宫中的弃妃早就心理出现了问题，前几日灵贵人只是不睡觉打扰她的休息，絮絮叨叨的讲述她的过往，阿潼玉不懂中原话，但从她哀怨疯癫的表情和古兰朵有些嗤之以鼻的态度大致能猜出来灵贵人的遭遇，无非就是自己脑子不太灵光，被人当了枪使，以为是近在眼前的荣华富贵结果竟然是水中捞月的一场美梦。
冷宫中的日子的确是不好过，吃穿用度都被克扣，本来就紧张的食物在增加了西域的俘虏后就更加紧俏了，就是在冷宫中也有等级制度的划分，稍稍神志清醒并且积攒下来银两的日子总是会要比像灵贵人这种总是做梦变得发疯的人好。于是连同着阿潼玉，没名没分的主子和低贱的奴婢，竟然没有谁比谁看起来更优渥些。
‘‘皇上许久没有来看望我了，不知道是被哪个小贱人勾引了去，’’灵贵人再次将阿潼玉为她梳理好的发髻弄乱，她恨恨的说‘都是本宫没有好看的衣裳首饰 ，皇上看见我这寒酸的样子才不来’她瞪大双眼，‘是不是你，给我跪地下，主子的东西你也敢痴心妄想吗？
阿潼玉正在清理她刚刚打碎的花瓶，她颇有些心疼，这是这屋子内为数不多的摆设了，灵贵人神志不清，哪里会注意这个，阿潼玉撇撇嘴，却不料灵贵人冲上来，指甲狠狠地抠进她的肉里，阿潼玉被她吓了一个激灵，按照记忆里的词汇来安抚她“娘娘，娘娘....”她生涩的说出口几句中原话，“怎么，连你也敢忤逆我吗？”灵贵人气急，反手一个巴掌上去，一瞬间阿潼玉的半边脸肿起来，火辣辣的热，她被甩出了几滴生理性眼泪，她想不明白她怎么做到吃这么一点饭就有这么大力气的。这是灵贵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动手打她，阿潼玉隐隐有种感觉，她的苦日子还在后面。
沉重的玻璃制品碎在地上，一瞬间向四周飞溅起利器，阿潼玉慌忙的躲开，要不是闪得快，这东西就砸到了她的脑袋上。她心有余悸，可是一片碎瓷还是冲她飞来，尖锐的刺痛感让她顿时流出生理性的眼泪，她失声，看着自己的手臂，差一点就划到了她的脸。“你不是想勾引皇上吗，本宫划花你的脸！”灵贵人好好的，不知怎么又发起了疯，将阿潼玉给她准备好的吃食打翻，又要去殴打阿潼玉。
阿潼玉默默忍受着她的拳打脚踢，因为在这里，没有人会帮她，这里的动静太大，只是偶偶尔引来几个婢女的好奇，但是人人自危，她们也只是来看阿潼玉的好戏，同为战俘，偏偏阿潼玉混的最惨，落到了一个半疯不疯的女人手里，别的主子不是沉默不语就是以泪洗面，大都是在这里呆的时间久的，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旁人照顾起来也算简单，可是灵贵人不一样，她始终保留着痴心妄想，把她的不满都发泄给了阿潼玉。
灵贵人气喘吁吁，兴许是累了，竟然倒在床上就不省人事，阿潼玉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狼藉，心里酸涩起来。她默默的收拾好地上的碎瓷片，心想以后要给她用木碗了，服侍灵贵人的只有她一个，日子真是难上加难。
她的活格外的多，要照顾灵贵人的一日三餐，饮食起居，还有打扫卫生，偌大的庭院空旷，只有她一人，因为是冷宫，一般人不愿意到这个地方，所以显得更加阴森。
阿潼玉确实不需要颠沛流离了，吃的虽然是宫中的残羹剩饭，但是却比外面要精细的多，皇上奢华淫靡，吃穿用度都是极好，又铺张浪费，因此留给她们奴隶的哪怕是剩下的也比外面的能看。可惜在冷宫，一级一级的剥削克扣贪污，到了灵贵人，几乎是少的可怜，大多数是一些粗布，还有些包谷，这还是阿潼玉去陪着笑脸的结果。
古兰朵好命些，得到了一个沉默的但是有点银两的主人，她的主子似乎是被陷害，在宫外也有些势力，竟然有人给她送物资，古兰朵又因为会中文，又会讨好浮萍，在冷宫中的婢女混开了，似乎成了什么领导，她在西域又是有身份地位的，日子可比在外时候快活多了。
阿潼玉盘算着想跟古兰朵套近乎，因为当初用了一个饼子救了她，人性都是复杂的，明明大家都是俘虏，都被发落到冷宫做奴婢，可是有些人似乎天生的奴性，到这个时候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她们隐隐有排挤欺负她的意思，这让阿潼玉很惶恐，日子已经很难过了若是再加上同乡人的排挤，阿潼玉恐怕是要过不下去了。
她犹豫着如何跟古兰朵开口，正苦恼的思索着，忘记了看路，手中端着换洗的衣物，大大的木桶正好撞到了人，那人哎呦一声，阿潼玉缓过神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古兰朵，她心里一哆嗦，慌忙将她扶起来，古兰朵早就不像当初做战俘时那么消瘦憔悴了，她如今得势，她的主子也有几分器重她，人明显多了精气神，
她正要发作，看看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她。看见是阿潼玉，悻悻的说“怎么是你，这么不小心！”
“是我不长眼，”阿潼玉低眉顺眼，讨好道“你没事吧？”古兰朵懒得看她惺惺作态的样子，阿潼玉兴许是个美人吧，只是消瘦的厉害，头发干枯毛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被折磨，越发的狼狈起来，带着些死气沉沉，古兰朵看见她这副样子就觉得晦气，只是不想和其他趋炎附势欺软怕硬的人一样，伤了自家在西域的脸，况且阿潼玉也算是救过她一命，所以她待周围看热闹的宫女多些的时候，“这样冒冒失失算是什么样子，看你这穷酸的模样。”便赏赐给她些吃食，装模作样的教导了一番，而阿潼玉则是乖顺的站在一边。旁边的宫女看见二人似乎算是熟络便就失了神色，不再像往日里那么欺侮她。
阿潼玉只觉得好笑，在这个大家都是低贱的时候，竟然也会出现高低贵贱的等级之分，人性果然是最难以预料的东西，好在古兰朵还会发发善心，众人渐渐的散去，阿潼玉觉得身心俱疲，身上未好的伤疤还隐隐作痛，天色不早了，她是要回去了。
这种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尽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炉泥煮酒话从前（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