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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朵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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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东西,宋知暮已经冒了一身汗,从衣柜随便找出一套衣服就往浴室冲过去。
浴室里没有浴缸,只有简单的一个花洒,好在有热水供应,不用自己烧。
洗了快半个小时,宋知暮才顶着一头湿发出来,这还是第一次洗这么短时间,没有浴缸,没有沐浴露,没有身体乳,太不习惯了。
宋知暮把头发擦得半干,挤出一泵精油往发尾抹,一起都弄得差不多了,刚好听见王素丽在楼下叫吃饭。
晚饭不多,但对两个人来说刚刚好。王素丽炖的老母鸡汤还冒着腾腾热气,桌上还放着一盘回锅肉和清炒时蔬。
宋知暮一直都很喜欢姥姥做的饭菜,这也是她向妈妈妥协的一大因素。
而张惠如和自己似乎一点都没继承到王素丽的做饭基因,在黎城,要么点外卖,要么是宋清廉下厨,母女俩是一次都没进过厨房。
吃过晚饭,宋知暮帮着把碗捡进洗碗池,跟姥姥知会了一声,就拿着手机出门去了。
宋知暮慢悠悠地逛着,想着熟悉一下周围,顺便找个便利店买些东西。
天色已晚,星星簇拥着月亮,月亮同路灯一起,把整个小镇包裹在清辉中。
小巷子里不时传来几声狗吠,紧闭的房门时而响起孩童的啼哭。
往前再走一会儿,才出现了一个小夜市。宋知暮这才感慨,原来哪个地方都有夜生活啊!
说是小夜市,但不似黎城那样灯红酒绿,人声鼎沸,处处都是小贩的吆喝声。而这里,只有两三个小小的烧烤店,一个小小的电玩城,还有一个宋知暮找了好久的超市。
路过烧烤店,宋知暮隐隐约约瞧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不过一闪就没影了。
烧烤店座无虚席,人们光着膀子,衔着烟,碰着啤酒,在一片云雾中摆着让人脸红的荤段子。
在这里,好似褪去了那些冠冕堂皇、惺惺作戏,把人最真实的一面赤裸裸地摊在昏暗的灯光下。
宋知暮从来没去过夜市,对于夜市的印象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她不去是因为她嫌脏,无论是环境的脏,还是人性的脏。
于是宋知暮绕过烧烤店,直直地走进超市,超市很小,勉强摆下了五六个货架。
收银台的老板娘正刷着短视频,声音外放,时不时的笑声,倒是与外面烧烤店的闹声一唱一和。
宋知暮找到洗漱区,却没有看到自己惯用的牌子。
货架上不少东西沾了一层薄薄的灰,看起来滞销很久了。
一旁的香皂倒是卖的快,只剩一个孤零零的放在那儿。
宋知暮没办法,只好给张慧如打电话,让她把自己的洗漱用品寄过来。
“那边超市买不到吗?”张慧如看起来很忙。
“没有,那些牌子我都没用过。”宋知暮用手揩了一下瓶上的灰,语气中掩不住的嫌弃,“灰都扑了好厚一层,我不想用。”
张慧如也怕小地方的东西坏脸,应了下来:“我明天抽空给你寄过去。”
宋知暮忽然想到那绣着一朵朵牡丹花的床单,斟酌着开口:“要不你把床单被套也给我寄过来?”
“想得美,你姥姥的被套又不会坏脸。”
听到这话,宋知暮下意识觉得她妈在骂人,转头摁断了电话:“算了,拜拜!”
边濯刚从旁边的烧烤店出来,想去超市买两包烟,没想到遇上白天拉的客人,客人已经换了身衣服,素色长裙,外面套了个长款针织衫,一头卷发懒懒地搭在后面,比白天看着温柔许多。
客人正在打电话,听那语气好像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的东西,让她妈寄过来呢。
千金大小姐没事儿往这穷乡僻壤跑什么呢?边濯心想。
向老板娘要了两包常抽的烟,顺手拿了个打火机,扫码结账走了。
经过烧烤店,被里面的人叫住。
邵玉扬拎着一罐啤酒朝边濯走过来,“接着喝啊边哥!”
“不了,回去打游戏。”边濯猛吸一口烟。
“你说你,白天也在挣钱,晚上也在挣钱,攒老婆本呢?”邵玉扬一边照顾着进店的客人,一边调笑着。
“屁,老子上大学不要钱?边玥上高中不要钱?”烟雾缭绕中,边濯的脸显得不那么真切。
“要我说,还是陪酒赚钱!你看人家王姐,陪酒陪到大款,现在日子好过的很。你要不也去陪酒傍个富婆?”
“滚一边去。”边濯掸了掸指间的烟灰,“我就算是想去,边玥谁来看?”
“边玥妹子我替你养!”
“想得美!我妹看不看得上你都是一回事儿。”
“怎么看不上了?”邵玉扬急了,“我跟她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勉强上了个专科……”
邵玉扬声音渐渐低下去,想是也没了信心,“也是,我就是个破专科,哪有本事给她幸福。”
邵玉扬就是白天车站外那个花裤衩,每次只要边濯带着边玥出来,邵玉扬都会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边濯见他耷拉着头,用手扒拉了一下,“丧什么丧?刚还说要养边玥呢,再说,万一边玥眼瞎就看上你了呢?”
“这么些年,也没见她跟那些男生走得近,早知道早点带她去看眼睛了。”边濯语气有点懊恼。
“边哥,你这人真不会安慰别人,你以后有了老婆,我劝你少说话,不然得跪搓衣板。”邵玉扬一口把剩下的酒喝完。
“放屁,我老婆哪有你这么不经说?”边濯捻灭烟头,扔进垃圾桶,“不说了,回家。”
说完,也没管身后那人,边濯直接插兜走了。
宋知暮在巴掌大的超市逛了又逛,走了又走,除了那一货架的零食,其他东西全沾了灰。
顾及着店里的老板娘,宋知暮把吐槽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还不好意思空手出去,只好随便挑了几包零食,结账离开。
出了超市,宋知暮看见隔壁烧烤店门口赫然立着两人,一人喝酒,一人抽烟,好不般配。
这不就是刚才晃眼看到的身影吗?
仰头灌酒的邵玉扬还是白天那副装束,放在烧烤店这个特定的环境下,一下就合理了。
从两人身边经过,宋知暮隐隐约约听到什么“陪酒”、“赚钱”的字眼,脸色稍变,脚步放轻,速度却加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去的路上宋知暮一阵犯呕,两个年轻人,有时间有力气的,正经事儿不干,跑去陪酒?
亏姥姥白天还跟自己夸他们,不会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吧?
不过又转念一想,他们家真的很穷吗?那自己要不要去照顾一下他们生意?
想到这,宋知暮心里摇了摇头,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快回去提醒一下姥姥。
就这样,一路上胡思乱想的,回到了姥姥家,可惜没来得及提醒,姥姥已经睡了。
可能是今天太劳累,也可能是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宋知暮沾床就睡。
月光洒进窗,有一束落在墙上的挂钟,宋知暮一个翻身,便把时针拨向了十一的刻度。
边濯家里挂着同样的一个钟,不是巧合,小镇上只有一家店卖钟,还只有这一个牌子。
一米五的床上垫着凉席,一边的落地扇呼呼地吹着,边濯靠在床沿,一条长腿曲起,腿上随意搭了张黑色薄毯,一双大手把玩着手机。
边濯已经结束了上一单陪玩,离下一单开始还有些时候,便趁着这一小段时间点进了院群。
院群里全是辅导员发的消息,又是在通知打卡,又是在发布哪些地区出现新增。
边濯看了两眼,没看到确切的开学通知便退了出来。
从前几年疫情以来,开学就成了个大麻烦,尤其是离家远一点的,好在边濯已经大三了,课业不是很紧,开不开学对他而言无非是换了个地方挣钱。
“可以开始了吗?”通知栏弹出一条微信。
边濯点开回复,随机登上了游戏,拉人组队。
边濯干的陪玩很单纯,主要是带人上分,低段位一颗星十五,高段位一颗三十。
不知道哪个把视频发到网上去了,边濯的客源一直都还不错。
顾客有男有女,男的无非是想有个高段位然后去把妹,女的则是冲着他的声音来的。
不过到最后,基本上每个女的都说他是千年铁树,死活撩不动,结钱拉黑一顿操作。
游戏开始了,边濯的手指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狂点,嘴里还冷静地指挥着自己的队友,好在今天的队友是个事业批,只顾着杀人,没在意陪玩的声音。
游戏不断传来“三杀”“五杀”的声音,结束了,那个客人才感叹一句“好牛”,话不多说地又开了下一局。
大概十二点的样子,那个客人才意犹未尽地说“明天再来!”
边濯自燃是没有拒绝,毕竟这位钻五是一位“潜力股”,离王者还差得远呢。
“哥,你睡了吗?”正准备躺下的边濯听到敲门声又坐了起来。
“门没锁,进吧。”
“哥,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一声儿。”边玥穿着睡衣睡裤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什么事儿?”边濯挑挑眉,什么见不得人事儿非得大晚上说。
“就是我今天去姑姑家,吃午饭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谈爸妈的赔偿金,遮遮掩掩的,具体也没听到什么。”
边玥从书桌上随意抓过一支笔把玩着,“我怕你说我大题小做,就一直没说,但是我觉得还是要给你提个醒。”
“我知道了,小屁孩少管大人的事,快去睡觉。”边濯下床一把夺过边玥手中的笔,扔到书桌上,把人从椅子上揪起来。
边玥手死死地抠着椅子,就是不肯起来。
边濯见状:“还有事儿吗?”
“还有就是,哥,我能不能报舞蹈班?”边玥眨巴着眼睛望向边濯,继续问着已经问了一百次的问题。
可惜边濯不吃这套,把人拎向门外,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门外边玥狠狠地跺脚,“哼,小气鬼!”气鼓鼓地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