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刃》森又青

2、飞行器内

　　陈安加快了速度，跑到四楼目标房间A401门口。

　　与其说目标房间在四楼，不如说是整个四楼都被一整间套房占据。

　　陈安微微喘气，抬手点了一下通讯耳机。

　　“我到了。”

　　小白的食指轻轻一击破解设备锁的按键。

　　四道电子屏障缓缓打开。

　　顺利穿过后，陈安站在一扇雕着繁复花纹的红木门前。

　　听到里面有响动，深吸口气，缓慢而谨慎的拧开门把手。

　　她小心的向里面张望，整个房间不仅广阔且奢华异常，墙角摆着琳琅玉器和古董花瓶，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勋章和证书相框，一盏硕大的倒锥形水晶吊灯悬在客厅中央，底下摆着考究的深褐色皮面沙发。

　　柏建平正站在沙发前，面朝着墙，右手捏着一沓文件，正情绪激昂的讲着电话。

　　“绝对不行！「旭日」计划一旦开始启动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你知道现在撤出会给我们带来多少损失吗？！”

　　“你要拉着整个海林号跟你这么闹着玩？！……老林，我们筹谋了这么久、耗费这么多心血，你不能……”

　　“好，行，要承担什么后果，你想好了！”

　　挂了电话，柏建平气冲冲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陈安从背包侧兜里小心翼翼的抽出一根银针，塞进腕表前侧的针孔，对准柏建平发射出去。

　　柏建平应声倒地。

　　陈安紧了紧黑色胶质手套，蹑手蹑脚的进入，确认没有其他人后，转身锁上了房门，小心翼翼的潜进房间。动作敏捷熟练。

　　一番搜寻后。

　　陈安在金丝楠木办公桌下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小巧精致的保险箱。

　　她弯下腰，伸长手一把把保险箱够了出来，发现上面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

　　在海林号外不远的飞行器内。

　　方硕紧张的盯着监视器，突然看到柏建平房间外的走廊电梯门悄无声息的开了，有六个身着黑衣的人走了出来。他猛地站起身来，朝着对讲。

　　“陈安！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然而身处柏建平房间的陈安，仍手托着保险箱，聚精会神的观察着。嘴里忍不住嘟囔。
　　“这么老古董的锁……认真的？”

　　方硕低吼。

　　“陈安！”

　　“知道了！别吵。他们还有多久到这儿？”

　　方硕还没来得及回话，房间门口旁的可视门铃就响了起来。

　　陈安扭头看去，黑压压的几个壮汉人头出现在屏幕上。

　　“……你知道你要是现在才提醒我，还不如不讲呢。”

　　“……我让小白把飞行器停在你左手边第二扇窗户外接应你。”

　　陈安一脸无语。

　　她手脚伶俐的从背包里掏出瓶盖般大小的黑色椭圆按钮，往保险箱上一贴，手指怼了一下按钮，迅速把保险箱放在地上，手指轻轻堵住耳朵。

　　与此同时，门铃响的节奏也越来越频繁了，柏建平的手机也躺在地上嗡嗡作响。

　　陈安慢悠悠的数着数。

　　“3，2，1……”

　　沉闷的“砰——”的一声，一股细烟从按钮和保险箱的连接处冒出，保险箱的门晃晃悠悠的打开了。

　　里面躺着一把通体呈碎冰蓝色的钥匙。

　　此时，门外的声响也越来越大。

　　陈安一把抓起钥匙塞进兜里，刚准备扭头向窗外跑去，眼角突然瞥到了躺在地上的柏建平，想起他刚才电话里说的什么计划……

　　一丝疑虑从心中升起。

　　微微皱眉，快速上前蹲在他旁边，捡起其中几页看起来。

　　陈安眼睛逐渐瞪大了，一向沉稳冷静的鹅蛋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不敢置信的震惊神色。
　　与此同时，有脚步声和喊叫声已到门口，并有人已经开始用身体撞门。

　　陈安才大梦初醒一般，赶紧扔下手中文件，拎起坏掉的保险箱，起身刚要跑。又想起什么，连忙回头抓起地上的一页纸塞进兜里。

　　门开了，几名壮汉蜂拥而进，陈安迅速从后腰掏出一把银刀，精准的甩了过去，在他们躲避的瞬间，转身推开窗户一跃而出。

　　有两人冲到柏建平身边照看他，另外几人追到窗边刚想掏枪射击，一个飞行器迅速从阴影处冒出，顶部舱门缓缓打开，陈安掉落进去。

　　随后探身出来一名长马尾少女，从背后拽出一把加长版重型冲锋枪，朝着几人猛烈射击。

　　几名壮汉连忙蹲下躲避枪子。

　　柏建平的秘书万海原本在照顾晕倒的柏建平，见情势不对，冲到办公椅后面的壁画下面，掀起来一角，看到壁画下隐藏的一个小小的红色圆键，猛地一锤。

　　夏依岸正举着冲锋枪射击，突然看到对面窗户下方的船体上，缓缓升起一排舰炮。

　　她瞳孔睁圆，一时乱了分寸。

　　一只大手搭在她肩膀上，她一激灵，回头看到一张睡眼惺忪但神情严肃的圆滚的脸。

　　廖一鸣的声音闷闷的，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跟方硕说准备撤离。”

　　夏依岸点点头，转身钻进飞行器内。

　　廖一鸣使劲睁了睁眼皮，视线逐渐清晰。

　　他数了数对面6架舰炮，对着自己正准备发射。他抬起双臂，左右手各持一把通体黑色附有海蓝色能量条纹的等离子激光炮。

　　舰炮发射的一瞬间，他也扣下扳机。

　　巨大的冲击波击碎了柏建平房间所在楼层的一整排玻璃，房间内的几人被冲的七零八散。

　　当万海艰难的爬到破碎的窗户边向外张望时，暗夜中已空无一人。

　　飞行器内。

　　一阵剧烈的晃动后，廖一鸣一边从楼梯下来一边吸溜着鼻子。

　　“咳咳……不行了，这烟也忒呛了，得找时间再改进改进。”

　　在舱内众人注视下，他旁若无人的一边自言自语的嘟囔一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飞行器内的气氛又重归平静。

　　夏依岸深深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

　　“哈…吓死我了。……我要去拿点吃的。”

　　而站在一旁的方硕抱着胳膊，向身畔站着的陈安微微歪头，忍不住耳语道：

　　“你说老廖每次搞完大动静都这么淡定，是不是也算一种天赋？”

　　陈安轻笑了一声。

　　“……可能是机械师的职业操守吧。”

　　虽是笑着，话音末了却带出一丝心事重重的意味。

　　方硕听出了不对劲，刚想问些什么，一低头，注意到陈安的手上有血。心头一紧，夹带着声音也变得粗重。

　　“你手怎么了？”

　　陈安经他这么一提醒，才如刚反应过来一般地抬起胳膊来看。

　　“啊？……不知道诶，可能跳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

　　这才发现有血珠顺着手腕不断滴下。

　　这人几岁了？方硕不禁皱着眉头看着一脸茫然的陈安。轻轻叹了口气。

　　“过来，给你包扎下。”

　　“不用了啊！就一点小伤！”女孩子小声抗议着。

　　“这是队长的命令。过来！”

　　不由分说的语气。

　　陈安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方硕走到舱内中间的一张长形桌子前。她撑手一跳，坐到了桌子外沿上，无聊的晃动着双腿，看着方硕又转身蹲下，从角落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

　　最后从柜子深处拎出来一个医药箱。

　　方硕走到陈安面前。

　　“手。”

　　陈安伸胳膊，方硕一撸她的袖子，看到陈安小臂上斜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忍不住眉头皱的更深。打开医药箱，一边低头认真找酒精和绷带，一边有点生气的念叨。

　　“这么严重还说没事！你是真的没知觉吗？怎么每次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智商在线，任务一结束就——”

　　陈安猛地转头大喊：

　　“依岸！！我渴了！给我拿瓶水！”

　　空气沉默了一秒。

　　夏依岸从厨房探头出来，手里拿着饼干，嘴上还有几粒饼干渣。

　　她困惑的看向两人。

　　“啊？叫我吗？”

　　方硕连忙摆手。

　　“没事没事。她发神经呢。你吃你的。”

　　夏依岸眨了眨眼睛，也懒得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

　　夏依岸又缩回厨房里，方硕转头瞪了陈安一眼。

　　“……故意的？”

　　陈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明亮灿烂。

　　“嗯！”

　　方硕被气笑了，伸手想要揉她的头发，陈安护住脑袋，皱起脸躲闪。

　　“你真是……！”

　　“诶！……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被碰头发！”

　　方硕假装板起脸，叉着腰道。

　　“我都不行吗！”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谁都不行。”

　　心肠又重新柔软了起来。伸手拿棉签，小心翼翼的给陈安上药，又换了个温柔的语气劝她。

　　“……不是我非要念叨。我带队出来，就得对你……你们每个人的安危负责。不然回去怎么交代。”

　　陈安只是不在意的小声嘟囔。

　　“跟谁交代啊，都是QILA收养的孤儿。当初把我们培养成能执行这种特殊任务的体质，难道是因为关心我们的安危吗？”

　　“是。但伤口变严重了还怎么干活啊。”

　　陈安轻轻瞪了他一眼，欲缩回手，又被方硕一把拽住。给她缠绷带。

　　动作轻柔缓慢。也许只是想把这时间留的更久一些。

　　嘴里还不忘念叨。

　　“别动！……。对了，你上楼的时候在拐角那儿干嘛来着，不是叫你尽量别碰到人吗？

　　陈安听他这话，瞪圆了眼睛，像只毛茸茸的兔子。与高楼之上眉眼犀利警觉、周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少女判若两人。她扬起脸来抗议道。

　　“你看着监控呢啊？！那怎么人都到门口了你才想起来告诉我！”

　　方硕听出陈安试图转移话题，抬眼瞪她。

　　陈安脑海里浮现起那个蜷缩在角落的黑发少年的模样。

　　“……就是看那孩子可怜，就帮了一下。”

　　陈安说完低头不语，方硕盯了她几秒，叹了口气，开口的声音却是轻轻的。

　　“海林号上怎么会有需要我们可怜的人。”

　　一天一地，云泥之别。再怎么难堪的遭遇，不幸的起点都是不同的，又哪里轮得着他们这些从小生活在地面上的一群没有父母、只能靠组织和执行任务才能活下去的底层之人的可怜？

　　这么想着的同时，陈安的伤口也包扎好了，他松开了手。

　　终于要说到他们此次偷袭任务的核心了。

　　“钥匙呢？”，方硕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