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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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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荒老人不算是健谈的人。
大概是独居久了,许久没有短期内接触这么多人,疲惫中隐约有些激动地抱怨这些人打碎了他的清静生活。
他先是自报家门,而后问了路垚的名字,问完才开始完整地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采访完,没超过两天,就有一个短衣打扮的人来我家,说是让我那几天天黑后去山下等着,如果有人摔下来,一定要把人身上的东西全拿走。”
路垚面色不改,他注意到老人的神色正常,不像是在说谎。
“没出多久,真就跟那个人说的一样,摔得面目全非,我按照他的要求把东西拿走,然后又是一个短衣打扮的人来我家买走了章。”
“那人前脚刚走,紧跟着来了一群人,说是看到报纸,想帮我改善生活环境,就把院里堆放的,我捡来的垃圾收走了,留下几块大洋让我买点儿好的。”
说着露出新买的棉袄,“从巡捕房出来,我寻思着都这个岁数了,家里也没别人,有钱就花,不攒着,去集市买的新衣服,还吃了碗面,还有好心人帮我叫了辆车送我回来。一天内坐了两次车,这车可真是好东西,比牛车稳当又舒服。”
老人絮絮叨叨地追忆过去的清贫日子,路垚闭紧嘴,生怕一开口忍不住嘲讽,直接把人气死。
漏洞百出的一大段话。
也是难为人家这么大岁数,辛苦背下这些词,等他来,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
怪不得在巡捕房里说话吞吐,现在却侃侃而谈。
路垚托着下巴,确定这位老人绝对有问题。不知是敌是友,他猜测着,想通了某些不合理的地方。
离开佘山时天完全黑了,月亮躲在厚重的云层后,丝毫没有为回去的路带来光,唯有车灯前的那一小块是亮的。
车内几人皆是沉默不语。
不明原因的晕眩感好不容易减弱,饥饿感又开始影响思考的效率。
头靠在玻璃上,路垚主动打破安静,“幼宁,大公报你有熟人吗?”
“有啊,干什么?”白幼宁正借着微弱的光线在小本上写新闻大纲。
路垚侧身特别认真地问:“他们有没有提过关于独居老人的专题采访是谁提出来的,什么时候开始做前期准备的。”
摇头,“不过我知道这个专题的负责人是谁,他入行很久了,做过很多专题,其中一大半都是这种关乎特定社会群体生活的。”白幼宁眼珠一转,“你也觉得这报道有问题。”
“我觉得你最有问题。”
“三天不打,你皮痒了是吧。”
按住白幼宁要扬起的手,路垚依旧保持认真的态度,“首先,你身为新月日报的记者,为什么会如此了解大公报的报纸内容?”
“因为我热爱我的工作,近十年上过报纸的新闻我都记在脑子里。”翻了个白眼,拍开路垚的手,白幼宁反驳道。
“您可真闲。”
“你!”
“到了。”司机将车平稳地停在巡捕房门前,阻止两人打闹。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不管是哪一位,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乔楚生站在二楼,见他们回来,直接翻身跳下来。动作干净利落,拍掉衣角沾染上的灰土,吹了声口哨,对着走进来两个青龙帮的弟兄吩咐道:“你们送幼宁回去。”
说罢不等白幼宁反应,搂过路垚的肩膀就往外走。
“怎么了?”路垚倒是听话地跟着,歪头看看男人紧绷的下颌线,眼神黯淡,小声问:“六子认了?”
猛地停住脚步,伪装出来的冷静瞬间破裂,乔楚生的声音微颤,“你都知道了?”
“现场还有第三个人,六子说是谁了吗?”
“是那个帮会的白纸扇。”
拼完最后一块拼图,没有想象中轻松感,心情反而越发沉重,路垚搂住心态崩溃的乔楚生,“喝酒吗,这回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