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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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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对面的人看上去丝毫不慌,路垚进来时快速扫视了一遍,犯罪嫌疑人四肢健全没有外伤。他用余光瞟着面色阴沉的乔楚生,压低声音问:“没动刑?”
“他要是再不说实话,只能动手了。”
不知为何,路垚想起徐太太的案子,刚摆出架势还没动手直接被打出鼻血。区别对待,路垚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乔楚生了。
“乔探长打人很疼的,我劝你最好赶紧认罪。”
切了一声,对面的人态度特别差,“欲加之罪,凭什么认?乔四爷是要公报私仇呗。”
路垚按住拍桌而起的乔楚生,“没说这个,说的是你杀人埋尸的罪。”随手拿过派克笔敲击桌面,“先说你为什么杀她吧。”
“我没杀她。”
“嘴硬是吧。”乔楚生扯开外套,撸起袖子想动手。
万万没想到乔楚生会如此暴躁,路垚忙从背后搂住他,“坐下坐下,他不说我说。”清清嗓子,“死者的脖子几乎被割断,根据尸检报告对伤口形态的描写,凶手使用的是鱼线或者钢琴线。”
“你是杂技团里变戏法的高手,嘴里藏线应该不在话下。就像那种表演嘴里穿针的,其实是事先将穿好的针线藏在舌下,等到需要时取出来即可。”
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路垚摸着鼻子说:“自己吐出来吧,把凶器藏在嘴里你也不嫌膈应。”
“我的嘴里的确藏有线,不过,”那人说到此,从口中拉出一根线,“不是鱼线,是棉线。”
“另一根。”
“没有了。”
“嘴里没有那就头发里。”
乔楚生让手下搜身,他低声问路垚:“你确定吗?”
“不确定。”路垚翻了一晚上的关于杂技表演的资料,奈何手里确实没有太多这方面的信息,只能碰一碰运气。
注意到乔楚生眼底渐浓的怒色,路垚立马补充道:“急什么,又不是就这一个证据。”
被惹恼的乔楚生,还挺很好玩。
桌面上摆着从嫌犯裤子缝隙中抽出来的鱼线,路垚松了口气,对着依旧要辩解的嫌疑人说道:“半月前的某一天,你在大世界闲逛遇见死者。正打算共度良宵时死者的同伙推门进来。你意识到被仙人跳,争吵中失手杀死两人,其中一具尸体埋在花坛里,另一具到底埋在哪了?”
“我说过,我没杀人。鱼线是重要的表演道具,带在身上很正常。”那人放弃争辩,跟着路垚的思路推测说道,“被仙人跳后我任命地掏钱离开了,看来是分钱不均,她的同伙杀死她,埋尸花坛,远走高飞了。”
“你承认曾被死者和她的同伙仙人跳了?”
那人毫不犹豫地点头。
路垚看向乔楚生,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这不就和死者有关系了。”
“一会儿说和死者没关系,一会儿又说被死者仙人跳,你到底说不说实话。”乔楚生越听火越大。
安抚发火的乔探长,路垚说:“我的故事讲完了,不如,聊聊你失踪的爱人吧。”
猛提一口气,嫌犯自知中了陷阱,原本想趁机将嫌疑甩到别人身上,没料到审讯的人意不在此。说错话后心态极不稳定,无力招架的他矢口否认,“她没失踪,她是……她是……”再次说错话的嫌疑人迅速改口,“她是离家出走,对,离家出走,好久没回来,我以为她出事了才想着到巡捕房看看的。”
“尸体尚未转移到巡捕房,乔探长连认尸公告都没发,请问你如何知道会有一具女尸即将出现。”路垚自问自答道,“因为你工作的地方位于大世界三楼,能轻易地从高处看到花坛。”
“那扇小门是大世界所有后门中距离捕房最近的一个,因位置不好影响风水,常年处关闭,禁止食用门内的地面上只有你的脚印。是你看到花坛附近围着警察,从小门出发先一步到捕房确认尸体。”
“对,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通过辨认,死者不是我的爱人。”
路垚摇头说道:“搜身时我发现你的手臂上有纹身,是一朵菊花。你可能没仔细看,即使尸体高度腐败,还是隐约可以看出同一个位置死者纹了一模一样的菊花。或许是因为你的名字中有菊这个字,你们二人才选择用这种方式表达爱意。”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我问过揽客的□□,她说半月前纹着菊花的小姐妹和她们聊天时少见地提到爱人,并且说自己怀孕了,打算回乡下踏实过日子。”
想到□□说起这件事时脸上的羡慕,路垚忍不住叹道:“爱错人会丢性命。”
“她怀孕了?!”
乔楚生拿到尸检报告时,脑袋便嗡了一声。看到嫌犯震惊却毫无悔恨的表情,他厉声说:“第八周。”
沉默良久,嫌疑人垂下头,左手捂住右臂上的纹身,“纹菊花的原因是她生在秋末,菊花盛开的日子里。”
“那天晚上我确定好下手对象,她带人去了我们租住的房间。我掐好时间进去,发现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我问嫖客去哪了,她坐在床边说已经把人放走了。她说她不想再继续这种肮脏的勾当,争吵中我失手勒死她……”
又是一阵沉默,“……我不知道她怀孕了。”
“哦?她要是没怀孕你就可以杀死她?难道这半个月来你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吗?”白幼宁在门外听了许久,终于控制不住脾气出声,她挥手让其他人背过身去,抡起包用尽全身力气锤在嫌犯的胸口。
后面的事不归路垚管,领完工资吃完饭,他晃晃悠悠地回到公寓。失业青年最近重拾绘画爱好,兴致冲冲地新买了画笔和颜料。
抱着法棍和画布,路垚在楼下看到了熟悉的车。
“垚垚,”房东姐姐朝他招手,“过来。”
路垚小步移过去,维持安全距离,谄媚地笑着说:“姐,还有两天才下个月呢,现在就来收租啦。”
“不是来收房租的,”房东姐姐为难地说,“刚才有人找到我租公寓,说可以一次性付清全年的租金,前提是你得搬出去。”
“凭什么?”
“凭本小姐乐意。”
白幼宁迎面走来,身后跟着几个人帮她拎行李。
路垚没有理会白幼宁眼中的挑衅,他戳了一下房东姐姐,“姐,你真的舍得我流落街头嘛。”只要房东不同意,白大小姐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把他从这里赶走。
“垚垚,如果你能一次性付清半年的房租,我就和白小姐好好商量,不让你搬走。”
掏了掏口袋,他连下个月的房租都没攒够。路垚攥紧拳头,对得意的白幼宁说:“算你狠。”
“来啊,谁怕你。”白幼宁微笑着接受路垚的挑战,“最迟明天,把你的东西搬干净,不然我一律按照垃圾处理。”说完亲昵地挽起房东,“芸姐,我的卧室在哪?”
“你!”路垚咬牙说,“你别后悔。”
白幼宁回眸笑道:“路大侦探,省省力气,先找个公园解决住宿问题吧。”
公园是不可能住的,酒店又住不起。
路垚抱紧家当,蹲在百乐门对面的夜宵摊位,死死地瞪着进出歌舞厅的人。
终于等到熟悉的黑色风衣从里面出来,他直愣愣地冲过去,把东西往乔楚生怀里一塞,“今晚我住你家……不止今晚,以后我也住。”
正和女孩耳鬓厮磨的乔楚生条件反射般抽出女孩怀中的手,稳稳地接住画布和纸袋。
女孩迷惑地看着乔楚生,“他是谁?”
“我是他男朋友,”路垚迅速插话,因为担心乔楚生开口反驳,还特意拧下一小块法棍堵住男人的嘴,搂住肩膀将人扯到自己身边,笑眯眯地对女孩挥手,“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回家了,拜拜。”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乔楚生勉强将嘴里的法棍咽下去,他平复了一下“住你家”和“男朋友”简单六个字造成的冲击,紧锁眉头,“你干什么?”
路垚拉开车门放好东西,格外乖巧地说:“跟你回家啊。”
“下来,大晚上的抽什么疯?你那公寓不是挺好的吗……”
“公寓挺好的,白幼宁瞧上了,把我赶出来了。她是你妹,你得负责。”路垚坐过去将人按进驾驶位,自己坐好,“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