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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忆-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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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几年的时候,陈柔情才刚刚在幼儿园待满一年,那时候父亲还没有碰赌,一家人很和谐幸福。
因为前几天不小心在公园里摔了一跤,没想到摔出了小腿骨折。
母亲帮着在幼儿园里请了假,安排护工来照顾着她。
秋天的医院,窗外梧桐树飞扬,叶子落在窗前又被微风带走。
她被护工推着轮椅带到了三楼的两人病房里。
病房提前托了人打点,是陈柔情喜欢的简约风。
两张白色的病床中间有一帘帘子隔开,窗户两头都有,电视正对着病床。
陈柔情不喜欢被人看管的感觉,她随意的支走护工就躺在床上懒散的翻着书籍。
这是一本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弱智的插图小说。
正兴致缺缺的翻看着,就隐约听见帘子那头传来动静。
她合上书仔细凝神听了会,却再没听见什么响声。
但她那时候又特别嘴欠,人也好动。
等了会没见那人再发出声音,便自顾自的开口道:“你好啊。”
旁边还是没有声音传来。
陈柔情不死心的道:“你是受了什么伤进来的?”
还是一片寂静。
陈柔情道:“你不说话的话,我就把帘子拉开咯。”
果然,这招百试百灵。她手才刚刚碰上帘子的一端,那头就传来了声音。
那人道:“关你屁事。”声音很是清冷好听,像晚上皎洁明亮的月亮,不过这声音所发出来的话却没有那么好听了。
陈柔情道:“别这样嘛,我要在这里待好久的,咱俩做个朋友,接下去也好一起作伴呀。”
那边传来一阵闷闷的声音:“谁要跟你做朋友。”
——
因为有了个不怎么愉快的开始,所以那人接下去的几天对着陈柔情都没什么好脸色。
陈柔情的父母每次都是下午三四点来看她,但她自己不喜欢别人来吵,因而除了护工住在旁边,其余的时间都是自己看书所打发的。
哦,现在倒是加了一条,逗人。
那人似乎天生话少,还很高冷,无论陈柔情怎么撩拨和怂恿,愣是不肯多跟她说几句话。
脸上也总是淡淡的没有神色。
她猜想,估计就是这般冷漠,所以在这这么久也不见得有人来看她吧。
这场陈柔情单方面宣布的朋友关系直到深冬的时候才得以打破。
那天她正懒懒散散的啃着个护工刚削好的苹果,手里翻着本绘画书。
余光就瞥见门外来了几个医生和护士,把那人带去了另外一间房间里。
那时候陈柔情的小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勉强可以拄着个拐杖慢慢前行,耗不住天性,她便找了个借口自己出去跟着他们走。
然后就在病房外听见那人的惨叫声,光听那个声音就足以让人感受到有多痛苦。
陈柔情在病房外坐下,等着那人出来。
再出来时已经是黄昏了,那人出来看见陈柔情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那般冷漠状态。
陈柔情自顾自的从口袋里掏出个粉红色的糖,对着那人道:“很痛吧,给你吃哦。别告诉我爸妈,他们平时都不让我吃这些的。”
似是瞧见她没有拿的打算,忙又道:“痛的话吃点甜的就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她把糖放在那人的掌心上,开心的笑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叫陈柔情,温柔的柔,深情的情哦。”
那人神色微顿的看着那颗糖,半响才出声道:“季戚延。”
——
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做朋友了,至少陈柔情是这么觉得的。
她会约着季戚延去外面堆雪人,被护工发现给赶了回来。
然后下次接着去。
她们会坐在病房的地毯上玩游戏,一起装饰圣诞树,然后在新年到来的时候一起祝对方新年快乐。
陈柔情把房间里的灯都关掉了,手上举着个小蛋糕,上面插着根还在燃烧的蜡烛。
笑笑的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元旦的时候生日啊,这会去买的蛋糕都只有这么小的了。”
“不过没关系,你先吹蜡烛许个愿,下次生日再补你个大的。”
季戚延抬头看着她:“真的吗,下个生日你还陪我过?”
陈柔情道:“当然,我说话会不算数吗?”
季戚延低下头道:“可是朋友跟朋友之间的友谊真的能保存那么久吗?”
陈柔情道:“那我们就不算是朋友!我们可以像我父母一样,天天在一起不就好啦。”
季戚延抬头,目光透过蜡烛看向陈柔情的眼,她道:“那你说好了,长大之后要跟我结婚。”
陈柔情笑着道:“好啊,拉钩!”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有意的,那年的雪下的格外大,几乎把整个三茗都笼罩在雪里。
而陈柔情也并没有实现,她这个拉过勾的愿望。
三个月后她就出院了,父亲开始欠债赌博,母亲开始被醉酒的父亲家暴。
从那个时候起,陈柔情就经常把自己反锁在窄小的房间里,一个人抱着膝盖哭。
外面的花盆打碎声和父亲的辱骂声夹杂着混在雪里,陈柔情想,她再也不想要下雪了。
她开始把自己封闭起来,变成别人口中的高冷,冷漠。
甚至因为父亲家暴的缘故,她开始渐渐厌恶起所有男性。
因而小学时有位男生跟她表白,她就把人揍进了ICU。
街坊邻居开始骂他们这一家有病,母亲受不了压力,终于开始跟法庭上诉,这一上诉,就已经过了3年。
婚离了,父亲也被判了刑,但父亲以前欠债的人全都一蜂窝的找到了母亲,开始出没在陈柔情上学和放学的路上,经常走着走着就会碰到一群人堵着自己。
初中那段日子黑暗到她连带着以前的日子也不想去回想,把自己锁在密闭的水牢里,等着水有一天蔓延过脖颈,然后把自己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