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到底有多远》长念钟

1、楔子

　　“徐南樾，即临又下雪了，你瞧得见吗？”
　　瓷白的皮肤上被寒风吹红了笔尖，她裹着纯白的棉服，眼神迷离地眺望着远方。几近虔诚地望向后方半山腰的寺庙，她垂下头看着手中深黑色檀木盒。

　　高大的男人此时神情恍惚，他抬眼看着大雪将整座山整座城覆盖。

　　宁遂像捧着世间独有的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将骨灰盒凑在耳旁。

　　“宁遂——”
　　封鸣看着她的动作，不知该说什么。

　　宁遂像没听到般，维持着那个动作。半晌，她转过头来，没有血色的唇一抿，忽然笑起来。她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山路崎岖，地上积雪与石子泥土混杂，封鸣看着她虚弱纤瘦的身影，想伸手扶她一把。

　　她跌倒在地，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蜷缩着身子，将骨灰盒抱在怀里。

　　偏离市区没有太多的噪声，幽静的深山大雪中，只能听见女人呜咽声、哭声。

　　封鸣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她仿佛一下子被抽干所有力气，无力地慢慢躺在雪中。满天飞雪缓缓落下，有几片落到她的脸上，凉意贯彻身体。

　　宁遂伸手在虚空中指了指。
　　“封鸣，我好像看到他了。”

　　她唇角牵起，朦胧间，视线中出现一个少年，他穿着灰色的卫衣，一片黑色的发间有一撮深蓝色，坚毅的眉眼，那双眸深邃看不见底。

　　宁遂看到，他眼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女生回头朝着他笑了下。
　　“宁遂，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他语气坚定，眉梢上挑着。

　　姣好苍白的脸上出现两行清冷，封鸣只听到宁遂反复喃喃着。
　　“徐南樾，你个骗子。”
　　“徐南樾，你等等我，你不要走这么快……”
　　“徐…徐南…樾，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空气中泛起温热的白气，最后一声几乎是气音而出。

　　封鸣语气里也带上哭腔，“宁遂，你别这样了，樾哥在天有灵，他要是知道肯定会托梦来怪我的。”

　　他走上前半蹲着拉起宁遂。

　　她急促地咳嗽着，口齿不清地说着。封鸣将耳朵凑到旁边，用力压下眼眶中的湿润。

　　——“徐南樾，你是不是怪我，怪我不告而别，怪我是个胆小鬼呀。”
　　“不…不，他不怪你。”封鸣偷偷抹了把眼泪，尽量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梦里再也没见到过你，阿樾…阿樾。”

　　宁遂眼泪不止地流着，嘴角依然勾着，眼神落在雪中某一处，像是在看什么人。

　　封鸣听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徐南樾，直至倒在他怀里，眼泪再也绷不住。

　　“樾哥，下辈子和宁遂好好的吧。”

　　时隔多年，在即临那间杂货店里，出现熟悉的身影。女人穿着大衣捧着檀木盒，一张脸苍白而憔悴。

　　封鸣诧异地看着宁遂。
　　高三那年，她走了，再也没回来过。

　　在春暖花开之际，她一个人离开这座濒海小城，也带走了徐南樾的魂。

　　从此，即临城西再也没有意气风发、轻狂肆意的徐南樾，只有昏昏度日，和父母亲人都断了关系，常常孤身辗转在长安巷、银杏街的徐南樾。

　　后来大家都离开了即临，只有他还留在这。

　　“宁遂？”

　　姣好的面容，澄澈的眸。眼前的宁遂与他记忆里已经有了些许差别，她看起来十分狼狈，是封鸣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宁遂眼里布满红血丝，周身风尘仆仆。

　　“你先进来吧。”封鸣赶紧招呼人进来。

　　宁遂却疾步走到封鸣面前，一双眸储满泪，空出一只手抓着封鸣的肩。“LLF是Love live forever，徐南樾那晚见的不是凌揽霏，灰色卫衣外套背面绣的是fei是非常的非对不对……”

　　她迫切地想要证实这些问题，瞳孔瞪大地看着封鸣。一大箩的问题直接倒了下来，封鸣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半晌，他只开口说了几个字。
　　“宁遂，徐南樾从始至终，只爱着你。”不是爱过，是一直，一直到现在还爱。

　　这几个字，足以让宁遂想明白一切。
　　哗然间，一切坍塌，她做倒在地。

　　封鸣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干嘛？”

　　封鸣已经很久没和当年那些人联系，他拍了拍宁遂的背，轻叹着气。
　　“徐南樾真的很爱你，你们当年错过真的很可惜。宁遂，你一直都误会他了——”
　　“去找他吧，樾哥会很高兴，你们会幸福的……”

　　“他死了。”宁遂双目无神地打断他，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什么？！”

　　宁遂转身离开，她走入一片雪中，空旷的街道只有她一人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拦了辆计程车，封鸣关上店匆匆追出来。

　　“你要去哪宁遂！”
　　“梾阜山。”
　　“我和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