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青青细胞

1、第 1 章

　　人间失格（1）
　　——生活如同赌局。我们不得不接受它的惨烈。因为我们已经参与其中。

　　凌晨五点，像往常一样，在闹钟铃声大作之前，程小青准时地睁开了眼。
　　她蹑手蹑脚地起床，走到厨房里做早饭。小米粥和煎蛋，叔叔只喜欢吃这两样。她把粥放在炉子上用小火炖着。一刻钟后，她从厨房出来，侧耳听听，叔叔的房间里仍然传出有节奏的呼噜声。
　　尽管小青此时仍然是蓬头垢面，她却没有去洗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整个小镇，小青的洁癖和她的孝顺一样出名——当然这洁癖并不针对于个人形象，而是这个仅仅有着两人口的小家。小青吃力地从卫生间提出一桶水，然后跪在地上，开始擦起从来就一尘不染的地板。
　　每一个来程家的人都会感叹这个小家多么干净多么整齐。地板可以照出人影。可是小青从不会为了多睡半个钟点而放弃擦地。她总是笑眯眯地对人说：“如果你知道早起劳动的感觉有多么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青额上的汗水让她变得和地板一样湿漉漉。她终于满足地舒了口气，立起身来。地板的湿滑让她霎那间有小小趔趄，不过还是很快站稳。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六点一刻，她该洗脸梳妆了。
　　劣质的化妆品在小青的巧手下，变成了完美的妆容。小青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那样清秀那样天真。她怔怔地看着。突然之间，她脸上现出一个悲痛欲绝的表情。

　　公司在小镇的另一头，漫长的赶路并没有让小青的脸上露出倦意。事实上，她也的确如斗士一般参与每天的生活。一边整理公司的财务报表，一边侧耳等待电话的响起。到午时的时候，那电话才终于发出了声响，没有等它发出第二声，小青已经接起。虽然这并不是她最想听到的电话，但也没有让她失望。和所有年轻的女孩一样，小青有一个恋人。这恋人虽然不是那么英俊，也不是那么有钱，甚至还不是那么上进，不过这些都没有妨碍小青对她的一往情深。陷入爱情的心总有些愚蠢，你知道。
　　放下恋人的电话，小青的脸上多了一丝绯红。这让她整日苍白的脸有了一点血色。同事又在打趣：“让你叔叔快点准备你的嫁妆吧。”小青自幼父母双亡，叔叔就是她唯一的亲人。小青是不敢违背叔叔的意愿的，尽管他确实有点老糊涂了——老人今年已经73了，身体虽还硬朗，却得了老年痴呆，老是忘这忘那，弄得在外工作的小青很不放心。
　　生活总是那么平淡无奇啊。没有喜讯，也没有噩耗。人们到底在期待什么呢？一点意外？一丝惊喜？而岁月总是蹉跎。这一天的小青得到了些什么呢？工作是千篇一律，她不可能学到什么。恋人是同样的腔调，她伸手可以抓住他，放手也可能失去他。而回家的路，同样也是那么漫长——比早晨的更加漫长。
　　走在回家路上的小青日复一日地在思量些什么呢？她在想，叔叔起床的时候地上还是湿的吗？炉子上的小米粥烧干了吗？或许叔叔走在未干的地板上时，会和自己一样来个趔趄，可是他发胖和迟钝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性，他会重重摔倒在地上，头颅着地的时候，会发出沉闷的声响……或许他起床的时候地板已经干了，可是老年痴呆的他忘了关掉煤气，那无色无味的气体会慢慢侵蚀他的身体……没有消息并不意味着他安然无恙，也许只是邻居们没有发现呢？她当然也希望邻居能发现垂危的老人，然后打电话给她，那她就能从小镇的另一头，拼命拼命地往家赶啊，她就有机会露出每天早晨都会在镜子前练习的那个悲痛表情。天知道小青是多么爱她的叔叔啊，他抚养她长大成人，他说过他百年之后他那笔丰厚的遗产都是属于她的。可是他为什么要反对小青和她的恋人相爱呢？当小青发现在这个问题上两人绝不可能达成一致时，她的心，曾经陷入怎样绝望的境地啊。
　　小青的青春啊，那么快地消逝着。恋人的声音已经快失掉耐心了。他总是问：小青，你什么时候才能说服那个该死的老头呢？
　　对，他该死。可是他什么时候才会死呢。这是小青每天开始思量的问题。她幻想他会过马路时出交通意外，可是叔叔从不出门。她幻想他突发脑溢血，可是叔叔身体一直很好，血压也很正常。当小青发现幻想总是幻想之后，她觉得，叔叔可能需要她的帮助。
　　可这是懦弱的小青啊。在地上捡到五块钱没交还失主都会怀有罪恶感的小青啊。她只是想如果叔叔有那么不小心，有那么健忘呢。而自己只不过想把家打扫干净，只想让他吃上起床后还温热着的最爱的小米粥……
　　小青终于像往常一样满怀心事地回到了家门口。她敲敲门，没有人应声。是叔叔耳背没听见，还是在打瞌睡，或者……？小青掏出钥匙，她摒住呼吸，打开了门……

　　整理文稿时发现的小文,不记得有没有在网上发过了,其实是个坑啦,原来的想法是写在一个平凡的小镇上,在每个家庭背后发生的故事,相依为命的亲人,相濡以沫的夫妻,荣辱与共的朋友,真的是像看上去的那样亲厚真诚吗?故事情节有一点暗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