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哈和下雪 ...
-
大约在一年前，当时我才刚刚成功完成了对资本无声的反抗，从一个为了钱而努力工作的奴隶转变成了自由的奋斗者。
不再按照每日制定好的上下班时间完成公司安排的打卡，也失去了每月15号固定流向银行账号微博的工资，依靠上一份工资存下来的钱，大概还能修养一段时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简单来说，我失业了。
为了尽量推迟存款清零的时刻，我开始在大学室友的店打工。
那是一家开在大学城附近的咖啡店，虽然是在大学城附近，但店面却开在相当隐蔽的角落，第一次来这的时候，我看着手机上的导航也迷路了。
正是如此，这家咖啡店的营业额也相当可怜，偶尔有迷路的客人会进店问问出去的路，或是为了休息而意思性地点上一杯咖啡，回头客完全没有。
店内面积也很小，仅仅只能摆下三张提供给客人坐的长方形桌子，桌子靠着落地窗，但因为店门开在小巷子里，屋内的照明还是需要靠头顶橘黄色的补光灯。
我的工作内容就是给客人送饮料和保持店内的卫生，一起工作的人还有店长的老婆——即我朋友的老婆，店长则是负责咖啡的制作。
本来是幸福的两人小店，我则像是突然插入的第三者。大概是为了接济我，但又要照顾我的自尊吧，非常感谢，也非常开心能有这样的朋友。
当时为了在白天能参加面试和投递简历，我的排班经常被安排在下午和晚上，老板娘则是在上午和下午，这样的安排让我能够在交班的时候能和老板娘在店内闲聊一会儿。
“那个人又来咯！已经一个多月咯。”
我刚换完衣服，老板娘爱就激动地附在我的耳边悄悄地说，语气之间透露着兴奋。
“这不是挺好的吗？有常客就证明老叶的技术得到了认可吧。”
“胡说，那咖啡只有叶自己觉得好喝，没人到12315投诉就不错了，”爱把我拉到收银台，“人家肯定是为了你来的，每天准时打卡哦，比你的打卡时间还准时。”
我抬头看向店内，一眼能看完的小店内，一个穿着橘黄色长袖的女孩独自坐在店内，脱下来的羽绒服挂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本人则是拿着笔在记录着什么。
发现我的视线后，女孩有些紧张地把头转向窗外，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看向这边，有些焦急地喝了口咖啡，却又被咖啡的味道苦到皱眉。
“每天都在你上班前来，你一走，她也下班咯，肯定是来看你的啦！呀！真是青涩啦！”
“那不就是跟踪狂吗？爱，你真是把员工的生命安全放在触手可得的地方啊。”
“有什么关系，这么可爱的跟踪狂，有一个也不错啊！你不过去和你粉丝说说话吗？”
“店员有时间和客户闲聊的话，这家店应该也走不远吧！”
“因为出现了你的粉丝，我想应该还能继续苟延残喘很长一段时间吧，呵呵，生意说不定会越来越好咯！”
“作为店里的偶像兼服务生，麻烦老板娘请考虑考虑涨工资的相关事宜。”
“那也要等你服务好我们可爱的粉丝再谈吧，快去和她说说话啊，人家一直在盯着你看呢！店里的小老鼠！”
“什么时候连客人的绰号都起好了，你真的这么闲吗？是的话，快回家做饭，不要在这添乱！”
“只有一个客人的店，乱一点也无所谓啦，哎，不要推我啦，好吧好吧，等会要记得和她聊聊哦，我就先走了。”
将无关人员清退出场，店内又回复了往日的安静。
我将目光看向室内，角落的女孩也看向了收银台，四目相对的下一秒，她就像受惊的小老鼠，飞快地低下头，压低了视线。
真是恰当的绰号呢！
我努力在脑内搜寻是否有相关的熟人，但结果和平时一样，我完全不认识她，至少我们没有在这家咖啡店之外的地方见过面。
啊，又看过来。
她在触及我目光的瞬间又低下了头，巧妙地避开视线。
看样子应该是这附近的大学生吧？
已经从大学毕业三年的我既不是校园里的名人，也不是经常回学校的积极分子，应该没有人会记得我才对，但是她又是怎么认识我的呢？
“去和她聊聊嘛，等你好久了。我看了都觉得可怜，店里的小老鼠。”
“有老鼠的咖啡店会有相关监管部门上门吧？连店长都跑来收银台闲聊，间接证明了这家店走不远吧？请爱惜自己的咖啡店，我还要靠它打工维持生计。”
“就像大学时的你，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尽情地享受和爱人相处的时间，真是令人羡慕。”
叶没有看着我，而是看着店内某个角落。
“喂，你又开始翻旧账了，是吧？”
“哈哈哈，我只是在夸你啦，真的真的，反正也不会吃亏，和她聊聊吧。”
“你们两个恋爱脑，不要把我拉下水，我才没有。”
“那就赶快开始吧，别再等了，她不会回来的。不要抓着过去不放，浪费的时间也够多了吧。”
抓住我犹豫的间隙，店长及时地打断了我的话。
可恶，在大学时，连现任爱人都不敢追的叶居然都能对我说教了，没法立刻反驳的我也印证了她的话没有错，时间真的浪费太多了吗？
像是已经把我看穿一般，叶店长没有等我的回复，露出平时的微笑，回到了制作咖啡的吧台后面。
为了不和别人的目光相对，我把头转先门外。
冬天的街道一个人也没有，天也已经完全暗了下，靠着店内的亮光能够勉强看起窗外的街道。
是吗？
三年了吗？时间过得真快。
窗外下起雪，一片一片地下着，很快把门外的小路打湿了。
落下的时候，让人不经为它的美感叹：真美！
融化消失的时候连惋惜的机会都不给我，好无情的雪啊。
我握了握冻僵的手，才意识到冬天已经过去大半了，如果今年不准备回家的话，至少要把租的房子的暖气费给交了。
下季度的房租也该交了，扣除这一部分的话，存款还能剩下多少呢？估计连吃饭都困难吧，这个城市的生活成本也太高了吧。
我是不是应该回家找份工作了，住在家里的话，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累。
当初毕业为什么要留下呢？
店内小声地响起了音乐，是萨克斯《回家》。
这是店长设置的下班闹钟，我开始打扫店内卫生，并穿上衣服准备离开。
坐在角落的小老鼠仿佛提前就准备好了，等我穿好衣服时，就来到收银台结账。
和平时一样，她结账用的是一块一块的硬币，我得在柜台上低着头好好数一数。
但今天好像不太一样，在我确认完金额后，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口看着我，似乎是在不安地等待着什么。
啊，她真得好喜欢我。
不用开口确认，因为就像叶说的一样，就像想要珍惜呆在一起的时间，就像当时我的一样，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她。
“您好，还有什么事，我们要下班了。”
“额，对，有事。等会，我想想，额。”
她又些难为情地抓着衣服的下摆，努力地思考着理由，真是个表情丰富到能让人一眼看穿的孩子。
“是没带伞吗？”
“对，对，伞，没带，我没带伞，请借我把伞。”
“店没有外借的伞，我这儿只有一把伞，要和我一起走一段路吗？”
“好，好的。”
我带来的伞不够大，两人靠着的话也会让肩膀上落上白色的雪。
地上的雪已经落了薄薄一层，因为没人走过，就像铺满地面的白色地毯，走过的话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你叫什么名字？”
“大，大哈，我叫大哈。”
“嗯，你好大哈，我是大毛。”
“我知道，店长告诉我了。”
真是关心员工的好老板啊！
“大哈同学，为什么要跟踪我呢？”
“才，才，才没有，谁，谁说的，诽谤，招摇，把他抓起来。我不是跟踪狂，我只是。”
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我有些好奇地看着大哈。
有些话都不用说出口，她泛红的脸已经告诉我了。
“我喜欢你！”
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的她，说出让我吃惊的话。
握伞的手被抓住了，像是要全力温暖我一样，大哈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温暖从手上传来，热切的目光正在盯着我。
“嗯？嗯！嗯，是吗？”
“是，我喜欢你，全部都喜欢！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会照顾你的！”
“欸？我，我，什么。”
被比我小的可爱女生说要照顾我了，我看起来这么不可靠吗。
那双带着羞涩又毫不怯懦的眼镜像是在告诉我，她是认真的。
“虽然可能我现在还不是很可靠，但我会一点一点地努力的，学习努力的，画画也会努力的。为了能陪在你身边，我会努力的，我想和你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睡醒，为了这些我会努力的。可能会很辛苦，但请让我努力一下！”
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有些颤抖的肩膀，我的回复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好，好吧，我们先做朋友吧？”
“女朋友对吧！不是一般朋友，我是你的女朋友对吧？”
“嗯。”
下一秒就被抱住，她的身高较矮，但没想到力气却怎么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啊啊，我的女朋友是个爱哭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大哈和下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