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把你当续命药而已》神经衰弱患者

4、初进剧组

　　这部戏是古装仙侠的题材，大量戏份都在绿幕前拍摄，每天拍戏的时间基本固定，朝九晚五八小时工作制，偶尔拍拍夜戏。
　　乐安甫一跨入棚里，满目都是绿布，地面四周围成半圈，只有中间的雕刻精致的建筑是实物。工作人员忙碌着布置场景，看见陆照南走过，纷纷喊着“陆老师”。

　　陆照南停下脚步，跟助理吩咐道：“小王，你带乐安去化妆间。”
　　说完抬脚就走，乐安看着陆照南去的方向，那里有个拿着喇叭，挂着硕大黑眼圈的人吆五喝六地指挥着布置，远远看见陆照南，导演高兴地喇叭都没放下来，对着喇叭一顿吼：“哎呀你来的正好，昨天我突然有了个特别新颖的想法，你快来帮我参谋参谋。”

　　乐安跟着小王往化妆间走，时不时回头看向陆照南的方向，随着距离越来越远，阳气慢慢消失。
　　小王还以为乐安是怕生，搭话解释：“陆哥就是去跟张导说一下带你进组的事情，很快就回来了。”

　　乐安收回目光，忽地反应过来：“剧组不能随便进人吗？”
　　“也看导演的，不过大部分剧组都不让随便带乱七八糟地人来。”小王笑呵呵地说：“张导嘛比较审时度势，陆哥带来的人他不会说什么的。”

　　娱乐圈打滚的说话确实比较好听，换句话说，就是张导看人下菜，换个演员那肯定是不能的，但是陆照南别说是带个人，带个团进来张导也只会热烈欢迎。
　　乐安：“那表哥过去是……”
　　“毕竟是张导的剧组，陆哥就是去打个招呼。”

　　陆照南的化妆间很大，沙发茶几吃饭的桌椅应有尽有，就差没摆张床。小王大约是得了什么吩咐，觉得乐安是个脆弱的花瓶，乐安刚坐下，就又是拿毯子又是倒热水，唯恐花瓶在这碎了。
　　谢过小王服侍般给他盖毯子，自己把毯子盖好双腿，刚刚盖好拿起热水，一道倩影从门外飞跃进来，伴随着娇声呼喊：“陆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结果进来人影都没见着，倩影发愣了几秒，发现沙发上的乐安，热情地靠过来：“你就是陆哥哥的表弟吧？我叫文蕊蕊，你认识我吗？”
　　乐安眨了眨眼睛，无辜中恰好透露出出几分茫然：“不认识。”
　　这话一出文蕊蕊瞬间撅起小嘴：“啊……那看来是我还不够出名，你都不认识我。”
　　乐安微微挑眉，啊，白莲花。

　　乐安挠了挠头发，似乎是害羞地往旁边挪了挪，结巴着不好意思地说：“对，对不起，我……对娱乐圈了解的不多……”
　　文蕊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了解的也不多，除了拍戏我基本都在家里，爸爸妈妈也不让我出去应酬，说这些都没用，想要什么家里都能给我，你……不会嘲笑我吧？”
　　简单几句话却表达得很明白，家里很有钱，她是受尽宠爱的小公主，跟别的女明星可不一样。

　　小公主穿着粉红色的衣裙，齐刘海，脸颊不知道是画的还是本来就有的粉红，看着天真可爱，单纯干净。
　　乐安连连摆手：“怎么会，姐姐只是了解得少而已，哪像我，什么都不懂……”
　　受尽宠爱的小公主，是剧组所有人的小妹妹，文蕊蕊哪里听得别人叫她姐：“人家才20岁，怎么叫姐……”
　　“啊….”乐安满脸茫然，随即全身上下都透着不知所措：“我我我……今年19岁，还以为……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介意这个。”

　　文蕊蕊大概没想到居然还有比她小的，僵硬地扯开嘴角：“原来是弟弟啊，哈哈哈哈，那确实应该叫我姐姐……”
　　就像没看出来文蕊蕊的不情愿，一听她这么说，乐安便灿烂地笑着：“那我以后就叫你姐姐了，好不好？”
　　“啊，啊，好。”
　　乐安满脸天真：“姐姐过来是找表哥吗？表哥因为我的事情去找导演了，姐姐再等会儿哦～”
　　乐安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文蕊蕊表情越来越僵硬，她起身：“没事没事，我一会儿再来一样的。”

　　最后文蕊蕊几乎是落荒而逃，看着小公主逃跑的背影，乐安舔了舔嘴唇——
　　小公主战斗力不行，他才刚热好身就跑了。
　　没过一会儿，陆照南回来了。化妆师跟在陆照南身后一道进来。
　　乐安想了想，起身凑上去：“刚刚有个姐姐来找你，但是…….我好像惹她生气了。”
　　陆照南看了眼小王，小王指了指外面：“是文蕊蕊。”

　　陆照南到化妆镜前坐下，乐安跟着，似乎很不安的样子：“表哥，对不起，我一来就闯祸了。”
　　说着说着就开始咳，乐安脸色本来就苍白，一咳起来更不得了，白皙的脸宛如成了透明的纸，一点血色都没有，惨白的就像死人，偏偏这人还不自知的模样，咽下咳嗽着急忙慌地说：“要不我去跟姐姐道歉，都是我不好……”

　　小王头次见着这样的，吓得不行，连忙端起热水递过去，愤愤道：“我全程都在，你没说错什么，干什么去道歉啊，哎哟赶紧喝口热水，先别说话了。”
　　乐安却不接，直愣愣地看着陆照南。

　　陆照南抬起眼眸：“不用，你们性格差不多，不至于。”
　　意外之意，都是白莲花，只是文蕊蕊白莲花的不如你，不至于为了比谁更白莲花去假惺惺道个歉。
　　乐安装作没听出来，释然又充满歉意：“表哥，我以后不会了。”

　　没过一会儿化妆师跟他的助理走进来，化妆师张恩跟陆照南似乎很熟，开口就调侃：“你那绯闻出柜对象呢？”
　　陆照南：“后面。”
　　万万没想到调侃的另一个居然在，张恩扭头一看，惊了：“哇，这破碎感，绝了，咳咳，那啥你就是陆哥的表弟？真不愧是表兄弟，这模样长的太好了。”
　　乐安腼腆地笑了笑：“谢谢，你长的也好看。”
　　“我这都是化妆打扮弄上去的，哎你头发颜色染的？”张恩走过来，看着乐安浅褐色的瞳孔：“不是美瞳，不会都是天生的吧？混血儿？”
　　乐安：“没有没有，我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这样的。”

　　有些身体不好的人，身体内的黑色素不断减少，人就会变得像缺乏色素一样，变得浅淡。
　　正啧啧惊叹天生尤物，忽然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张恩回头一看，慌了。

　　助理大概是见张恩聊的开心，准备自己先给陆照南打个底，谁知道他刚把手伸过去，还没碰到陆照南，陆照南就像被瘟疫碰到了一样，猛地站起来，退开好几步。
　　椅子倒在地上放出巨大声响，助理惊恐地僵硬着一动不敢动，张恩在心里骂了句娘，连忙上来把椅子扶起来：“陆哥，他刚来，不懂规矩。”
　　陆照南从小王手里接过湿纸巾，垂着眸子，擦拭差点被碰到的脸。
　　情绪莫名。

　　助理整个人都慌了，陆照南是娱乐圈金字塔塔尖的人，前几天他还在为能跟陆照南得意，现在恨不得剁了自己自作主张的手。
　　得罪陆照南，他在这个圈子还怎么混下去？
　　冷汗不停的往下冒，他想道歉，想鞠躬道歉，可看着陆照南垂着的眸子，连发出动静都不敢。
　　整个人僵硬着。

　　接连用三张湿纸巾，陆照南才抬脚重新坐回去，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化妆吧。”

　　张恩松了口气，对助理挥手示意他赶紧滚出去，也不敢再随意聊天，兢兢业业开始化妆。
　　看着助理如获大赦地连滚带爬出去，乐安更加明确了心里猜想。

　　陆照南恐怕，不喜欢人与人的接触。

　　沙发到化妆台隔着大约三米，乐安感受了下，阳气几乎感受不到，熟悉的阴冷缠绕着身体。
　　乐安曲起手指，敲了敲手腕上的佛珠，佛珠震颤起来，却不肯有什么动作。乐安等了等，干脆利落地把龟缩着不肯动的鬼抖出佛珠。

　　黑雾在乐安身侧落定，小王猛地浑身哆嗦了下，咕咕叨叨：“怎么忽然这么冷，乐安你冷不冷？”
　　乐安笑了笑摇头。
　　身侧的鬼出现那一刻就节节往后退，甚至打算穿过墙板逃出去，呜呜叫着：“啊！！！！阳气！！我要死了！！……咦，感受不到了。”

　　环绕的黑雾散去，穿着大红色性感连衣裙的女鬼露出，女鬼模样极好，明明是已死之物，脸上却有着精致的妆容，若非身体虚无，与真人几乎没区别。
　　女鬼跃跃欲试地往前试探，越过沙发，刚飞到茶几中央，尖叫一声猛地窜回佛珠。
　　阴物靠近陆照南三米近，就会感觉到阳气，乐安起身从茶几上拿零食，没有感觉。
　　让女鬼差点没了的阳气，他一丝都感觉不到。

　　片刻后，乐安起身倒了杯水，缓缓走近陆照南。
　　两米，没感觉。
　　一米，没感觉。
　　坐到陆照南隔壁的椅子上，中间只有两三步的距离，乐安才总算感受了暖烘烘的阳气。

　　乐安把水放到陆照南面前：“表哥，喝点热水。”

　　陆照南闭着眼睛任由张恩动作，嘴唇微动：“嗯，坐这无聊吗？”
　　“不无聊，第一次来剧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就这么片刻功夫，乐安感觉到，脸上起了丝丝热度，侧头看了眼镜子。
　　镜子里，苍白的脸颊涌起点点红晕，深藏在皮肤里，不细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陆照南：“好，什么时候觉得无聊了，让小王陪你出去逛逛。”
　　“嗯嗯，”乐安靠着化妆台，看着陆照南化妆：“我想跟着表哥，不想出去逛。”
　　陆照南微微撩开眼皮，瞥了眼旁边笑吟吟的乐安：“随你。”
　　乐安：“嗯，我要一直跟着你。”
　　近距离的，蹭阳气。

　　化妆的过程并不漫长，张恩几乎没画什么，就开始戴头套做造型了。
　　不得不说陆照南长得极好。
　　脸部轮廓分明，深邃狭长的眼眸，下方是高挺的鼻梁和有些薄削的嘴唇，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冷酷严肃。
　　造型师将假发往后梳，前额没留一丝头发。一般这种造型特别考验颜值，许多现代造型看起来很帅的男明星，遇到这种古装发型就会变得泯然于众，可对于陆照南来说，露出全部的五官不仅没有降低颜值，甚至由于没有了头发的遮挡，刀刻般锋利的五官直冲出来，越发让人移不开视线。

　　乐安上网搜了搜，陆照南以前基本都是演现代剧，古代造型几乎没有，这部电影的宣传海报出现以后，粉丝和路人的蜂拥而至，差点将官博挤爆。
　　顺着粉丝乐安连带着摸进了超话，左上方鲜红的字眼显示着陆照南的人气——超话排名第一。
　　正翻得起劲，外面忽然传来喧闹声，有人拿着小喇叭叽里呱啦指挥着什么，吊儿郎当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乐安偏头往外望，紧闭的化妆间门看不出什么，他想了想，起身搭了下陆照南肩膀：“表哥，我出去看看。”
　　说完又顿了几秒，似乎是在等陆照南的回答，直到听到陆照南说“嗯，让小王跟着”，才收回手走出去。

　　化妆间门打开又合上。
　　透过镜子，张恩看着陆照南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刚刚被乐安搭过的地方。
　　作为服务了陆照南六年的御用化妆师，他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给你擦一下？”
　　陆照南闭上眼睛：“不用。”

　　听到不用这两个字张恩震惊了，要知道陆照南很不喜欢别人碰他。
　　张恩刚跟着陆照南的时候，那时候陆照南脾气特别差，化妆跟打战一样，闹的鸡飞狗跳，要不是开的工资实在高，他老早撂挑子走人。
　　有一段时间陆照南为了不让别人碰他，非要自己学化妆做造型，张恩没办法，为了让陆照南接受他，每次化妆前，当着他面洗手消毒四五次，再戴上一次性手套，陆照南终于勉为其难接受了。
　　这几年陆照南慢慢成熟，脾气变好的同时，忍受能力也涨了不少。至少他这种跟了六年的人，不用每次化妆都要上香做仪式似的消毒戴手套。

　　想起过往张恩感概不已，转身准备化妆刷补一下，忽然看见陆照南站了起来。
　　他起身，飞速把外套脱了，又坐了回去。

　　张恩默了默。
　　这是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