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把你当续命药而已》神经衰弱患者

38、孙女婿

　　这话苏年听着，咂摸不出的奇怪。
　　刚要说话，外面乐爷爷吼他菜糊了，连忙着急忙慌地走了。

　　等苏年离开，乐安奇怪地看着陆照南：“你不是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吗？居然主动握手！”
　　陆照南瞥了他一眼，回身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湿纸巾，开始擦手：“这是礼貌。”

　　乐安恍然：“其实不用，别看他那样，其实是个老古董，连手机都不大用，到现在用的还是十几年的板砖手机，这种礼节礼貌什么的，他不在乎的。”
　　“是吗？”陆照南擦好手，把湿纸巾扔到垃圾桶：“你还不去放行李？”
　　乐安：“啊啊，对，你先去洗澡，就刚刚我说的那地方。”

　　吃饭时，一张圆桌摆满了菜，乐爷爷坐正上方，乐安坐他对面，左右两边是苏年和陆照南。
　　整桌菜全是按照乐安的口味做的，香菜辣椒葱醋一样不少，凉拌菜、炒菜、清爽的汤。
　　自从到安城以后，乐安做的每顿饭都遵循着陆照南的口味，对方的口味清淡，做的菜很多调料都不能放。
　　这么想着乐安从凉拌猪肝里夹了口菜，放在陆照南碗里：“这是我师哥的拿手菜，不辣，你尝试一下。”

　　陆照南看了看碗里的菜，上面附着一点细碎的香菜，又看了看乐安，对方满脸诚挚，浅褐色的眸子里都是期待。
　　意识到乐安是真的想让他尝试一下，陆照南拿起筷子，夹起来吃了。
　　没有想象中属于香菜的奇怪味道，应该是被其他调料掩盖了，陆照南慢吞吞咽下去：“还可以。”

　　乐安笑起来，眼眸弯起。
　　他又夹了道粉蒸肉给陆照南：“这个也很好吃，没香菜。”

　　对面的乐爷爷看不下去了，冷冷开口：“食不言寝不语，人家自己没长手吗！”
　　说着转头对着陆照南和颜悦色：“就把这当自己家，想吃什么自己夹，别拘束。”

　　原本安安静静吃菜的苏年，扭头看见乐安可怜巴巴的模样，下意识护短：“安安也只是想把他觉得好吃的东西推荐给朋友而已。”
　　乐爷爷冷哼一声：“推荐给朋友？”
　　苏年拍了拍乐安，示意他好好吃饭，转头对乐爷爷说：“是啊，好兄弟之间互相分享是很正常的事情，师父你就别管了。”
　　“好兄弟？”乐爷爷重复了一遍，两个人的关系就差昭告天地了，还好兄弟？！
　　看了眼什么都不知道的苏年，乐爷爷羞于把事情拿出来说，难道告诉苏年你师弟不知羞耻为了活命哄骗陆照南的感情？

　　想到这儿，乐爷爷狠狠瞪了乐安一眼：“这顿饭是师哥做的，一会儿你洗碗。”
　　乐安正夹着菜往嘴里放，闻言下意识就想拒绝，抬头就看见乐爷爷明显不善的神情，咽了回去：“好。知道了。”
　　陆照南看着乐爷爷的诸多反应，垂下眼眸，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等众人都吃完饭，乐安便起身，作势收拾碗筷去洗。
　　谁知他还没站直身体，手突然撑到桌沿，另一只手抵着额头，看模样是头晕的站不住。

　　陆照南下意识起身，刚动就被旁边的乐爷爷拽了一下，坐回了椅面。
　　就这么零点几秒的功夫，苏年已经扶着乐安的肩膀，着急询问：“怎么了？是病犯了吗？”

　　陆照南回头看乐爷爷，后者对他挑了挑眉，示意让他看着，别动。
　　耳边是乐安的回话，声音羸弱：“没事，应该是今天回来，路上坐飞机坐车好几个小时，太累了的缘故，师哥，你别担心。”

　　一听这话，陆照南知道了。
　　乐安又在装模作样。

　　苏年看着乐安满脸虚弱，闭着眼睛似乎在忍耐什么，心疼的不行：“我来洗碗，你回房间好好休息。”
　　“那怎么行。”乐安露出个单薄的笑容：“本来饭就是师哥做的，碗当然该我洗。”
　　说着乐安似乎是强打着精神，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他刚拿起一个碗，苏年立刻抢过来：“逞强什么，洗个碗而已，你坐着我来。”
　　乐安摇头，坚持道：“师哥做饭已经那么累的，我就洗个碗，没事的，师哥，就一会儿就好了。”
　　眼见乐安很坚持，苏年拿他没办法：“那这样，我先帮你把碗筷收拾好，拿到厨房，这样行吧？”
　　乐安沉吟半晌，很勉强地说：“那就谢谢师哥了。”

　　最后苏年收拾了满桌的残迹，乐安跟在他后面，柔柔弱弱地去了厨房。
　　乐爷爷这才起身，对陆照南说：“陪我这个老头子去院子里坐坐？”

　　巨大的槐树下，两人各坐一边。乐爷爷摆弄着桌上的茶具，慢悠悠沏好茶，在陆照南面前放下。
　　乐爷爷已经六十四岁，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许多痕迹，苍白的头发，布满皮肤的皱纹，还有已经无法保持稳当的双手。

　　一杯茶饮尽，乐爷爷才开口：“你觉得最后洗碗的会是谁？”
　　陆照南顿了顿，有些意外乐爷爷问这个问题，看了对方一眼，才回答：“苏年。”
　　乐爷爷笑起来，似乎对这个答案挺满意，原本的迟疑消失，坦诚布公道：“看来你也知道，我这个孙子，有些表里不一。”

　　“也不知道他跟谁学的，特别擅长利用自身的条件去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乐爷爷端着茶杯，缓慢地说：“就像我让他洗碗，他不想洗，知道撒娇装弱这套对我没用，就直接应承下来，转头对他师哥耍套路。苏年最吃他这套，只要他说个头晕胸闷难受，苏年基本都会答应。”
　　陆照南垂了垂眼皮：“他们感情挺好。”
　　“是好，安安身体不好，忌辛辣忌甜食忌冰，一直以来我都不让他吃那些东西，但安安嘴馋，就会想尽办法对苏年撒娇，没有一次不成功的。”乐爷爷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脸色突然暗淡下来：“这也不怪苏年，安安以前的身体太差了，有几年基本实在医院渡过的，医院都下了好几次病危，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苏年怕啊，怕他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世上的好，就在病痛中走了，所以只要是安安的要求，他什么都答应。”
　　“也怪我，安安出生的时候是顺产，他妈妈都还没走上去医院的车就出生了，一出来就哇哇地哭，别提多强壮了，因为这我们就没带他去医院检查，结果等他长到七八岁的时候病情发作，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了。”

　　乐爷爷突然笑了一下：“说远了，人老了就是这样，总喜欢念叨以前的事情。”
　　陆照南沉默了片刻，问：“他，是什么病？”
　　“安安没告诉你吗？”乐爷爷皱眉。
　　陆照南：“说了大概，没有详细说。”
　　乐爷爷拧着眉：“说了什么？”
　　陆照南：“他身体差一半是因为病，一半是因为他是极阴之人。”
　　听到这，乐爷爷才松开眉头，冷哼一声：“还算知道分寸，要是连这个都没告诉你，我得抽死他。”

　　说着也不等陆照南说话，径直继续说：“对，他出生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是极阴之人，那时候我还感叹后继有人，虽然历史都对极阴之人没什么正面的评价，但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他培养成社会主义接班人，你们年轻人是这么说的吧？”
　　“如果安安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极阴并不会给他带来这么致命的影响，偏偏他的身体有问题，先天性心脏病，等发现的时候，心脏病加上极阴身体，已经并发了很多其他病情，那个时候再治已经晚了。”
　　“没发病之前，长的圆圆胖胖，矮矮小小的，特别可爱。”乐爷爷伸手在身侧比了个高度：“那时候大概就这么高，一天到晚尽傻乐，可是后来病发后，就变了，小孩子嘛最天真也最能伤人，以前很多围着他转的小孩都开始远离他，生怕磕着碰着他，慢慢的，安安也不爱笑了，整天在家不出门也不上学，后来我没办法，正好有个老朋友想让他孙子跟我学本事，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大，我就接了过来。”
　　陆照南：“那个人就是苏年？”
　　陆照南的突然插话打断了乐爷爷的回忆，他像是猛地回到了现实，深深呼出口气：“不说以前了，说起来没完没了。”

　　“你知道极阴之人，”乐爷爷看着他，端详着他的神色：“那你知道极阳之人吗？”
　　陆照南下意识顿了顿，就这个微妙的神情被乐爷爷捕捉到，原本的悲秋伤春瞬间没了，这些年乐安做的各种孽涌上心头，火气奔涌而出：
　　“臭小子没告诉你，是不是！！”

　　确实是没说过，但在从白枫家那次，陆照南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些，而七月半那天的事情，证实了他的猜想。

　　乐爷爷横眉立目，决定之后再找乐安的麻烦，跟陆照南说：“你们两的事我都知道，虽然老爷子我不上网，也有人告诉我，这次让乐安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事实。”
　　听到这话，陆照南了然。怪不得乐爷爷态度那么奇怪，原来是拿网上的那些传言当了真，以为他跟乐安真的在一起，
　　陆照南开口解释：“网上的消息大部分都是假的……”
　　话还没说完，乐爷爷打断他：“好了，你不用替那小子遮掩。”
　　陆照南忍不住笑了：“没有遮掩，事实就是——”
　　“老头子也不是封建的人，没想拆散你们，不用瞒着我。”乐爷爷打断他：“不过既然你们在一起了，有些事早晚会知道，我今天把这些事拆开了说，说完你再决定是不是要继续这么维护他。”
　　陆照南愣了愣，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开口：“您想告诉我什么？”
　　乐爷爷顿了顿，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何尝没有私心，向来直来直往的老爷子，组织了好半天语言，说了句对乐安有利的话：“他隐瞒你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陆照南其实大概猜到乐爷爷接下来想说的内容。

　　“安安的病一半是因为先天阴气，一半是因为出生带着的病，两者相加才有了后来的病重，去安城之前，安安的病已经很重了。”乐爷爷看着陆照南：“但没想到的是，他遇见了你，极阳之人。”
　　陆照南敛眉，没有说话。
　　“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乐爷爷：“安安先天没有阳气，加上他身体弱，阴气会加速他身体的衰败，但有你在，就能缓解这些东西。”
　　乐爷爷停顿下来，过了好几秒，才缓缓问道：“你，懂了吗？”
　　陆照南笑了笑：“懂了。”

　　“从知道你们两的事情开始，我第一时间就给乐安那臭小子打电话，我还不了解他吗，几句话就知道那臭小子必然在欺骗你的感情。”乐爷爷说到这，火气又开始阵阵往上冒。
　　陆照南挑了挑眉，解释道：“他倒也没有欺骗……”
　　“哎……”乐爷爷打断他：“你别被他的外表欺骗，那臭小子最擅长的就是甜言蜜语。”
　　陆照南：“确实没有——”
　　乐爷爷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刚刚都说你懂了，难道你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你谈感情？”

　　陆照南思索着如何组织语言。
　　严格来说乐安并没有欺骗他的感情，现在回头看看，从头到尾乐安的行为举止，都是以表兄弟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从来没有提过这以外的事情。

　　眼见陆照南似乎在酝酿语言，乐爷爷叹了口气：“好了，不用说了，既然这样你都还想着维护他，你们两的事我就不插手了。”
　　说着说着乐爷爷联想起自家那个表里不一的臭小子，没忍住感概：“你真是个好孩子啊。”

　　陆照南撩了撩眼皮，看着乐爷爷满脸感动的神色，突然有点无法将真相说出口。
　　想了想，陆照南问：“他的病现在有多重？”

　　“去安城之前，最多只能活三个月。”乐爷爷笑的慈和：“但今天看他这模样，再活个三年两载不是什么问题。”
　　陆照南沉默了一会儿，望着乐安所在的方向，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后，他回过头，看向乐爷爷：“您知道，极阳之人的情况吗？”

　　“老头子活了几十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极阳之人，但书上倒是记载了不少。”乐爷爷：“极阳之人火气旺盛，每到夏日灼热难耐，不单单是觉得热，心里也会燥热的难以忍受。”
　　陆照南点头：“有什么缓解的办法吗？”
　　“最简单的就是清凉符加上阵法，把身上的热度降下去，但想把心里的燥热也降下去，安安就能帮你。”说着乐爷爷眉头倏地皱起来：“他没帮过你？！”
　　陆照南连忙解释：“帮过的。”
　　乐爷爷冷哼一声：“还有一种办法，就是你学会控制身上的阳气。”

　　两人正说着话，乐安走过来：“你们聊什么呢聊了这么久？”
　　乐爷爷抬头：“你师哥呢？”
　　“他说给我们切点水果吃，在厨房忙着呢。”乐安。
　　乐爷爷哼了一声，起身准备走：“来的正好，那你就教教陆家小子玄学这一门道。”
　　乐安阿了一声：“玄学这么大，教什么？”

　　乐爷爷满腔的火气找到了发泄的地方，吼道：“教什么！！他缺什么教什么！！需要什么教什么！！”
　　吼完自个儿抚了抚胸口，颤颤巍巍地进屋去了，徒留下乐安莫名其妙地留在原地。
　　乐安转头看着陆照南：“你们聊什么了，他火气这么大？”

　　看着乐安实实在在的满脸无辜，陆照南默了默，才说：“他今天不一直都这样对你。”
　　乐安：“可是我也没做什么呀。”
　　陆照南提示道：“你好好想想。”

　　乐安双手抱臂，摸着下巴，冥思苦想。
　　半晌后，乐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陆照南有些惊讶，以为乐安真的想透了：“说说。”

　　阳光透过槐树的枝桠星星点点洒落下来，乐安站在陆照南面前，弯下腰，凑到陆照南脸部前面，距离极近。
　　他浅褐色的眼珠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缓缓说道：“其实你才是他亲孙子，是吧？”

　　看着对方煞有其事的模样，陆照南无奈地笑了一声。
　　“对，你说的对。”

　　不过不是亲孙子，在乐爷爷眼里——
　　他是孙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