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全员be剧本》鹤饮溪

3、第 3 章

　　不见曲灵修是不可能的。
　　文浅浅不想面对，曲灵修也不可能放着一个行走的毒气弹没人看顾，何况这颗毒气弹还是由他带到杜若别苑来的。
　　文浅浅在这座不知处于何地的宅院治疗了几个月，由秦济若得出“情况棘手，情势稳定，徐徐图之”的结论和治疗方针后，曲灵修却提出了要离开的意思。
　　彼时文浅浅正被例行按头喝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秦济若轻捻广袖，明眸扫过纱橱后探头探脑的小家伙，道：“外间危险，不如就将小婘染留在别苑，我也可以就近照料。”
　　婘染，是曲灵修为文浅浅取的名字。
　　“这……”
　　“天舆府路途遥远，小婘染一路上的情况也难以预料，此行若是带着她，恐怕你也分身乏术，将她留在秦家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此事本与家主无关，劳家主照料数月已是厚颜……”
　　秦济若似乎有些不开心：“曲教学，你有善心，济若也有义气。婘染小小年纪遭此横祸，我若这点忙都不肯帮，与禽兽何异。”
　　“曲某绝无此意……”
　　“于私，秦家虽是商户，却也是历代习医，济若此回袖手旁观，日后无颜面对列位先祖。于公，教学数度救我帮我，此回济若袖手旁观，日后又如何能让他人信服呢。”
　　纱橱后，文浅浅猫了回去，曲灵修倒是顺着杆子就上，又是道歉又是客套，末了来句全劳家主操心，领了喝完药的文浅浅离开。
　　走出老远，文浅浅才抬头问曲灵修：“教学……”
　　“嗯？”
　　“那是我的房间……”
　　“……嗯。”
　　“我们去哪？”
　　曲灵修面不改色：“今日天色正好，我们去踏春。”
　　考虑到文浅浅的可能不懂踏春是什么，给她解释了一番，随即补充道：“天舆府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和婘染一样大的孩子出来踏春，等以后婘染去了天舆府，也能和他们一样。”
　　文浅浅已经习惯了被当成啥也不懂的小孩，对着话中出现的地名若有所思。
　　“天舆府？”
　　曲灵修脸上泛出温和的笑来：“是，天舆府。那是天下所有术师都景仰的地方，也是我长大的地方，以后也会是你的家。
　　婘染喜欢星星吗？
　　天舆府有一座天章台，婘染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很多星星，很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星星也都可以在天章台推演出运行路径。天章台下层有当今世上最完整的地舆盘，也是历代天舆府前辈行遍九州，抟四方之土堆出来的……”
　　文浅浅牵着曲灵修的手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想到有一年暑假旅游，自家老爸似乎也是这么对外国友人介绍古迹的，只是……
　　作为追过电视剧又数度刷过原著的人，所有角色的结局印在她心中，其中就包括曲灵修，包括还未铺陈开就匆匆收尾的天舆府。
　　无比苍白，无比急促，也无比潦草，
　　小说和电视剧的结局不是一个人的最终结局，如活下来的女主，如从未出现过的秦姨，却有无数人在结局到来前就走到了终末，连同那些爱恨执着、不甘释然，从此缄默无语，只剩黄土一捧，不知到了清明有无人祭奠。
　　文浅浅只是一个喜欢古言爽文的小姑娘，配角的喜怒从不放在心上，但一朝入局置身其中，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番滋味。
　　“……婘染不喜欢这些吗？”
　　曲灵修见文浅浅沉着脸，不由怀疑起自己的介绍是否过于无趣。他虽担任天舆府教学之职，却有大半时间在外行走，教的学生也都年岁稍长，对于如何与未启蒙的孩子沟通还真没多少经验。
　　若是闵焱，她一向亲和，哄个孩子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文浅浅回神，抿了抿嘴，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阴郁苍白的小脸顿时明快了几分。
　　——没关系，她们都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想通之后，她又关注起另一件事。
　　“为什么走？”
　　极力表现出“我很乖，很听话，很有用”的文浅浅收获了摸头杀一个。
　　“教学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去处理。婘染乖乖在这里听大人的话，喝药读书，就是帮了教学很大很大的忙了。”
　　很重要的事？
　　联想到原著中曲灵修一直在找他的妻子……
　　方才还跃跃欲试的小心思瞬间缩了回去。

　　以文浅浅现在的情况，曲灵修是不可能将她带离太远的。
　　说是踏青，也就是在杜若别苑外围转一圈。
　　眼下正值仲春，远没到杜若花开的时节，只能看到嫩青的枝叶静默舒展在丽日清风中，不时传来几声婉转啼声。
　　曲灵修正抱着走蔫了的文浅浅往回赶，听到这略有急促的鸟啼，脚步一顿。
　　文浅浅毫无所觉，见曲灵修停下，揉着惺忪睡眼看向四周。
　　“累了就睡会吧。”
　　将小脑袋按上自己肩窝，一抬眼，儒雅温文的男子笑意尽褪，梭梭声中，好日晴风似染上一层肃杀。
　　这段日子的再三袭扰，已让他不胜其烦。
　　手诀轻捻，蓄势待发。
　　明暗相峙间，气氛逼塞。
　　曲灵修站了一会，迟迟不见动静，心知对方亦有顾及。
　　婘染情况才有所好转，曲灵修也不想在孩子面前动手，索性先退回别苑。

　　隐蔽之处，为首之人按住急欲往前冲的年轻人肩头，见曲灵修退走，四周埋伏之人皆是心头一松，年轻人更是松开了紧握在手的武器。
　　下一瞬，除了个别老手急急避开，众人喉管同时一凉。
　　殷红鲜血自脖颈蜿蜒而下，不严重，小小的皮外伤，在场无人死亡，杜若别苑外却迎来更大的沉默。
　　“是……术法？”年轻人艰难地问首领。
　　首领面罩之下的表情十分凝重，他没有回答年轻人，转而道：
　　“判断有误，离开！”

　　对于这些暗潮汹涌，文浅浅虽然隐约感觉到不太对，但内情如何她是一点都不清楚。曲灵修让她别管，她就安安静静趴在曲灵修肩窝不添麻烦，趴着趴着……
　　她就睡着了……
　　小孩子嘛，整天被人定时定点按着午睡，控制不住也很正常对吧！
　　就是这醒来后错过了八十章的既视感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倒映在镜中的小姑娘一脸懵逼。
　　秦姨刚刚说啥？
　　教学走了？
　　难得看到小姑娘表露出内心情绪，秦济若唇角略弯，多打量了几眼，手上不停顿梳着文浅浅因睡了一觉而杂乱的头发。
　　“天快暗了。”从文浅浅的角度抬头看，可以从洞开的窗，看到廊外深沉得发紫的夜幕。
　　这个时候走，没人感觉不太对吗？
　　她确实就睡了一下午，对吧？
　　秦济若从妆台前拿起小巧的蜻蜓发夹，点缀在小姑娘稀疏枯黄的发间：“教学能应付，不会出事。”
　　文浅浅体质特殊，常人与她接触，稍有不慎就容易染毒暴毙，因此照顾文浅浅的事也不宜假他人之手，之前有曲灵修，曲灵修离开后这事也需要有专门专业的人来做。
　　比如人美心善就是让她有点发憷的秦济若，比如说是家主侍女实际上不是师妹就是徒弟的凤泉。
　　“凤泉姐姐……”
　　文浅浅指向已经重新打理好头发的凤泉。
　　文浅浅前两天见到凤泉时，凤泉还梳着温婉灵动的发髻，像个邻家大姐姐，如今半边齐整，半边留着公主切，额前还留了个坡度略大的斜刘海。
　　听到这话，凤泉下意识捋了捋自己那半边头发，状若无事地笑道：“姐姐新想的发式，小婘染觉得好看吗？”
　　“我……添麻烦了吗？”
　　秦济若揽上她：“小小年纪，在想什么？”
　　“我不小。”文浅浅严肃声明，表示自己不是她们看上去的小孩子。
　　“秦姨知道。”
　　“……你们……知道？”汗毛倒竖。
　　秦济若沉默，凤泉阖眸别开脸。
　　“知道，什么？”
　　这个世界，是有术法的，能够夺舍，能凭借特殊手段长生不死，难保不会有人看出她的来历，她不假思索便逃离组织，怕的就是这个。特别是曲灵修还是天舆府主的师弟……不对，如果是曲灵修发现了什么，以他对妻儿的关注，对她不该是这个态度，如果不是曲灵修，那么集天下术法大成的天舆府亲传都没发觉的事情，她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很多。”
　　“……”
　　“婘染有没有想过，这世上很多事，都是有迹可循的。一个人的秘密是秘密，可是当一个组织都成为这个秘密的时候，它便不再是秘密了。”
　　“……”
　　这话有点绕，文浅浅没有完全听懂。
　　所以秦姨你到底知道了啥！
　　文浅浅满腔忐忑，又听秦济若问：“小婘染还记得自己今年几岁了吗？”
　　“……”
　　关于婘染今年几岁，文浅浅大概是知道的，虽然不能具体到几月几日出生，但原著中有提到过，晏殊词是挺着肚子身体不便时被抓的。也就是说，晏殊词失踪了多久，她就有多大，这其中的时间差不会超过三个月。
　　问题是……
　　文浅浅还记得刚见面那会，秦济若已经说过她和曲灵修长得像……
　　果断摇头。
　　“嗯，过去的事，不记也罢。”

　　廊桥灯下，主仆二人漫步走着。
　　“家主，小婘染还有事瞒藏。”
　　“虎死余威在，何况蛊师还没死。”
　　“那曲教学会不会……”
　　“婘染只是对我们还有顾虑，她与灵修相处甚久，应当向他透露过什么。”
　　“百毒不侵之体，百年来都未必成功一例，却被他们完成了，其实力可见一斑，终究让人担心。”
　　“即使真有意外，天舆府不会坐视，秦家终究不是江湖人，有心，也无力。”
　　“嗯。家主，另有一事。”
　　“你想劝我离开？”
　　“如今别苑不安全，家主应早做打算，小婘染这边，有凤泉即可。”
　　“前几日的事，还是吓到你了。”
　　“家主原本不是要去西北与商会细谈？为此也该早做打算才对。”
　　“婘染被送到别苑时，我深感棘手，当时保险起见将与会之人换成了你，现在情况又微妙起来，还是按原计划由你前往。”
　　“家主一诺千金，为了曲教学的救命之恩甘愿身居险地，可是西北之会，却是两年前就定好的事情。”
　　“嗯？小凤泉这是非要把我从我家的别苑撵出去了？”
　　“非也，实在是凤泉胆子小，这样的场合怎么会是凤泉小小侍女能够应付的呢，也只能求着家主出手了。”
　　“……凤泉啊凤泉，我平日里到底都教了你些什么呀。”
　　“那凤泉这便嘱咐下去。”
　　“我要是坚持不去，你就该把少爷与那群人搬出来了。”
　　“家主，您别吓凤泉，凤泉胆子可小了。”
　　“我会尽快回来，人手也会留给你，不可拒绝。”
　　“凤泉明白。”
　　“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就劳烦胆子小得可怜的小凤泉，镇一镇魑魅魍魉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