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天开始》师朗清

146、回家

　　路从辙按照陈叔给的地址，疯了似的在楼下转了好几圈，电话也一刻不停地拨着，但总是无人接听。
　　他又不死心地拨着一遍又一遍，握着手机的手隐隐发颤。
　　打了十分钟后，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
　　“……喂。”
　　“你在哪里！”路从辙焦急地问。
　　“我在，”温言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你转身。”
　　路从辙蓦地转过身，只见温言脸色苍白地站在他身后十尺的地方。
　　他跑过去，把人抱在怀里。
　　“到底是怎么……”
　　温言一言不发地抱紧他，路从辙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路从辙不再问了，只是紧紧地搂着他。
　　直到他察觉到了温言异样的体温，便缓缓松开了一点臂膀，然后伸出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一试过后，路从辙的语气顿时有点慌乱，“头好烫，你发烧了？”
　　温言含糊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路从辙拉起他的手，“走，我们去医院。”
　　温言摇摇头，“家里有退烧药，我们回家。”
　　“听话！我们去医院……”
　　温言木然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眼眶泛起了红，“我现在就想回家。”
　　路从辙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家。”
　　他把带来的厚衣服给温言裹上，又蹲下身帮他穿好保暖护膝，然后撕开了一包事先预备好的暖宝宝，在他的衣服内衬里贴满。
　　做完这些，他捧起温言的脸，在他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我开慢一点，如果冷就告诉我。”
　　“嗯。”
　　三月的北京已经没有严冬时那样寒风料峭了，温言乖乖地坐在摩托车后面搂着路从辙的腰，竟也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每遇到一个红灯，路从辙都要偏过头温柔地问他有没有事，会不会冷。
　　温言摇摇头，把头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也一遍遍地回着，没有事，不冷的。
　　他能感觉到路从辙这次是真的害怕了。
　　当然，他自己也害怕，自己的莽撞行事差点毁了这个两个人辛苦撑起来的家。
　　在等待下一个绿灯时，温言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让自己身处险境。”
　　路从辙摇摇头，“不说了。”
　　这个人一贯的溺爱，甚至连让自己道歉都舍不得。
　　温言探了探头，试着说：“我做错了事的时候，你可以向我发火。”
　　路从辙这个人，基本从小到大拿发火当饭吃，无论是不是对方的问题，只要他不开心不乐意了，就会朝对方发一通脾气，俗称豪门公子哥的臭毛病。
　　虽然现在连公子哥都不是了，但这个臭毛病还是保留了下来。
　　但是温言的出现，简直是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让他变成了一个浑圆的球。光是看着温言，自己心里就会升起无限的怜爱，哪儿还装得下什么脾气。
　　“我永远不会对你发脾气。”路从辙说，“你不是那种做错了事浑然不知的人，既然你自己已经知道了，就不需要别人再多说什么。再说了……”
　　他顿了一下，“再说了，我怎么舍得冲你发脾气。”
　　温言哑然，他低下头把下巴藏在厚重的衣领里，不再说话了。
　　两人大概在四十分钟后到了家。
　　路从辙在储物柜里翻出了温度计，把温言按在床上勒令他夹着，然后起身去厨房里煮粥。
　　他刚把米淘好，放在电饭煲里煮上，就听到客厅里传来拖鞋走路的趿拉声。
　　“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路从辙无奈道，“表给我，多少度？”
　　“38.4。”温言说，“我想洗澡。”
　　“你还在发烧，先把药吃了。”路从辙无奈地走过来，扳着他的肩，“一会儿我抱你去浴室，给你擦擦身子。”
　　温言还在坚持，“我想自己洗。”
　　路从辙叹了口气，“好吧，过来先把药吃了。”
　　他盯着温言吃完退烧药，又喝掉了一整杯水，才不放心地嘱咐道，“洗的时候水温别开太高，出来前把头发吹干。洗完了就去床上躺着，一会儿我把粥给你端进屋。”
　　温言低声应着，然后拿着浴巾和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从花洒里喷出的热水浇在他的脸上，才让他有了一丝的清醒。
　　今天的事情是任瑜故意放了他一马。
　　虽然不知道他行为和态度转变的前因后果，但这个突兀的转折，全是从他收到的那条短信开始的。
　　难道是有什么人的突然到访，中断了他原本打算接触自己的计划？
　　正这么想着，温言突然闻到了一股烟味，似乎是从门外飘进来的。
　　他把花洒关掉，披上浴巾打开了门。
　　守在门外的路从辙见厕所门突然打开，显然也是吓了一跳，慌乱中烟掉在了地上。
　　“……你还发着烧，我怕你晕倒在里面。”他手足无措地解释道，“你洗吧，我就在外面站着，不进去。”
　　温言没有关上厕所门，而是倚在门边，“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路从辙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摇摇头，“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了也只会再一次伤害你。”
　　“快进去洗吧，外面冷。”他伸出手捋了捋温言沾水的头发，“我就在外面，不舒服了随时喊我。”
　　“我没有被……”温言说，但话说到一半，他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转念换了种说法，“……我没有受伤，放心。”
　　路从辙点点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把他推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