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天开始》师朗清

141、疑窦

　　托温言的福，讲座的后半场几乎半个礼堂的学生全都低头看着手机。
　　几段不同角度的偷录视频在贴吧和校内网里上下翻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指数级传播着。
　　“言言啊，你又火了。”闫疆用着外套做遮挡，掩耳盗铃地刷起了校内。
　　“猜到了。”温言淡然应道。
　　“有好多女生站出来为你说话，男生也有。”闫疆实时汇报着前线战报，“还有人为事先不了解你就跟风骂你这件事道歉的，真是……早干嘛去了。”
　　“嗯。”
　　“关琢的那个账号也已经注销了。”
　　“嗯。”
　　“啧……还有求偶的。”
　　“……”温言转过脸叹了口气。
　　人啊，果然都是视觉动物。
　　虽然温言对于这张陪伴了自己十九年的脸已经习以为常，但它对于周围异性以及同性的吸引力，无疑来说还是很强的。他自知不是傻子，自然也能感觉得到别人对自己的关注。
　　温言不善于骄傲，只是时常会因此感到苦恼罢了。
　　“不过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公开出柜吧。”闫疆说，“没见过谁出柜能出得你这么气势磅礴，荡气回肠的，也就是你了。”
　　温言无言以对，只能苦笑了几声。
　　闫疆说得没错，这确实是他第一次主动出柜。
　　虽然他的性向早已经不是个秘密，但前两次出柜，可以说完全是被人一脚踹出柜门外的，甚至再回头一看，连柜子都被人劈成柴火烧了。
　　而自己站出来主动承认这一点，确实还是第一次。
　　可能人一旦有了挚爱，就连说话做事也有了底气吧。想到这里，他笑了笑。
　　路从辙的电话是在讲座结束后打来的，彼时温言正在前往医务室取药的路上。
　　“我刚下课，看到校内网上疯传的视频。”路从辙的声音有些焦急，“你现在有没有事？放了学我去接你。”
　　“我没事的，放心。”温言笑了笑。
　　“台上的那个人是任瑜吧。”路从辙说，“他在针对你？”
　　“你怎么知道？”温言有些讶异。
　　“你在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盯着你看。”路从辙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总之他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他。视频的角度有点远，你有没有他更近一点的照片？”
　　“没有了，”温言的声音略微紧张了起来，“怎么，他……让你想到谁了吗？”
　　“我不能确定，即使是从远处看，也能看出他长得很标致，标致得有点近乎不着烟火气。”路从辙低吟了一下，“这种感觉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但……绝对不可能是他。”
　　“这个人是启程光辉的业务总负责人，你也许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见过他。”温言提醒道，然后嗓音低沉了些，“而且，他很有可能还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关系。”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我之前从没见过他，但今天明显能感觉到，他确实在有意针对我。”温言说，“如果他是路光哲安插进来接近你我的人，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可这种接近的手段未免也太过大张旗鼓了点。”路从辙对这个说法不尽赞同，“迫不及待暴露自己的身份，为的是什么？”
　　“不用想太多。”任瑜哼着歌，在学校超市的货架间穿梭着，他勾着嘴角自言自语道，“我只是单纯的讨厌你们而已。”
　　在任瑜的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温言打电话的声音。而这些声音，都来自于温言外套衣领上，一枚小小的，不引人注目的窃听器。
　　“我不知道，但……刚才他在上台前就暗示过我，他手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他想和我单独约见一面。”温言说，“不过我拒绝了，这个人是个老狐狸，如果顺着他的套路走，进了他的圈套，说不定以后也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嗯，你做得对。”路从辙说，“现在我还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保护你，和路光哲有关的人，你都不要接触。”
　　任瑜淡淡听着窃听器里两人的对话，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他又换了一首歌，轻快地哼着。
　　“把你的那些心思收一收。”任瑜的另一边耳机里，传出一个清冷的中年男声，“叫你送的东西送出去没有？”
　　“别急啊。”任瑜把一盒烟放在收银台上结账，他抬起头冲收银的小姑娘温柔一笑，看得小姑娘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
　　“如果早知道这所学校里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姐，我真应该早点来。”任瑜掏出钱包付了钱，不吝惜地夸赞着，他的眼尾弯成一个月牙，“祝你今天过得开心，漂亮小姐。”
　　他在收银员小姑娘红着脸的注视下，吱呀一声推开超市的门，站在门边用嘴唇叼出一根烟，然后用手拢着火点燃。
　　呼出第一口烟圈的后，他就笑了起来，对着电话那头说，“看，这不就上钩了？”
　　果然，耳机里传出温言有些犹豫的声音，“我看到任瑜了。”
　　“他好像是要离开学校了，嗯，他没注意到我，我准备跟上去看看。”温言说着，然后停顿了几秒，又柔声说道，“放心，我会万事小心的。”
　　任瑜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你明明可以用更简单的方式把东西递出去。”
　　“我目前还不想见到路从辙。”任瑜吐了一口烟圈，“见到了，又要给他解释单良为什么还活着，没意思。”
　　“你还恨他？”
　　“恨啊，为什么不恨。”任瑜笑了笑，“爱和恨可是支撑人活下去的两大精神支柱啊。”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就一个要求，别在送的东西上做手脚。”
　　“那当然，”任瑜随手把烟掐灭在灭烟盘上，“那可是最纯净的二乙酰吗啡呢。”
　　电话那头低声笑了两声，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