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饲养手册》糖醋红心柚

3、发疯

　　狐狸被他射中，前爪出晕出大片的鲜血，将它大半个身子都染红了，半死不活地在雨中抽搐着。

　　男人眯着狭长的眼，环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握住木仓的手这才慢慢放松下来，随意地将木仓收了回去，无趣地准备离开。

　　却在这时，看见小狐狸浑身隐隐发着光。顾南安顿了顿脚步，站在阳台屋檐下面无表情地观察着这有些诡异的一幕。

　　小狐狸浑身雪白，一身洁白柔顺的毛被外面的雨淋得湿乎乎的。它不停地颤抖着抽搐着，在白光中，那被木仓射中的伤口居然满满愈合，射进它皮肉里的子弹被排了出来，落在地上，“叮当”一下子弹清脆的落地声传来，让顾南安意识到，这玄幻诡异的情况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顾南安的眼神凝了凝，浑身紧绷，不动神色地将手放在了腰侧。

　　雨越来越大，逐渐的看不太真切，顾南安没有发现有什么危险之后，才走上前，将昏迷的狐狸拎了进去。

　　狐狸的伤口果然已经愈合了，但它好像依旧很痛苦，不断的抽搐着颤抖着，最后在电闪雷鸣的映照下，竟逐渐一点一点化为人形——

　　如玉脂般洁白的皮肤，精致如妖的面容，还有一头海藻般深棕色的长发湿漉漉的裹在不着一物的躯体上。

　　男人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的心理疾病更加严重出现幻觉了。

　　唯有小狐狸左肩膀上的那一处子弹留下的伤痕证明着这诡异的全过程是真的存在过的。

　　他走近去，捏了捏小狐狸的手，是真实的温凉的触感。顾南安猛地回过头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确实没做梦。

　　他蹲在那里盯着女孩良久，不知思索些什么。

　　女孩儿或者说那只狐狸精可能因为淋雨太久，浑身湿漉漉的，冷得浑身直发颤，下意识地向温暖地地方靠去。她无意识地向顾南安身边凑近，顾南安皱着眉推开她，但她很执着接着凑近，像是小动物撒娇一样，头轻轻蹭了几下顾南安。

　　顾南安看着怀里可怜发抖的女人，她蜷缩成一团，湿漉漉的头发把苍白的小脸显得更加消瘦，整个人就如同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样，在他身边冷得颤抖。顾南安目光停留在她的纤细的脖颈上，脆弱的咽喉袒露在他眼前，好像一只手就能结束了她。

　　真是一个可怜的小东西啊，顾南安叹了口气，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大发慈悲地没有把人再推开，沉默着将还没醒的女孩抱到浴室里。

　　女孩儿很轻很软，就像一片羽毛一样。

　　细细地把她清洗擦拭，吹干裹好衣服，然后女孩放到温暖的大床上。

　　女孩和小动物一样，睡觉时下意识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熟睡的面容姣好，小脸蛋毫无防备地朝着自己。脖颈纤细，弧度很好看，致命弱点被她不设防地展露在男人面前，就像亲人的小猫，肆无忌惮地向着主人敞着肚皮。

　　她的睫毛很长，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轻轻的呼吸声环绕着男人。不知怎么的，顾南安盯着怀里的小女孩儿，紧绷呆呆神经仿佛在某一刻终于松弛了下来，难得的没有被那些恐怖往事纠缠，眼里顿时只有女孩的气息。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平静下来，整个世界里好像只有这不设防的熟睡的小狐狸。

　　就这样盯着女孩一直到天亮，他竟然第一次在这样的暴雨夜里，获得了久违的平静。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是好奇或是心软或是太过孤独，就这样将这只小狐狸留了下来。

　　当然小狐狸的来历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他不会和任何人提起。

　　他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女孩儿，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小狐狸正在他怀里攥着他胸前的胸针十分好奇地往嘴里塞，“小家伙，这个东西不能吃。” 他轻轻拿过胸针，将人抱起来，“来，咱们先穿衣服。”

　　顾南安从杜子立带来衣服里面认真挑选出好几套，摆在小狐狸的面前让她选一件喜欢的。

　　女孩对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并不感兴趣，只是看了两眼便又将注意力落在了那枚红宝石胸针上。

　　顾南安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自顾自地选了一件给女孩儿换上。穿好衣服，将她抱了起来，一手拖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让她能够站起来。然后领着她走到落地镜前。

　　巴掌大的小脸带着出尘的干净，海藻一样的头发披在身后，好看是不用说的，最难得的是浑身上下那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灵气，眉眼之间带着懵懂的澄澈，只是看着你就让人心生怜爱。

　　男人的目光灼灼，视线盯着女孩儿的身上移不开。

　　“怎么样，喜欢吗？”

　　“怎么小宝贝随便穿一件衣服都能这么好看？”

　　“小笨蛋，那个是蝴蝶结，乖，别拽。”

　　“不能吃，这个是帽子，听话，放手。小馋猫，怎么什么都喜欢往嘴里放？”

　　男人在女孩面前话总是很多，一句接一句的，也不祈求能够得到回应。

　　“好..好看”女孩儿说话很不熟练，音调有些许怪异。她指着镜子说道，看着旁边的顾南安整个人愣住了，她指着顾南安又重复了一遍，“好看。”这回的语调正常了许多。

　　原来她会说话！！

　　顾南安先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等到小狐狸再重复一遍，他心神震动，激动不已，连带扶着女孩胳膊的手也不小心大力了握了起来！

　　女孩被男人突然的大力吓着了，顿时惊慌起来，扑腾着向外挣扎。激动之下，尾巴和耳朵又唰的冒了出来。

　　“咵嚓——”一声，冒出的尾巴把刚刚穿好的衣服撑开，裁剪得当的裙子从腰处径直撕裂开来。

　　顾南安意识到自己吓到女孩儿了，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放柔声音，轻轻安慰着她。

　　等到女孩逐渐平复下来，顾南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捏捏女孩头上毛绒绒的耳朵，宠溺地谴责道”这可是才换的衣服，你就这样搞坏了，真是个小笨蛋。”

　　女孩眨巴眨巴眼，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低着小脑袋，耳朵也微微耷拉着，尾巴心虚地轻轻晃动。

　　顾南安看到女孩这幅小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嘴角弯弯的，平常有几分冷冽的丹凤眼也带着笑意，捏捏小女孩的耳朵，道，“好啦，没关系的，咱们再重新换一件。”

　　小狐狸被这张帅脸上好看的微笑闪到了，眼睛里闪着星星般的光，盯着他看，脸微微红着，又重复了一遍，“好看。”

　　男人在得知女孩会说话之后，整个人显得激动又兴奋，像是教小朋友一样，指着一个东西教她认，最先教的就是“哥哥”两个字，“我是哥哥，来，叫哥哥，对，哥——哥——”

　　“这个是沙发，跟哥哥一起说，沙——发——”

　　“这个叫杯子......对，杯子，唉！这个不能吃！别往嘴里放！”

　　......

　　小狐狸的学习能力很快，被顾南安养了几天，断断续续地能够蹦出几个小短语，对于这个长得好看，还总是能给自己一堆好吃的的人类，她也信任了起来。

　　但她还是搞不明白人类的一些奇怪行为，

　　为什么这个人类每天要给她穿上、脱下又穿上又脱下好多件衣服？为什么每天都要拿着一个叫手机的东西对着自己闪光？

　　但作为一只识时务的狐狸精，对于人类偶尔的奇怪行为，虽然搞不明白，但看在他很好看而且总给自己好吃的份上，这些也不是不能忍。

　　顾南安就像是一个第一次养宠物的人一样，带着好奇，带着小心翼翼，饮食穿衣亲力亲为，殷勤得很。总是忍不住去撸小狐狸身上那异于常人的耳朵和尾巴，一遍又一遍，仿佛在确认这确实不是一场梦。

　　六月的天总是有着时常发生的雷电暴雨，好不容易放晴了几天，晚上却开始稀稀落落地下起了雨。

　　夜深了，黑云浓重，窗外的雷雨不断，有越下越厉害的趋势。雷声闷闷地从云层中传来，带着沉闷的气氛。

　　外面雷声阵阵，响的顾南安头痛欲裂，他已经喝了药，可依旧是睡不着，他有些心累，不知道这次筋疲力竭的发疯又要持续几天。

　　他害怕自己这副发疯的模样会吓到小狐狸，把还没养熟的小狐狸吓跑了，所以早早地就将小狐狸哄睡着了，将自己独自一个人关在次卧里。当然他也早就习惯了，自己度过这难熬的一晚。

　　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整个房间里烟雾缭绕，呛人得很，但他毫无察觉，仿佛失神了一般，呆滞地望着前方，空洞洞的眼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一道闪电从窗外滑过，像是打开了他一直压抑着的怨气，一瞬间，他暴走起来，将家具家电砸得四分五裂，一番发泄之后，他获得了短暂的低迷，整个人丧气满满，最后竟然蹲下抱着双腿大哭了起来。

　　“哥哥，”门被推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钻了进来。

　　小狐狸对人的情绪格外敏感，更何况顾南安此时身上的气势低沉阴郁的气息简直快要溢出房间了。

　　她对这个长得好看，还一直给自己好吃的男人还算有好感，见他此时这样，她走上前去，抱住了正在抽泣的男人，浓郁的烟味呛得她打了一个喷嚏，她回忆着平时顾南安哄自己睡觉的样子，伸出了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顾南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小狐狸，先是带着几分迷茫，顺从地将头埋在小狐狸的肩头，她身上那股自然清新的味道沁入他的鼻腔，好像缓解了一些他的头痛。

　　他下意识地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把将小狐狸紧紧箍在怀里，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牢牢地抓住，一旦放手，就要坠入无边的不透气的黑暗深渊中。

　　他用头不断的拱着小狐狸的头发，像一个瘾君子一样，大力地嗅着女孩身上那股纯净的、来自丛林深处的青草甜味的体香。

　　在黑暗中，他手脚颤抖得厉害，连呼吸都急促了不少，只是死命地抱着小狐狸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好像这样可以轻松一些。

　　小狐狸浅绿色的眼睛盯着他，歪着头观察他的表情，“哥哥，”她记得只要自己叫哥哥，好像这个人类就会很温柔、有求必应，她想通过这样来唤回平常那个温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