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为空》竹芋丸

1、云浮 1

　　“京城是个好地方啊!”
　　踏过绵延的青山和缠绕其中的流水，我和小梁终于到了京城。不约而同地发出感叹。
　　这跟阳里县是完全不同的地方。城门楼上的士兵威严挺拔，楼下守城的士兵整齐地排作两列，向每个路过的人投出一丝探寻的目光。街上干净整洁，不见一个小贩的身影。
　　“有些口干。”我擦了擦嘴角。
　　小梁一边麻利地从背上的口袋里拿出水壶递给我，一边说道，“姑娘，我们到地方了，那李公子去哪里找？”
　　我都差点忘记出来是寻人的了。
　　李尚，是我的未婚夫。我刚出生时，我那不靠谱的爹和他的好兄弟李解把酒言欢时将我和这位兄台定了亲。后来李解走上仕途，青云直上。爹就一直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毕竟他的买卖多个靠山是件好事情。
　　“青云阁。”爹老泪纵横把我送出门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差点把这三个字印到我的脑门上了。
　　“姑娘，你像个望夫石。”小梁看着我喝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望夫石？我听到自己心里冷笑一声。
　　走到华府街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余晖在人们脸上变换着颜色，我从这颜色中辨别出了他们的悲喜。那脸上的沟沟壑壑被暖阳填满，承载了旅人的心事重重。
　　青云阁是给进京赶考的考生准备的客栈。寓意无需多言。
　　“只有考生才能入住。”
　　“可她们……”小梁看着里面出入的女人问到。
　　“她们不一样。”跑堂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状元郎们需要她们。”
　　“我夫君在里面。”我眉毛拧做一团。拧的程度和表情的配合应该是刚刚好。
　　“夫人，这是我们的规矩。您告诉我您要找的人，我们帮您通报一声。”他的脸上分明写着“看戏”两个大字。
　　坦白来讲，我对未来的夫君没有什么要求，但品行至少得过关。我如果现在见了他，怎知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想到这里，我带小梁出了青云阁。
　　“我要亲眼看看他是个什么人。”
　　我和小梁住进了青云阁旁边的来运客栈。
　　“来运的寓意也不比青云差多少啊。”小梁不禁疑惑，“但住客怎么这样少！”
　　在大堂里环顾四周，确实只有三两个人在角落里吃着晚饭。掌柜的无精打采靠在柜台边上，几乎是要睡着了。店小二都不知所踪。
　　正当我们疑惑不解时，客栈门口的两个书童给出了标准答案。
　　“挨着青云阁哪里能有生意做，有头有脸的都住在隔壁了。”书童鄙夷地笑着，“听说去年江南第一才子罗文焱就住这里，您猜怎么着？”
　　被问的书童恍然大悟，“落榜了的那个？”
　　“可不是么！”
　　这时店小二的脚步声逼近那二人，口舌战是免不了了。
　　“姑娘，那咱们住在这里，不会影响到李公子的前程吧？”小梁一脸担忧。
　　我愣了一愣。我可不是出来找李尚的，我只是要个借口离家出走。且不谈运势这种虚无的东西，他考不考得上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可不想做个官夫人，为了夫君忍辱负重，作他背后的女人。如果能抓住他的小辫子，趁机悔婚就再好不过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喜上眉梢。
　　“姑娘，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有点担心李尚。”
　　“担心他落榜？”
　　“嗯。”
　　第二天一早，我撇下小梁前往青云阁，开启守株待兔模式。
　　青云阁大堂中间用屏风隔起一个空地，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在其中翩翩起舞。右边坐台上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在缓缓弹着琵琶。大堂最右边是一面墙，据说上面题满了诗，才子佳人们纷纷在这里留墨相赠。也许青云直上后就能过上这样的神仙日子了，我不禁笑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身着浅棕色外衫，身形挺拔的人出现了。我依依不舍地用目光作别琵琶女，跟上了李尚的步伐。他目不斜视地走出青云阁，一双丹凤眼无神地飘向远方。
　　两年前见过一次李尚。那个时候他父亲去淮安赴任路过阳里，不过那个时候他可没长这么高。
　　他也许只是去买笔墨纸砚。
　　他也许只是去散散心。
　　他也许……
　　他一个侧步拐进了望春楼。
　　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