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渡鸟迟

1、2018-12-15

　　今年雪下的格外大。
　　我站在门口，把脸往深蓝色围巾里缩了缩，才走出急诊大门，太冷了。
　　其实我讨厌极了这些药。
　　几盒便是我半年积蓄，喝下去又是受罪，往下咽的时候又想起自己喝花露水自杀那天夜晚，记忆重叠。
　　只是贪生怕死的怂包用来续命罢了。
　　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微信有明晃晃的一个红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发来的
　　“我到了，出来”
　　一如既往的冷淡
　　向前走了两步，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徐宁站在路边格外显眼，一八几的个子，脸生的又好看，就算被学校逼成了锅盖的发型放在人群中也是出众的
　　“你真翘课来陪我啊”
　　“嗯”他似乎不愿意多说这件事
　　徐宁低头瞥了一眼我拎着的药，有几分埋怨的怪我又把自己折磨出一身病
　　“老样子而已”
　　额发盖住了他的双眸，我抬起头去看他的鼻尖，被风吹的有些红了，他别过头向前走，没告诉我去哪，还是这样怪异的相处方式。
　　早就习惯了，我尽量快步的跟上他
　　“我们去哪”
　　“回我家”
　　我脑中闪了许多事，他在书桌前弹吉他，为我唱歌，靠在沙发椅上打游戏，还是沉了沉，什么都没说。
　　“有酒吗”
　　“都这样了还喝”
　　我偏好这口，把自己灌晕还能清醒意识到自己活着，从手机壳后面摸了一百元现金出来在徐宁眼前晃了晃，他没再劝我
　　“有钱就自己去买”
　　“哦”
　　我走路慢，总是落他一截路，直到只能在飞雪里看见他的小小背影，徐宁才会站住等我一会，一路走走停停到他家楼下，我绕进便利店，拿了两瓶1664和一扎啤酒，用冻僵的手指找钱结账。
　　他站在楼下，我把酒抱在怀里立定在他面前
　　“家里有人吗”
　　“怎么，你害怕这个啊”
　　我没懂他话中的深意，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跟他上了楼。
　　他先我一步走进去，进门脱了棉衣换上拖鞋依在沙发上，暖气开的很足，待在房间里并不用多穿什么，见我在门口不动，才问问我怎么了
　　“还有拖鞋吗”
　　徐宁是独居，我也没期待他能掏出什么可爱又合脚的拖鞋，他不情愿的起来看了眼柜子，皱了皱眉
　　“你光脚吧，不冷”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我把酒和药放在鞋柜上，想了半天还是没脱下袜子，提着酒走过去坐在地毯上，他四处寻找着什么东西，嘴里叼了一根烟
　　“别抽，我可不想让二手烟再减少寿命”
　　徐宁一脸不爽，但还是把烟放下了，单手打开啤酒向我做了个干杯的动作就自顾自的喝
　　我觉得没意思，喝了几口站起来，眼前发黑差点倒下去，他嗤笑一声，没有来扶我的意思。我在房间里乱转，他倒也不介意，我晕乎乎的，碰倒了门后面那把旧吉他。
　　要不是这把吉他，我也不会认识他。
　　于是我又回去站在沙发边，他仰头看着我的脸，头发刚沾了雪，有点湿，一定丑死了，我缠着他给我弹一首曲子，他拗不过我，还是应下来
　　“听什么”
　　喝多了有点转不过弯来，想了许久嘟囔出一句红尘客栈
　　“我不会，等抽时间学会了给你弹”
　　“好”
　　只是后来他没兑现承诺，当真的只有我。
　　下午六点多，班主任打来电话叫我尽早回学校，我沉闷的回她，带了几分鼻音，徐宁笑我好学生这么爱学习啊
　　幼稚死了
　　一下午就这样喝，时不时会说几句话，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对我这个将死之人也留了几分耐心
　　天很快黑下来，我干脆躺在地毯上睡过去，再起来的时候徐宁已经不见了，我没找到手机，易拉罐零零散散就扔在那，他的猫跳上我的小腹，养的真好啊，肥嘟嘟的，有些重
　　我记得徐宁说有钱了再养一只，我提了许多意见，布偶太贵，缅因不甜美，橘猫太容易胖了
　　烦
　　逗着猫玩了很久门才开开，他卷了一身寒气进屋，不知道从哪找出来手机递给我，已经充好电了，我边回复消息边问他去了哪里
　　“你不吃饭的吗，把自己当仙女喝露水了？”
　　“哦”
　　说真的，我不想吃，病的严重了一点胃口没有，偏偏我的胃还挑剔，对大多数外面卖的吃食都不适应
　　我放下怀中的猫站起来
　　“需要我帮忙吗”
　　“你能干什么，细胳膊细腿的”
　　又嫌弃我
　　不帮就不帮，我一屁股坐下开始打游戏，他在厨房做饭吵的我实在无法集中注意力，排位一把把的输
　　不知道掉了几颗星他才端着盘子走过来，看了眼我的屏幕
　　“你一拿射手我就知道输一半了”
　　“我很厉害的，你别诽谤我”
　　“别打了，吃饭，哥哥一会带你”
　　本来还想反驳几句，但他又确实比我厉害，权衡利弊之后我还是闭了嘴，看他放在桌子上的炒面
　　少的那盘放在我面前，没有辣椒，幸好这个家伙还记得我不吃辣
　　“你知道吗，看你吃饭有一种我做的很难吃的感觉”
　　“没办法”
　　我也不想，但确实食之无味
　　磨蹭的吃完饭，我很识趣的去了厨房洗碗，他喊我记得用热水，把我当傻瓜吧
　　出来时毛衣的袖子还没放下来，他瞅见我腕上的疤，离动脉不远，有点惊心动魄
　　“你又这样”
　　“嗯”
　　我解释不了什么，几句话应付过去
　　“怎么，今晚不回去了？你妈不找你？好学生？”
　　母亲，母亲的话还在上夜班吧，父亲也不在本地，不然我也不会一个人去医院拿药，一个人打针
　　“我叛逆期”
　　何必把伤口给那么多人看
　　“快得了，上号打游戏”
　　“知道了，别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