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诚陷落》冬时叙

5、邻居

　　从教学楼走出来时，天边又烧起火烧云。
　　盛清歌和江临并排走出校门，刚迈出半步，一辆自行车飞快冲过来。

　　盛清歌反应快，往后退了两步，又抬手挡了挡被自行车带起来的灰尘。
　　江临抬起胳膊，护在她身前。

　　那是下意识地护住她。
　　面旁被他的衣袖擦过，他整个人直接把她护在怀里。

　　盛清歌维系住低头的动作，愣住。

　　这时那辆自行车停下来，自行车的主人把车掉头，推回来，“抱歉啊姐姐。”

　　闻声望去，盛清歌看见一个少年。
　　因为骑得快，风往后吹，少年额前刘海儿被风吹得有点凌乱。蓝白相间的校服敞怀穿，衣领一高一低，肩上斜跨一个吉他包。

　　他笑得腼腆又阳光，那么恣意、那么青春。
　　像极了她记忆中、十七岁的江临。

　　“没事。”盛清歌摇摇头，少年就朝她挥挥手，然后跨上自行车离开。

　　收回视线，江临还站在她身前。他垂眸，表情有点不自然。
　　她仰头，阳光在江临身后，他整个人逆光站。
　　盛清歌突然鼻子有点酸意，声音闷闷的，“江临，我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你。”

　　“那我们重新认识。”江临抬手，想把她眼睑下方的眼泪擦掉。

　　盛清歌后退半步，躲开。
　　江临无奈地笑，垂眸，从衣兜里拿出手帕纸，塞到她手心里。
　　“盛同学，给我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盛清歌吸吸鼻子，整理好情绪，淡声说，“民政局还没下班，去离婚。”

　　.

　　面对江临一下午的回忆杀，说心里没有一点动摇是不可能的。
　　但盛清歌还是很清醒的，和江临赶在民政局下班前、拿到当天最后两张离婚证。

　　盛清歌自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被制定的发展方向是盛氏集团接班人。
　　一对雷厉风行的父母，教出来的女儿不可能是小白兔。只是父母控制欲太强，才显得盛清歌有些性子软。

　　这个道理很简单，可惜，江临到此时还没醒悟。
　　是盛清歌这么多年的喜欢和迎合，让他忘了，她原本是个特别倔强的人。

　　夜店，灯红酒绿。
　　江临坐在角落，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
　　身边兄弟吹捧声音不断，江临不复白天挽留盛清歌时候的卑微，眉梢眼角都是洋洋得意。

　　旁边一公子哥胳膊搭在他肩上，挑挑眉，“听说你家盛大小姐跟你闹了？”

　　都让他小心点小心点，盛清歌又不是毫无背景。他们跟那大小姐说话都得掂量掂量，再猥琐想法也得死死憋在脐下三寸里，哪敢让人家发觉？

　　结果江临这一年仗着在公司站稳脚跟，真是越来越猖狂，竟然敢在纪念日前一天找粉丝约炮。
　　找刺激呢？

　　对于江临这桩高攀婚姻，他们可都是眼红的很，要是盛小姐真让江临弄的伤心欲绝，他们可不顾什么兄弟情义。她背后的股份才是真金白银。

　　江临不太在意地扯扯嘴角，“消息挺灵通啊。”

　　男人还想打探消息：“碰巧呗，那堆狗仔里有我的人。”

　　江临挑挑眉，“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盛清歌又不是第一次跟我闹了。”

　　他高中就谈过女朋友，盛清歌每次都在他谈女朋友时候离得远远的。
　　而在他分手之后，女生也会冷落他一段时间。

　　每次还不是被他弹吉他唱首歌就哄好了？

　　所以江临这次也没当回事儿，白天的挽留也不过是想给盛清歌一个信号，告诉她，她还有机会回头找他。

　　江临很自信。
　　区区一个盛清歌，他能钓住。

　　……

　　另一边，盛清歌独自一人回到单身公寓。
　　她把离婚证锁进保险柜里，以免爸妈来突击检查时发现。

　　在厨房晃荡一圈，没做饭的兴致，外卖软件也懒得打开。
　　拿两包薯片坐到沙发上，一边慢慢吃一边回复1107的消息。

　　两人什么都能聊两句。
　　今晚开始的话题是盛清歌说她领了离婚证，现在已经扯到房子风水上。

　　盛清歌想起白天差点被车刮到的事情，忍不住吐槽：【我前夫和他中学时候变化太大，跟鬼上身了似的】
　　【所以我这两天在想，我这房子是不是风水有点问题。我隔壁那屋一年换了七个住户，现在直接空了，根本没人住。】

　　1107却好像当了真：【要不要换个住处？】

　　盛清歌：【不了，买房子也是需要钱的】

　　1107：【突然有点事情，晚些再聊。】

　　盛清歌回好，然后就拿手机进浴室洗澡。
　　打开最近单曲循环的歌。

　　水流哗哗的冲下来，磨砂门攀上水汽。热水澡把一天的疲惫都冲洗掉。
　　刚关掉花洒和音乐，盛清歌就听见门外有撬锁的声音。

　　心里咯噔一声。
　　迅速穿上睡衣，又去厨房拎了个大勺，她往房门方向去。

　　外面的人还在尝试把钥匙往锁眼里插，金属碰撞发出闷响。
　　盛清歌打开手机摄像头，把摄像头对准猫眼。

　　还没等她调整聚焦，门外的男人突然不插钥匙了，换而打起电话。

　　中年男人的声音不小，充满疑惑，“歪，你家是13层不？”
　　“对啊就是13层，我没来错，1301嘛。”
　　“艾玛搞错喽搞错喽，撬了这家半天锁。”
　　“啊这家人总不在家啊，那还好那还好，要不还不得把我当抢劫的了？”

　　盛清歌：“……”

　　门外的中年男人果然拿着一串钥匙往隔壁去。

　　盛清歌静悄悄地观察了一会儿，刚要走，就发现那中年男人又回来了。
　　他在门外徘徊踱步，踮起脚、又蹲下看门缝，鬼鬼祟祟。

　　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
　　秉持安全第一原则，盛清歌再次确认门已经反锁，而后走去阳台，报了警。

　　……

　　警察到门外时，中年男人刚抬起胳膊要敲门。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两个警察就一左一右把他围住。

　　中年男人石化在原地。

　　“你好，请问您干什么的？”一比较年轻的警察问。
　　中年男人怯生生地指了指隔壁：“我就是不会开那个门，我想着能不能问问邻居。”

　　警察问：“那是你家房子吗？”
　　中年男人摇摇头：“不是。”

　　“不是你家房子你开什么门？”

　　中年男人说：“那是我表哥房子，他明天要租出去，让我先来打扫打扫。”

　　警察敏锐地问：“那你为什么在这边房子门口打转，还用钥匙插到人家门锁里？”
　　中年男人很慌张，用手比划着解释：“那是我最开始认错了，我记错门牌号了。”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跟我们去趟物业，调监控看看就知道了。”

　　中年男人啊了一声，随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连忙颤颤巍巍从衣兜掏出手机给警察看，“警察同志您看您看，这是我和我表哥聊天记录，我说的都是真的。”

　　警察瞥一眼手机屏幕，安抚他，“您别害怕，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调监控看看，您能安心，您邻居也能放心。”

　　中年男子叹了声气，点点头，跟着警察走了。
　　另一个警察则是和盛清歌电话联系。

　　盛清歌还站在门口，她能听见外面几人的对话。
　　听那中年大叔的语气，倒像是个老实人。

　　正在纠结自己是不是报错警了，民警的电话就打过来。

　　接通，盛清歌说：“您好。”

　　警察说：“盛小姐您放心，人已经被我们请去物业了，调查清楚之后我们会电话联系您。”

　　“辛苦了警察同志。”
　　“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

　　一小时后，盛清歌接到警察的电话。
　　警察说，中年男人说的都是真话，也有可靠的人来做担保。

　　盛清歌顿时窘迫。
　　不止冤枉了人，还连累警察辛苦一趟。
　　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那位大叔还在物业吗？”

　　民警说：“是，我们还在物业。”
　　盛清歌说：“能不能麻烦您让他等一下，我这冤枉了人，想去和他道个歉。”

　　民警没反对她的提议，只说：“安全第一，单身女性独居应该有防患意识，盛小姐您的做法完全没有问题，不必有内疚情绪。即使是再遇到相同的情况，我们也依然希望您能第一时间向警方寻求帮助，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盛清歌说了声谢谢，然后挂断电话下楼。路过超市，她直接让老板包两瓶最贵的酒。

　　还没走到物业，就听见几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园区里路灯是冷白的色调，不算明亮。
　　四个男人从那边走过来，两个穿警服，一个穿西装，余下的那个就是刚刚开门失败的大叔。

　　盛清歌慢慢停下脚步，朝民警方向挥挥手。

　　年轻民警笑笑，加快脚步走过来，“盛小姐是吧。”
　　为了避免后续产生矛盾，他从中缓和两位当事人的关系，“年轻女孩子一个人在家，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能当机立断报警，我们是很赞成的。”

　　说着，他看了中年大叔一眼，笑道：“大叔也是有女儿的人，能理解盛小姐的担心。”

　　大叔是老实人，憨厚长相，此时和蔼笑着附和，“是，也是我认错门了。我要是不认错，也不能出这档子事儿啊，还是怪我。”

　　盛清歌把酒双手递给他，“我也是害怕了，冤枉了您。”
　　那两瓶酒一看就不便宜，大叔连忙摆手，“这我可不能收啊。”

　　就这样推搡两回，警察回头，看向始终没说话的西装男人。

　　盛清歌早就注意到陆斯则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
　　她想，这个世界真小。

　　盛清歌：离婚
陆斯则：连夜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