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怒 ...
-
“时柒！混蛋玩意儿！你在哪？”我被强烈的光刺得睁不开眼睛，胡乱吼了两句。
一些画面涌入我的脑海里。
七零八落的情绪充斥了四肢百骸，像是整个人被撕扯着一般。
我处身于窗明几净的教室，面前放着数学卷子、答题卡、草稿纸。答题卡上密密麻麻的，要是在高三，我高低能检查两遍，但是现在，我已经大二了......
我握紧了手里的笔，默念两遍。
我大二了，我大二了。
突然桌子一晃。
我看向前面坐着的人，虎背熊腰，满身的肉随着他那夸张的抖腿动作一颤一颤的，蹭的我的桌子像是磕了药一样。
我本想把刚才经历的那些怪事重新梳理一遍，然而一大坨肉......
我猛地把笔捣在了这一坨肉上。
让他道歉。我脑子里想着。
然而这坨肉转过身来，目光呆滞地看了我两秒，突然把他那肥腻腻的大掌扇到我脸上。
这太措不及防了，几乎是瞬息间的事。
我挨了沉闷的一掌，嘴角破了个口子，血滴在裤子上，一阵闷痛浇着我心里那簇邪火。
我站起来想都没想地抄起旁边的凳子就砸向那坨肥肉，“给老子死去吧！”
我是照着他的头去的，只这一下，红红白白的脑浆就迸了出来。
“周扬，你干什么！”
我听着这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呆楞了几秒钟。
就在这几秒钟，时柒的声音又出现了。
“不要让自己生气。”
不要让自己生气，好，好的。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刚才咖啡店那会儿就变得特别焦躁，心里一团邪火烧得沸反盈天。我慢慢平复着心情，坐了下去。
但是突然有一个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
我盯着他，那慢慢弯曲的诡异的嘴角，那个弧度，僵硬极了。
“干得好周扬同学，这种恶霸就该置之死地。”他盯着我笑。
整个教室的人都开始鼓掌，欢呼。这些从人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听着格外冗长而机械。
“你们他妈有病吧？这人这样死了，你们还说死得好？”
我噌地站起来。
“你们他妈还是人吗！”
他们继续笑着看着我。一个念头在我心里升起，宰了这群视人命如草芥的畜生。
如果时柒在旁边，就能看到周扬的眼睛已经开始隐隐约约地出现重瞳了。
一个人要真的发起疯来，露出的杀意比最原始的兽性还要凶残。
就在周扬的手死死掐住中年男人的脖子时，他看见了这个男人白衬衫上的胸牌。
教务处主任陈兵
喘了几声粗气，周扬的手蓦地松开了。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虎口已经迸裂了，爬着殷红的血丝。
当年读高中的时候，陈兵对我就像亲儿子一样。我爸妈因为工作原因鲜少在家露面，于是我纵然住在学区房，也只能选择住校。好在学校对年级前十的学生有优待，特许我们住在教职工宿舍楼里，而且还是单人间。当时我隔壁就住着陈兵，他是物理老师，经常来给我辅导，就连我感个冒，他都能亲自跑一趟医务室。
而我刚才差点杀了他？
就算这是什么劳什子的幻境，我也不能干这么畜生的事啊。
理智回笼，我又伏在桌子上低喘了几口气，眼见着周围的同学突然拿着书往外走。
陈兵还温和地笑着：“周扬，走吧，傻小子，愣什么神呢？”
“走？去，去哪？”
“百日誓师大会啊，你小子这脑子光用来学习了不记事吗？”
“誓，师，不，不是在考试吗？”
“你咋回事扬哥？分儿都出来了啊，你这次把陈田比下去了都。”旁边一个男生说。
“什......”我忙低头看了眼桌面。
什么数学卷子、答题卡都没了，只剩下一堆乱七八糟的书，还有一个倒计时的牌儿。
距高考还有 100 天
地上也没有那滩恐怖的脑浆。
我找不到时柒，茫然地站着，在这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里，万分心慌。
明明眼前是熟悉的教室、亲密的同学、最好的老师，可我还是感觉到了如潮水一般泛上心头的孤独感。我似是认识他们，又好像不认识。在这里，我竟不知道怎么迈开步子了，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说话说半句的臭小子。
倘若时柒在，我好歹有个认识的人，尽管这种熨帖十分微弱，但好歹聊胜于无。
我这会儿没有别的去处，只能去参加那个誓师大会，陈兵说让我等会儿站在主席台左侧，准备上台受表彰。
我随口敷衍着，离开了众多学生，独自像主席台左侧走去。每走一步，我感觉步子就轻快一分，我想起来时柒那家伙让我不要生气，便任由这没来由的愉悦感占据了内心。
我听着广播站的赵坤主持着，升完了国旗，第二项便是月考表彰。
“理科状元，周洋。”
我此刻感觉整个人都要飘到天上去了，十分得意地上了台，无意间瞟到了大屏上的名字。
周洋？
我叫周洋吗？
我叫周扬！
我还没走到台中央，就看见另一个男孩子从右侧走了过来。
他的眼睛让我感到熟悉，不光眼睛，他的全身上下都让我感到熟悉。
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几步走过去拽着赵坤的衣领，“你看不见我吗！”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我的手竟然贯穿了他的身体，我又抻了几下，皆如同水一样从他前胸流向后背，而面前这人毫发无伤，似是什么也没感觉到。
我又拔起麦克风，发现我的手指同样贯穿了麦克风。我转头对着那个周洋吼道：“你他娘的是谁啊？”
然而他无甚反应，依然带着那种专属于学霸的笑意。不光他，台下所有的同学都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仿佛周扬从来没有出现过。
周洋接过绶带、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微笑，一切顺利。他给人的感觉很真实，那一点学霸的傲和和煦的微笑天衣无缝的交织着，与当年读高中的周扬一模一样。
周扬气极，但什么都做不了，他无论碰到什么东西，都会从那样东西内部贯穿而过，也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他满腔怒火无处释放，一把烈火烹油烧到了自己心里。他急促地走来走去，把自己绊倒在台上，膝盖磕得破了皮，无人回应。
他突然就明白了抓耳挠腮的感觉。一颗心脏狠狠抽搐着，他还坐在台上，突然就站起来胡乱走了两步，然后从台上跳了下去。
台下的掌声很热烈，但不是为他响起的。我这么想着，突然就感觉悲从中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