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串糖葫芦》隐居山羊

2、小吃街偶遇

　　“下个月就回来了？”程安年有些兴奋，“回来待多久啊。”

　　“那就不知道了，快吃饭。”

　　饭后，程安年回了房间，把书包里的东西都捞了出来，准备把没写完的作业一次性扫荡干净。当书都抽空了，底下那根糖葫芦便水落石出般出现了。程安年捏着糖葫芦的柄，目光从第一颗扫到最后一颗，脸颊忽地就浮起两个酒窝来。

　　“九班李均亭，敢做敢当。”她重复着当时李均亭说过的话，乍然间便笑得更开怀了。

　　她把糖葫芦放在桌上拍了一张照。

　　像电视剧注水一样，分明没剩下多少作业，程安年开开小差偏偏八点了才写完。

　　“滴——”

　　刚写完作业，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拿来一看，是同桌徐欣然发来的微信：“去不去小吃街。”

　　“盛情难却，宝贝我来啦。”

　　程安年打扮一番火速出了门。

　　熙攘繁华的小吃街，烟火与人气交缠，一时间竟有些挤不进去。到处都有音响和喇叭，吆喝声直接将人声淹没。

　　“我快被挤死了。”程安年无奈道。才往前走了十几米，她就被人撞了好几下，更气的是还有小孩子乱钻乱跑，直接踩在她的小白鞋上跑过。

　　“那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坐坐吧，我忘了周末人多。”

　　两个人一通乱转，终于找到一家生意一般的奶茶店，点了两杯后便靠窗坐着。店里放着舒缓悠扬的纯音乐，再加上一扇透明的玻璃窗，里面的人能看见外面的熙熙攘攘，而外面的人却只能溺在喧嚣里，无形中便割裂出两个世界。

　　程安年望着窗外富饶的烟火气，内心却是一片宁静，她虽然总和朋友约，却并非每次都能玩个尽兴，几乎都处于心如止水的状态。她更享受倾听和观察。现在仍是。

　　窗外的人群开始移动，攒动的人头掀起起起伏伏的波涛，很快后面的人就随着人流来到窗前。

　　程安年平静的眼眸波动了一下。

　　临窗最近的是个少年，他目视前方，不时偏了偏头似在观察前面的情况，昏黄的灯光在穿过片片人影后只剩一点朦胧落在他的侧脸上，勾画出一幅清荣峻茂的山水画来。

　　不巧，又是李均亭。

　　李均亭身边还有几个伴，正是当时一起打球的张昊杰和周星城。李均亭手里空空，周星城和张昊杰则各拿了一杯奶茶，三个人说说笑笑的。

　　程安年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只看到李均亭笑得灿烂，不知不觉也就跟着笑了。

　　窗外的周星城脑袋定不住似的乱转，一转眼就发现了奶茶店里的同班同学。

　　周星城微不可查地看了程安年一眼。

　　忽的，程安年看到周星城靠在李均亭耳边说着什么，等周星城说完，李均亭便把头转了过来对着窗。

　　一里一外两双眼睛刚好对上。

　　空气凝固了一瞬。

　　一瞧见李均亭转头，程安年立马低下头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开始玩手机喝奶茶，边喝边想：“周星城和他说了什么，怎么突然就看过来了，不会是告我状吧。”

　　大概是过了十几秒，程安年才又把头抬了起来，窗外已经换了一批人。这会儿她舒了口气，又放松又落寞地想：“终于走了。”

　　“程安年。”有个欠揍的声音突然从背后窜出。

　　这声音过于有辨识度以至于程安年聋了也能知道是谁，除了周星城，还能有谁。周星城来了，那李均亭岂不是也……

　　她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紧了起来。程安年故作坦然地回过头：“你们也出来玩啊。”

　　周星城直率道：“是呀。哎，你刚刚是不是在盯着我哥们看呢。”

　　“没有，我就刚好在窗边……”她尴尬又心虚地反驳。

　　程安年连解释都来不及就被周星城炮仗一样的嘴盖了过去：“那我帮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九班班草兼体委，李均亭。”介绍完这个，周星城也顺带把程安年介绍了一番，只是极敷衍，“我同学，程安年。”

　　程安年尴尬地笑了一下，内心的火山早已爆发：“赶紧闭嘴吧你！”转而又想，“完蛋了完蛋了，也太尴尬了吧，欣然上厕所怎么去这么久啊，我要死了……”

　　“我们今天见过了。”李均亭淡淡道，“如果没瞎，你应该知道你的球砸到的就是她。”

　　程安年一听，立马抓住机会转移话题，对着周星城发了通不痛不痒的火：“我就知道是你要砸我，你还好意思让人家来道歉，周星城你是不是男人。”

　　一旁的张昊杰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偷偷笑。

　　周星城忙解释：“诶呦，我不小心的嘛，这不是人还好好的嘛，消消气嘛。”

　　李均亭接道：“人万一有事呢，我帮你道歉了，你不得请我杯奶茶。”

　　“我靠，之前路过这么多奶茶店都不喝，现在又想喝了，一会儿说不健康一会儿又要我请，你有病没病。”

　　李均亭笑而不语。

　　但毕竟话都到这份上了，周星城自觉理亏，只好把救援的目光投向张昊杰，委屈巴巴：“张昊杰借我点钱，”声音又小了几分，“我没钱了。”

　　原本正看热闹的张昊杰一瞧周星城这模样，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半嫌弃半无奈：“你又没钱了。”他走到前台，转身问李均亭，“喝什么。”

　　李均亭：“这杯好喝吗。”

　　这话是对程安年说的。程安年一愣，抬头望了他一眼，而后心虚地垂眸：“还，还可以。”

　　李均亭对着张昊杰：“那就这个了，芝士葡萄。”

　　“他竟然点和我一样的。”程安年心里生起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来，像是在旧衣服里找到了钱。

　　奶茶店本就冷清，挤了这三个人后也没添多少人气，只要没人说话，气氛就会显得尴尬。巧了，等奶茶的功夫里还真就没人讲话。

　　李均亭三人坐在窗边等，刚好挨着程安年。程安年一直低着头玩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好几个来回愣是没打开一个页面，身子更是绷成一股绳，眼神飘忽不定，只心道：“怎么都坐我旁边啊，我要不要换个位置啊……这样会不会显得有点刻意？”

　　李均亭在身边，程安年不自在，李均亭不在身边，她又开始觉得空荡荡的，开始不由自主想对方。女孩子的心思总是难猜。

　　“欣然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掉坑里了吗？”程安年马上就发了条微信催催那关键时刻总跑去蹲坑的好同桌。

　　忽地，她手背一热——最边上的张昊杰和周星城又不知道在搞什么，推推搡搡的，还殃及池鱼地祸害了李均亭一把，直接把他往边上推了一下，李均亭身子往□□斜，手也跟着移了一小步，刚好碰到程安年在打字的手。

　　就像钠粒掉进水里一样，程安年的心在冒泡，在翻滚。她整个人像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血液却似要沸腾了一般。

　　“不好意思。”李均亭连忙道歉，把手收回，转头就严肃起来，“别闹了你们两个。”

　　两个罪魁祸首意识到自己的伤害出圈了，于是把锅扣在对方头上又嚷了几句，渐渐也消停了。

　　“62号好了。”

　　“好的。”李均亭起身去拿奶茶，喝了一口，坐回来笑道，“嗯，挺好喝的。”

　　“那个……我觉得你有些眼熟，你是哪个中学的。”

　　李均亭问得挺突然，好像是没话找话。可他又问得云淡风轻，和随口一说没两样。

　　程安年倒是真慌了，握着奶茶的手又更紧了些，“和你一个学校的，我以前听说过你……”她不敢多说，生怕对方想起些什么。

　　“原来都是荆中学子。”

　　程安年僵硬地点了下头。李均亭看了她一眼，发现她似乎在躲避自己的视线，更奇怪的是，那女孩的耳朵竟然红了，看起来很紧张。于是他用奶茶和程安年碰了个杯，算作告别：“慢慢喝，我先走了，拜拜。”他起身招呼那两个，“再逛逛去。”

　　大概是在李均亭他们出门的那刻，徐欣然回来了，程安年一见她，立马松了口气，简直是要把满腔的感受喷泉一样的发泄出来：“终于来了你，刚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尴尬，我遇见李均亭了，一天碰见了两次。紧张死我了。”不一会儿她又忍俊不禁，“他刚刚碰到我的手了，他的手热热的。”

　　“凉的那就是鬼故事了。”徐欣然打趣道。

　　程安年开始讲述自己和李均亭的相处过程，一旁的徐欣然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的八卦，嘴角就没放下过。

　　忽然，玻璃窗外传来喧哗与躁动，声音透过重重人群打断了嬉戏的两人。徐欣然忙探头去看，临时搭起的舞台周围圈了好多人，黑影中隐隐约约露出一个隽秀少年的侧脸。

　　“安年！你快看！江淮川诶！”徐欣然拉着程安年胳膊猛摇。程安年闻言，也把脑袋凑过去，却发现那个被围在中间的男孩子就是公交车上撞到的那个。

　　“说来也巧，我今天挤公交撞到他了，这人挺冷的，有点吓人。”

　　“靠，我想撞还撞不到呢。”徐欣然羡慕极了，“今天你走狗屎运了，李均亭和江淮川这俩大帅哥全让你碰上了。我给你保密，绝不会让你被别班女生暗杀。”

　　程安年笑着叹气。

　　她们出了奶茶店，徐欣然拉着程安年往舞台跑，只为近距离一睹江大男神风采。

　　舞台上是一支校园乐队，主唱就是程安年挤公交碰到的冰山江淮川。纵使现场热浪翻滚人声鼎沸，少年仍不为所动，用他那与生俱来的疏离感把自己脱离出来，只是安静地等待音乐响起。

　　来了，一段摇滚乐。强烈的节奏感很快点燃了观众，接着，一个略带沙粒感的男声更是让现场炸开了花。

　　程安年转了下眼珠子，当时在车上好像不是这个声音啊，难道认错了？好像有些人说话和唱歌是两个声音。算了，毕竟只是一面之缘。

　　但不得不说，江淮川真的很耀眼，光打在他身上，那张脸好看得有些不太现实。

　　“唱挺好啊，可惜比我差点。”

　　“又来又来。就你厉害是不是”

　　……

　　这声音离程安年很近，她一侧头就发现了刚分别不久的周星城和张昊杰，他们还没注意到自己。

　　“真能吹啊，自恋狂。”程安年暗想。“等等，李均亭呢。”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游走，开始大海捞针。

　　“江淮川我爱你！”演出一结束，一个尖锐的声音刺破重霄，有个女孩过于激动喊破了音。悲催的是，那人就站在程安年身后，这一嗓子差点把她送走。

　　惊魂未定的程安年赶紧拉着徐欣然离开这是非之地。

　　程安年：“诶呦我的耳朵，那小姐妹可真能折腾。”

　　她们接着在小吃街逛，准确来说，一个在逛，一个在偷偷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