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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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姆敲响了门。
房门静默几秒，没能得到回应，但朗姆已经习惯，说了一声“叨扰了”就自己拧动把手进去。
这是一间漆黑无光的房间，窗户被厚重窗帘挡住，将一切光线牢牢锁在外面，仅留一丝微光。朗姆适应了一会儿这里的黑暗，才看到房间正中央布置的一张长桌。
他走到长桌末位，深深低下头：
“先生。”
“朗姆啊……”
黑暗中传出一道沙哑的嗓音，携带着令人无法忽略的暮气，这显然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朗姆说：“是的，先生。”
“今天打扰您，是因为我想把‘朗姆’这个代号交给我的儿子……我已经无法再对组织做出贡献了。”
室内忽然安静许久，异样的寂静如同看不见的绳索，将朗姆紧紧缠绕，动弹不得。
他不自觉加重了呼吸，额头汗水浸出——哪怕过去这么久，相处了这么多年，他还是觉得这位先生是那么恐怖。
也许，也许先生是不乐意的。在任何地方，一旦职位变成继承制，都代表着势力的扎根。也许先生不喜欢他这样自作主张。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那位先生终于开口了。
依旧是苍老的声音：
“朗姆，你也老了啊。”
朗姆猛地呼一口气，突然感到身上的压力轻了不少，他陪笑道：“是啊，但先生您一如既往，和我第一次见您时一样……”
“不。”苍老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在和神明的争斗中，我仍然是慢了一步。
“朗姆，我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死亡正在向我走来，我能看到它在朝我挥手。它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讽刺我一个人类居然想窥视神的荣光。
“……”
汗水从额头滑落，停在鼻翼两侧，朗姆顿时屏住呼吸，不敢再开口。他安静着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老者深深地叹了口气：“可它是对的，我们就是如此渺小。”
朗姆握紧拳头，不知为何，他直觉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
但那位先生的语气仍然平静：“但是我不甘心啊。
“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没能看到组织在我手上成为黑暗的帝国，没能战胜虚伪的神。我想活下去，一直活下去，不论用什么方法，不择手段，也要从神手中抢到祂吝啬给予的一切。”
“您需要我做什么？”朗姆终于开口了，他猛地跪下，仍低头显示自己的忠诚。
这一次，那声音没让他等太久。
那位先生说：“朗姆，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你也是我的朋友了。我可以同意你的请求，让你儿子继承你的代号。但同时，你和你的儿子需要帮我、帮他……”
他？
朗姆疑惑皱眉，正想询问，忽然听到一些轻微的动静。有人踩着柔软的地毯，从房间深处向他走来。
这个发现让朗姆惊愕不已：房间里居然还有其他人！
他忍不住抬头，看到一名青年已经走到他旁边，正低头俯视自己。但因房间昏暗，他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看到他穿着的白色西服。
“你是？”朗姆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失礼的事，连忙低头。
一声轻笑从上方飘来。
“奈亚。”前方的苍老声音说，“奈亚，我选中的继承人。”
“我会让医生冻结我的时间。在计划成功之前，他将代替我继续计划，并在最后负责将我唤醒。”
您真的信任他吗？！朗姆想：奈亚，这个名字他从没听说过！他是谁？之前为什么没见过？为什么先生会让他……
“而朗姆，你和你的儿子需要帮助他完成计划，同时监视他，直到我醒来的那天。一旦发现他的行动异常，立刻除掉他。”
果然……朗姆吐了口气。
他说：“谨遵您的嘱咐。”
“嗯。”老者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相信你不会做出让我失望的事。但你的儿子我还无法信任，所以之后我会再选一位监视者，赋予他们相同的权利。”
“好了，你带奈亚出去吧，带他去熟悉下组织，稍后我会让你们和另一个监视者一起过来。”
朗姆说：“是，先生。”
他站起身，向身边的青年看了一眼，紧抿着嘴离开了漆黑的房间。
只是离开时，他隐约听到长桌尽头传来的一声轻笑。
名叫奈亚的青年跟在他身后一同出门，在房门关上后才说出了第一句话：
“请多指教，朗姆先生。”
朗姆转头，终于看到了这名青年的模样：黑发黑眼，面容柔和年轻，他唇角微翘，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是个模样不错的年轻人。
朗姆深深看了他一下，又低头道：“不，也许以后我该叫您先生才是。”
奈亚没有对此做出回应，只是笑着说：“给我讲一下组织的情况吧。”
“是。”
组织是由那位先生一手建立，虽然先生年事已高，大部分事务都不会亲自动手，但在组织中仍然所有人都又敬又畏的存在。
有这样一个首领在，看起来这位年轻人之后的路会走的很艰难……朗姆不自觉想到，这也许是一个机会。
他要跟儿子好好说一声。
带着奈亚在这栋别墅中转了一圈，朗姆说：“这里您应该很熟悉，我就不多介绍了。接下来我会带您去几处研究所，是那位先生非常重视的组织产业。也许以后您会经常去那里……”
他见青年认真倾听的模样，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轻视，旋即想起也许首领已经对奈亚说过一些事，此时只是为了试探自己，又马上收起心思，认真讲解。
“组织成员多以酒名为代号，以基酒酒名为代号的是组织高层成员，人数不多。剩下拥有代号的是中层，底层成员没有代号。
“想要获得代号需要完成一系列考验，主要测试成员的忠诚度和个人能力，正常情况下，忠诚比能力更重要。组织不需要叛徒……”
组织的整体情况没有太多需要详细解释的，因首领本身就有一种放任的态度，加上为了保证组织的隐蔽性，除了固定拥有搭档的，每个成员之间都很少联系。通常是用邮件的形式传递信息，甚至在任务中都不会见面。
奈亚一边认真听着，一边抬头望向窗外。朗姆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外面的树上站着只乌鸦，下意识说：
“那位先生很喜欢乌鸦。”
“是吗？”奈亚说，“我也很喜欢。”
话音刚落，那只乌鸦突然振翅飞起，在半空中盘旋一圈，发出凄厉刺耳的“嘎嘎”声，然后——
“砰！”
“！”
朗姆反射性向后退了一步，他看到那只乌鸦突然疯了一样向窗户飞来，重重撞在玻璃窗上！
为了保障别墅内住户的安全，这里的窗户都是用的最结实的防弹玻璃，普通的撞击根本无法破坏。但此时，那透明玻璃上却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
红的黄的白的粘液在玻璃外侧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恶心的痕迹，那只乌鸦贴在玻璃上，黑色的羽毛落了一片。
朗姆愕然看着，突然听到一声叹息。
奈亚说：“现在不喜欢了。”
“你找人把这里清理一下吧。”
朗姆张了张嘴，不知为何，一股浓浓的违和感像蜘蛛的细网，密不透风的将他包裹，却又因丝线太细，在此之前竟丝毫没有发现。
不，只是错觉吧。乌鸦果然还是太不吉利了。
朗姆想，然后点头回应：“是。”
也许是亲眼见到乌鸦撞死在自己面前，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有些不顺。
在带奈亚前往研究所时，路过的广场上写生的人忽然疯狂大喊大叫，抓挠着自己的脸，抓得鲜血淋漓，抓破了双眼。
作为目击者，他和奈亚被警察留下来做了口供才被放行。
等来到实验室，原本正在进行的生物实验出现异常，培养皿中的细胞迅速增生突破了器皿限制，竟形成一块恶心诡异的肉块。
为了处理突如其来的异常，研究所人员顾不得招待他们，无奈朗姆只能带奈亚先行离开。
随后，奈亚说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儿子，理由是从今往后要一起共事，认识一下比较好。
这一次没再发生什么意外，只是奈亚对他儿子说了一句：
“要小心使用自己的眼睛哦。”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好在，那位先生没有让朗姆等待太久。两天后就让他带奈亚过去，去见证他的沉睡与新生的开始。
那也是在一所秘密研究院中，朗姆和奈亚见到了另一位监视者，是一个拥有浅金长发的女性。她神色淡漠，见到他们时也只是点了点头。
那位先生说：“她是贝尔摩德。”
此时的老者不再隐藏在黑暗中，他明明白白地坐在所有人面前，花白的头发与布满皮肤的老年斑证明着他的年纪。
朗姆等人同时向他问好。老者向他们交代了一些事，并再次询问组织的人体冷冻技术是否可靠后，才摆摆手说：“朗姆，贝尔摩德，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和奈亚说说话。”
“是。”
“是。”
贝尔摩德点头，遵循指令离开这里。朗姆跟在后面，走时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那位先生和奈亚同时侧头望着他，脸上带着相似的笑容。
这笑容像到足以拉响朗姆脑海中的警报，他毕竟是在黑暗中工作了许久的人，对于一些事情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直到离开，他还在不停回想那个笑容。
他想起在黑暗的房间中，奈亚走到自己身边时的轻笑，想起他离开那个房间时，来自那位先生的轻笑。
此时细想，竟也觉得十分相似。
不、也许只是错觉。而且说不定那个奈亚本身就和先生有关系，是孩子？还是研究所的实验产物、先生的克隆人？可……可先生年轻时是那个样子的吗？
越是细想，越是觉得奇怪。他看到贝尔摩德独自离开，对于先生和奈亚的谈话没有任何好奇。
在这瞬间，他突然有个想法。
他想去听一听他们的对话。
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奇怪的笑，还有他自身的野心。他不甘心老者居然将组织交给一个毛头小子，不甘心以前要听从先生的命令，而自己的孩子往后也要听从那家伙的命令。
他想更近一步，即便他现在在组织中的地位已经很高，除了首领就是他。但没人不想成为那个唯一，就像他之前所想，这是一个机会。
奈亚是一个突然出现，在此之前从没有组织成员认识的人，成员们不会第一时间就信任这个新的首领。但他朗姆不一样，他在这里几十年了……
异常的野心如同干草上的火星，一缕风就能让它瞬间暴涨。
鬼使神差的，又或者是有某种事物在左右着他的大脑，他的思维。在这一瞬间，朗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脚步后退一步，然后猛地转身，回到了那位先生所在的房间外。
他没有进去，而是拧动把手，推开一道缝隙。
最先传来的，是一道苍老的声音：
“他们走了吗？”
另一个属于年轻人的声音说：“好像是呢。”
朗姆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他觉得他们接下来一定会谈重要的事。
然而——
“他们走了吗？”
“好像是呢。”
室内又静默了两秒，再次传来声音。依旧是一苍老一年轻的声音，重复着之前的对话：
“他们走了吗？”
“好像是呢。”
什么情况？这、这是怎么回事？
异样的违和感再次席卷而来，如同海水将朗姆淹没，汗水从下巴低落，“啪”一声砸在地上。
朗姆不自觉后退，门没了支撑，缓缓打开，露出门内的景象。
他看到，奈亚和那位先生仍保持着他离开时见到的样子，侧头对着他露出同样的笑。
他听到他们说：
“他们走了吗？”
“没有呢，你瞧，这还有一个。”
朗姆：“！！！”
*
“叮咚”。
手机收到新的邮件，贝尔摩德打开查看，看着看着忽然挑了下眉。
“朗姆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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