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玫瑰》枝在也听

7、机会

　　次日，西南操场。
　　主席台上，扩音设备整齐排列，最上方还扯了一条红幅，上面写着：欢迎知名讲师何xx莅临我校云夏五中。

　　云夏的初秋比盛夏温度更盛，尤其今天，灿阳当头，天空湛蓝澄澈，只有头顶正中央有团像是漏气的汽水糖果的巨云，此外别无他物。

　　“今天秋高气爽，是个演讲的好日子，青春学生时代的我们每天三点一线，宿舍——教室——食堂，这样的生活枯燥且无味，但身为学生不得不面对，上进努力是我们的代名词——”男人慷慨激昂，说得绘声绘色，稿子还没念完突然冒出尖锐刺耳的一声：“哔——”

　　当事人被吓得不轻，差点儿没把话筒扔了。这位讲师看外表的话，年龄应该到了更年期，地中海的发型最吸眼球，根本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年纪多他十岁的五中校长，头发茂盛且黑，两人形成天差地别的对比。

　　声情并茂的演讲被机械事故就此拦截，后勤工作人员及时制止。温书梨粗略计算了下，大概用了十秒钟，很短，却又十分漫长。

　　“学校太抠了，八百年的设备还没换，每次演讲不出事故算我输。”严晟凛拧紧眉头，不屑嗤声。
　　温书梨认为，严晟凛说得有道理。

　　学校抠这一点好像没法改变，因为公立学校的标签贴了一百多年，不是轻易能改变就变的。而且，五中有的事情真的做得很无厘头，哪个学校刚考完试升旗的？五中能做得出来。哪个学校升完旗还让学生们站在太阳底下听演讲的？五中还能做得出来。演讲已经进行一个小时还没结束？五中还还能做得出来。
　　相比其他学校的宽松政策，五中那些归纳为没人性的条例，被同学们在论坛上吐槽得明明白白。

　　设备整理好，演讲继续。
　　热风肆无忌惮地钻进袖口，席卷全身。温书梨脖颈间已然冒出细密的薄汗，浸湿碎发，继而转攻侵略校服衣料，像是带有野心似的渗透全身的每一处。
　　她抽出纸巾想擦，在公众场合，动作大了必定会引起校领导的注意，她也不想与校规作对，除了之前迟到的翻墙。

　　地中海喋喋不休，演讲似乎没有尽头，同学们都在极力忍耐。男人的眉峰拧成麻花，脾气不怎么好，突然手指着两点钟方向，“哎哎哎，那位女同学，我在演讲你看不见吗？居然还有闲心照镜子，你叫什么名字，哪班的？”
　　那女生张扬爆出自己的名字：“九班阮欢，老师，你在台上讲，我在台下听，照镜子不代表我聋，没有任何什么问题啊。”

　　众人纷纷看向她，牛逼啊，不愧是五中的校花。
　　阮欢是典型的张扬长相，眼型俏丽勾人，浓眉白肤，烈焰红唇，妆容像是特意补过似的，妥妥的校花脸。

　　长相貌美就算了，家里还特有钱。
　　她本没考上云夏五中，但耐不住家境优渥，父亲是云夏市知名投资人，因为女儿执意要上这所学校，挥金如土的父亲大手一挥捐了个足球场，学校领导喜笑颜开弯了腰，这才破格录取她。
　　富家千金的性子最大的特点就是骄纵，以自我为中心画成一个圈，不把外人放在眼里，现在也是。

　　温书梨的目光挪到女生身上，阮欢继续美美地照镜子，当地中海是空气。

　　周遭人小声逼逼：“操，欢姐好勇！”
　　“你欢姐还是你欢姐！”

　　地中海急得脖子红到底，他活了四十多年还没受到过什么奇耻大辱，直接甩脸子不干了，“……哼！”
　　校长左看看右瞧瞧，左边是资本，右边是交际，难办啊！最后只能把烂摊子交给九班的班主任谢峰，然后去追人了。

　　“同学们先回教室上课吧。”
　　演讲结束，众人为解脱而欢呼，大摇大摆地跑出操场。

　　“想不到九班那女生有两把刷子，多亏了她我们才能自由，她好像一直挺狂的，谁让人家家里有钱呢。”
　　正说着，严晟凛看着阮欢径直朝着他的方向走，他很快闭嘴，向温书梨求助，“梨子梨子，救救我，她是不是听见了？”
　　温书梨撇清关系，“我好像不认识你。”
　　艾蝉抿唇，轻轻笑出了声。
　　严晟凛：“……”

　　只可惜，阮欢不是找他的，女生小跑到沈厌面前，手指背后相互绞着，脸颊漫上绯红，声调娇俏：“沈厌，你怎么还没走啊，要不我们一起？”
　　和刚才张扬的她截然不同。

　　是个人都能感受到气氛的变化，迟川自动退出，“阿厌，我突然渴了，去买水了哈。”
　　买水是个借口，就是不想当电灯泡而已。

　　迟川撒腿就跑，转身加入温书梨的三人行小队伍，“严严，走，跟哥去买水。”
　　声音有点大，不远处的慕言言还在以为是在叫她，蹦蹦跳跳地来了，“刚才谁叫我？”
　　迟川：“……”
　　他好像对名字过敏，鸵鸟呆滞。

　　温书梨解释：“没有啦，是叫你发小的名字。”
　　提起严晟凛，慕言言开心小兔子的表情秒变嫌弃，“什么嘛，占有他人的名字权，罚一百块。”
　　严晟凛抓住漏洞，雄赳赳气昂昂地反驳：“全球叫‘言言’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事不要胡编乱造什么名字权，法律上规定的是名誉权，文盲。”
　　慕言言：“我不管，从今天起本姑娘开创的名字权，你懂个屁。”
　　严晟凛：“你讲不讲道理啊，阿巴阿巴……”
　　慕言言：“本姑娘就是道理，阿巴阿巴阿巴……”

　　青梅竹马，欢喜冤家，一天斗到晚。
　　两人逐渐上手攻击对方，步伐渐行渐远，五人行又变成了三人行。

　　对迟川而言，温书梨和艾蝉都是新朋友，他自然搭话：“同学，咱们都是一个班的，中间只隔了个过道，你不介意我叫你‘梨子’吧，你的名字有点长，还是两个字的称呼方便。”
　　温书梨想笑：那你把四个字、五个字的名字置于何地？
　　她大大方方道：“称呼无所谓的，你想怎么叫都行。”

　　迟川照顾得全面，“那叫你‘梨子’，叫你同桌‘小艾’，和小爱同学有点像。”
　　艾蝉：“啊，可、可以。”
　　迟川：“哈哈好，那就这么叫。”

　　他往后一看，发现沈厌和阮欢站在原地，“啧”了声：“阿厌桃花运不浅啊，我现在觉得有一张好看的脸比什么都重要，起码不愁小姑娘追。”
　　“梨子，你觉得阿厌帅不帅？”

　　温书梨眉尾挑了挑，暗自思忖，这个问题……
　　她答：“帅……吧，毕竟吸引了那么多的女生。”

　　想想自己在教导主任办公室见到沈厌的第一眼，仅此与他清澈的眸子对视一眼，她好像快陷进去了，好在的是，没陷进去。

　　“那你觉得我帅不帅？”
　　致命问题，情商走位，温书梨保持微笑：“你们不相上下。”
　　迟川笑嘻嘻：“我就说嘛，昨天还有女生给我送情书呢，魅力不减当年啊。”
　　温书梨：“……”
　　就是有点自恋。

　　迟川想到一件事情，“其实，报道那天我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外面看见你了，我记得你做了个闭嘴动作，当时就觉得这姑娘还挺有趣的。”
　　少女微顿，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她表情认真，“我劝你还是忘了比较好。”
　　迟川直男发言：“为什么？”
　　温书梨：“因为我刚忘，算是黑历史？”
　　迟川：“你的黑历史好特别哦。”
　　艾蝉笑笑：“梨梨，转移注意力就好啦。”
　　温书梨肩膀一耸，“算了，好像也没什么。”

　　-

　　严晟凛回十班的时候是被追着打回来的，慕言言性情奔放，右手还拿了个扫帚。自知进入了别人的领地，慕言言要维持淑女形象，她把扫帚一放，“严晟凛，你说谁是小狗，你信不信十一长假你过得不安生？”
　　语气凉飕飕的，有点威逼利诱的味道。
　　“国庆还远着呢，你就是小狗，不讲道理的小狗。”

　　士可杀不可辱！
　　慕言言搬救兵，“等学校星期的时候，我要告诉阿姨说你欺负我。”
　　严晟凛没在怕的，“你说呗……”

　　话音未落，温书梨打断他，“别欺负言言，竹马要有竹马的样子，男生不能欺负女生。”
　　严晟凛哭唧唧：“明明是她坑了我一百块大洋，吃亏的是我啊梨子。”
　　温书梨：“我看不见。”
　　明目张胆的偏袒。

　　慕言言狂蹭温书梨：“梨子真好，不像你略略略。”
　　严晟凛：“……”

　　迟川正看好戏，眼尖看到沈厌走了进来，扬手道：“阿厌！”

　　少年推门而入，校服外套裹着浅淡的薄荷香味掠过鼻息，凛冽又干净。他右手提了罐冰百事，室内热气扑面，易拉罐外壁的小水珠仿佛嫩芽似的相继生长。

　　沈厌坐在位置上，食指指节毫不费力地往上一带，“啪”的一声，铁环破开，碳酸汽水滋啦冒泡产生的化学反应声音逐渐变大，没有规律。而后，他左手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语气闲散：“喝水。”
　　有矿泉水、奶茶、果汁，四五瓶的样子。

　　迟川：“阿厌，你怎么知道我没买水，这个月的零花钱都贡献给护腕了，还好你记得。”
　　严晟凛：“那我也不客气了。”

　　慕言言还在温书梨怀里哭诉，见到帅哥“眼泪”立马吸回去，小声对她说：“梨子，我觉得我的男神短时间内换不了。”
　　温书梨无话可说，他的魅力那么大？

　　下一刻，经过的阮欢印证此原理。女生一阵小疾跑，上翘的眼尾泛起微微潮红，从后门经过时听得出鼻音异常沉重，她哭了。照这个情况，大概率是表白被拒，沈厌拒绝得直截了当，真是不给其他人一点机会。

　　校花因颜值出众走到哪都是焦点，此刻，十班的同学一副找到大瓜的表情，“快看，校花哭了！”
　　“看到了看到了，是不是因为厌哥啊？”
　　“刚厌哥进来，欢姐紧跟其后，两个人肯定说了什么！”

　　迟川脸上写满“卧槽”，不可置信道：“阿厌，你怎么着人家了？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哭起来怪惹人心疼。”
　　严晟凛脑洞天马行空：“厌哥，你欺负她了？”
　　这个“欺负”的意思似是一语双关。

　　“别造我谣。”沈厌手肘抵着桌面，黑眸睨了她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

　　这个她，是温书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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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冷好冷，求个收藏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