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玫瑰》枝在也听

12、便宜

　　云夏的天气真说不准，多雨季。像夏秋过渡或者台风突然袭击，前天下雨，今天放晴，有时候晴天雨天同时出现，这些都是常有的事，云夏本地市民早已经习惯了。

　　慕言言打开手机看情况，上面显示这场雨将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没说具体时长限度。
　　她泄气，场馆的灯坏就算了，还遇到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难得来这里看男神训练，坏事情都让她摊上。

　　好巧不巧，手机上冷不丁地冒出几则消息——
　　同桌桌：【你人在哪儿呢？老谢说要今天晚上有场化学小测验，十分钟后速速到班级！】
　　同桌桌：【冲刺！】
　　同桌桌：【轰炸jpg.】
　　同桌桌：【快快快！轰炸jpg.】

　　“梨子梨子，我得走了哈，老谢突击检查说是要做化学小测验。”慕言言边跑向门口边和温书梨打招呼，慌不择路，“我真是服了，今天倒霉死了。”
　　外面雨势漂泊，雨丝倾斜，借着风的力度吹打在透明玻璃上，发出密密麻麻的声响。

　　温书梨建议：“还在下雨，要不然等等吧。”
　　慕言言欲哭无泪，“不行啊，时间和老谢都不等人。”
　　“没事梨子，我跟着她。”严晟凛自告奋勇，看他坚定不移的表情还以为要去打仗。

　　这场雨的降临是未知数，其他学生为了不耽误上课，纷纷用校服外套搭在头上冒雨前行。一瞬间，篮球馆的热闹与喧嚣像被金钵收走了似的，回归清冷。

　　雨势骤然加大，雨丝化为雨珠，毫无规律地砸在地面上，小水花四处飞扬迸溅。透过透明的玻璃面板，温书梨看到不远处的两人，严晟凛跟在慕言言后面，慌忙脱下校服外套给她挡雨，女生起初拒绝，但男生执意，女生就同意了。

　　“想不到小严还挺暖男的。”迟川笑着“啧”了声，蓦然有种老父亲的欣慰感，随后又转道：“梨子，反正雨下大了我们也走不了，不如在这看我们打球？”
　　现在离开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温书梨不想把自己淋成落汤鸡，她有轻微洁癖。
　　她应声：“行。”

　　手机在桌肚里，以往看手机打发无聊时间，现在没手机也看不了微博娱乐热点分散注意力。她坐在观众阶梯上，思绪渐渐放空。
　　想什么？想雨什么时候变小，想这次降雨是不是和上次一样一直下个不停，想英语练习册的课后提高训练做完了没。

　　想的事情多了，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温书梨只感觉视线从最开始的椭圆缓缓演变成一条狭窄的缝，缝隙闭合，那落在她眼里的光好像也被金钵收走了。但，她明明害怕黑暗，却伴着篮球拍打的沉闷声响以及雨滴的节拍，缓缓阖上了眼。

　　她好像做了个非现实的梦。
　　梦里两位少年对话，其中一位少年不知道问了什么，另一位少年低声轻笑：“我动得了？”

　　温书梨隐隐蹙起眉，双唇微张呼吸几口空气，醒来，眼睛睁开。朦胧、迷茫、以及轻微的眩晕感紧紧交织在一起。
　　脑袋左侧发疼，好像咯到了头骨。

　　她睡着了？
　　还在篮球馆？
　　谁给她当的人形枕头？

　　她轻轻晃了晃头，迫使自己变得清醒一点，下意识寻找头部的疼痛源，发现就在自己身边。对方稍微活动了下右肩膀，不轻不淡道：“醒了？”
　　这两个字听着像问候，可温书梨却感觉到了‘你在我肩膀上睡的，不说点什么感谢我’的暗示含义表达。她顿了顿，先略过这个想法，问：“迟川还在吗？”
　　“走了。”沈厌语调压了几分，说两个字有点少，他又补充道：“十五分钟前。”

　　十五分钟，意思是她可能睡得不止十五分钟，那现在是不是快要上课了？还是已经上课了？

　　初秋时节，正午太阳高度随时间变化，由北回归线逐渐移向赤道，昼夜时长趋向平等。夜晚会准时在六点来临，加之天空阴沉，本就光源弱的篮球馆更摸不清方向。况且，照这个时间推算，班里在上第一节晚自习吧。

　　“你知道我睡着了，为什么不叫我？”温书梨整理了下因睡觉松散的头发，问他。
　　沈厌挑关键字：“你睡得太沉，没听见。”
　　温书梨：“……”
　　不可能啊，她睡眠也不至于他说得那么沉，有点声响她还是能醒来的。今天下雨能睡着，是因为温书梨把雨声当成了小提琴音节，她心里自动给雨滴加了滤镜，曲子一首接着一首的，稀里糊涂地就睡着了。

　　微弱的光忽略不计，几乎被黑暗占据，沈厌下了阶梯，没离温书梨太远。

　　“我……看不清路，麻烦你带我走吧。”周遭的黑暗仿佛快要把她吞噬，弱点本能也致使她现在急需安全感。她双手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找沈厌，“你在哪，我看不见你。”
　　“这儿，你前面。”
　　“等我一下。”
　　“嗯。”
　　他有问有答。

　　温书梨也下了阶梯，自顾自地向前走，虽然眼前视线一片模糊也不妨碍顺着声音找人。
　　她正常向前，走了不知多少步，倏然，额头好像碰到了沈厌的背部，走路机械动作不停，像装了发条一样不听使唤，继而身体前倾。少年后背碰到阻力，身子稍微偏转了些，刚好和温书梨正面相迎，惯性推力，他带着她无措地倒了下去。

　　“唔——”
　　因衣服布料的阻隔，温书梨短暂地闷哼一声，双手想撑住地面，却一整个囫囵乱摸的大动作。
　　她摸到的第一感觉是：好硬。
　　地面还能陷下去吗？而且还挺烫。

　　指尖似是灼热温度与大脑感知系统的纽带，沿着血管蔓延全身，引起血液的升温沸腾，也导致身体每一处都有微弱的电流经过，滋滋作响。在极致静谧的空间里，连带着浅淡的呼吸声不由自主地会被无限放大，胸口起伏不断，气氛偏向暧昧缱绻。

　　一块、两块……温书梨后知后觉，不是地面，是沈厌的腰。

　　还没来得及离开，下面的人说话了。
　　他很轻地哼了声，一贯散漫地拖着腔调问：“摸够了？”

　　手感怎么样？

　　-

　　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雨停，他们才回到班级。
　　杨絮发现沈厌和温书梨不在座位上，两个男生或者两个女生不在班级还可以解释，但一男一女都不在，问题应该不小。饶是严晟凛和艾蝉再怎么默契地打配合，但杨絮已经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太正常，把两人叫到了办公室谈话。

　　办公室在二层的最拐角处，出了十班没走几步便到了。一进门，温书梨就看到任福国坐在他的办公位优哉游哉地喝闲茶，两只手在办公桌上比划，应该是在听戏打拍子。
　　男人看到沈厌进来了，即将闭上的双眼猛地睁开，眼神透着不可置信。要知道，沈厌可是云夏五中的种子选手，他成绩不是一般的好，进出办公室都是点名表扬的，可看到杨絮略沉的神色，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沈厌啊……”他想叫温书梨的名字，到了嘴边却没喊出来，大抵被时间冲刷得久了，而且她本不是重点班的学生，即使犯了几条校规人可能也记不住。
　　没关系，名字记不住，那就想办法让人记住。温书梨顺势接下去：“温书梨。”
　　任福国：“……哦对，温书梨，你们这是触犯校规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心照不宣。

　　杨絮地位虽高，在年级教导主任面前性子还是敛了很多，她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两人早恋，只能先套话：“你们第一节课去哪儿了？”
　　“篮球馆。”温书梨处事不惊，慢慢复述：“老师，中途雨下大了，我们算是被困在了那里。”
　　杨絮眉梢一动，这么快就说出实话了？她继续问：“沈厌，你说呢？”
　　少年“嗯”了声，意思是答案和她一样。

　　任福国大致听明白了，原来这两位第一节晚自习没上翘课了，但像沈厌学习成绩这么优秀的学生，怎么可能翘课？
　　他坐不太住，啰唆着又是一大长篇的思想教育：“沈厌，你是优等生没错，在重点班的成绩也很好，可这并不代表你能随随便便翘课啊。我们五中的校训是什么啊，绝不打架、绝不旷课、爱护校园你我他，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不知道吗？还是说忘了呢？”
　　“还有这位女同学，我记得你高一没在重点班，高二既然考到了重点班就要好好学习的，我也看了，你这次开学考的成绩是不错，但成绩把握不好上下波动的程度很大，有的时候控制不好的……”
　　温书梨在想：大福又开始了，果然对得上他的外号。

　　看任福国讲得绘声绘影，杨絮也不好意思出口打断他，于是就变成了三个人默默听着这位小老头“训人”。

　　终于在五分钟后，他才止声，喝口茶中场休息。现在轮到了班主杨絮，“我知道沈厌去篮球馆是训练，温同学，你去干什么呢？”
　　温书梨做好了实话实说的全然准备，但沈厌抢先一步回答：“我有东西落班级了，让她来送。”

　　意料之外，她偏头看他。
　　少年的侧脸宛如完美雕刻的模子般清晰，下颌线弧度分明，皮肤干净，好像没有毛孔，光影冷白，跳动着落于他的黑发。

　　都说如果有人注视着你，目光一定炙热，且本人可以察觉到的。那一刻，少年也稍低侧目，与她对视。
　　依然是熟悉的黑眸，熟悉的薄荷气息。

　　周遭消音，除了他身后的一切皆为虚幻背景，只是在衬托主人公。
　　温书梨不自觉地失了神。

　　他似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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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调整时间失败（累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