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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当年的苏裕虽不是如同苏彦一般十九岁考中进士,但也是二十有余便入主朝堂,风头一时无两,与当年苏彦比起来也是不相上下了。
      当时苏彦已重回朝堂了,身后还有着长公主做靠山,苏裕的身价那是不住的往上涨。再加上苏裕本人才华横溢,长相也是十分俊朗,京中世家掌权人皆是活络了心思,想将这炙手可热的状元郎招揽到自己家中。
      彼时玉华帝当政,玉华帝不似宪光帝一般昏庸,相反的十分英明神武,登基之后整顿了一番朝堂后,朝中的官员都安分了不少。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玉华帝相应的,对世家贵族也多了一份包容,只要不弄出什么大动作,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新科进士,自己没有女儿,也没有妹妹,玉华帝对苏裕的婚事便没有过多插手,士族中人见此便想了尽法子想让苏裕做这乘龙快婿。
      因着苏裕风神俊朗,策马游街之时也是勾住了不少待嫁女子的心神,京中女子也没有多少抵触,她们对这新科状元也是心生爱慕,情难自已。
      苏裕却并不喜欢京城这些闺中千金。
      虽说京中女子个个长得如花似玉,性格也是温婉可人,但这其中始终是掺杂着利益与算计。自己的父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相爱一生未曾有过对不起对方的事。苏裕在二老的熏陶下,自然也是想要找一个真心相爱的女子。
      掺杂着其他因素的婚姻,苏裕不想接受。而且,他的心中早就有了心仪的女子。
      他早年去河东游历之时,曾经遇到过一名女子。女子当时年纪不大,举手投足之间却尽是不符合年纪的自然与洒脱,没有半分扭扭捏捏。
      两人因为一点误会结识。
      彼时河东正发大水,他们两人机缘巧合之下被困在一个山洞之中半月之久,山底被洪水侵袭,他们俩只能每日往山上走,摘野果抓野味才挺过了那半个月。
      半月之后洪水褪去,女子家的侍卫找上前来,苏裕只能与女子分别,从此后再未相见。
      苏裕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女子的姓名都不曾知晓。
      但他的心里,一直有着那女子的身影。
      午夜梦回之际,苏裕也常常因为梦到她而惊醒过来。捂着自己发烫的胸口,苏裕只觉得自己栽到了那女子身上。
      对于那些不入眼的手段,苏裕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苏裕早年间便接手了家中的生意,生意场上的跟这些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京中人应当还是顾忌着玉华帝的雷霆手段,不敢过多放肆,苏裕也因此在一次又一次的“暗算”中保全自身。
      在官场上待得越久,苏裕便越发思念那女子起来。
      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那女子的身影在苏裕心中却越发清晰起来。
      他不似苏彦生的一般清流端正,他是小儿子,家中管束的便不如对苏彦一般,苏裕嚣张惯了,不爱读书爱玩乐,经常一人一匹马四处游山玩水,好不惬意。在江南时有人戏称他为“小霸王”,到了京城做了命官虽说收敛了许多,但也藏不住了心里那叛经离道的性子。
      终于,在又被一官员骚扰的不胜其烦后,苏裕驾着马,在一个黄昏,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
      传信让苏彦替自己请休几天,苏裕驾着马,带着几壶酒到了城外的护国寺。
      未曾惊扰寺中僧人,苏裕牵着马到了护国寺后山。后山上有一株桃树,不知何年种下的,枝繁叶茂,根基庞大。苏裕翻身上树,躺在树枝上一边饮酒一边赏月。
      几壶酒见底,苏裕也醉得差不多了。他拿的是京城中最烈的酒,名叫白云边,入口之时不觉什么,只觉厚重醇香,唇齿留甘,但这后劲儿却是实打实的。
      饶是苏裕酒量再好,此时也是有些抵挡不住酒意上头。
      苏裕一次喝了几壶,到最后时已是头重脚轻,整个人晕晕乎乎,飘飘然如羽化而登仙了。
      视线模糊之时,苏裕见到了那个女子,那女子一袭白衣,容貌更胜往昔,姣好的面容上透着青涩与风情。她提着灯笼缓步上前,在树下抬头看着苏裕。
      苏裕情不自禁翻身下树,将女子抵在树干上,俯身印下一吻。
      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苏裕的头剧痛,倒在地上差点起不来。缓了好久才觉得头痛少了一些,苏裕回过神来,才发觉昨日的女子又是自己的一场梦。
      苏裕大为失望,也没了心情再游山玩水,驾了马就要回城。
      回城路上才发现自己脸颊微疼,苏裕摸了摸,没发现什么不对劲,手指无意间划过了嘴唇,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唇上有一处结痂,硬硬的。苏裕很确定昨天没有,那么...那女子!
      苏裕立即调马转身,正好碰上一车队下山。苏裕让出道路,看着几辆马车消失在自己眼前。
      苏裕再次上山,问了寺中僧人,得到回答。
      昨日只有一家人宿在了寺中。
      京城白家。
      白家嫡女便在其中。
      白家只有一个女儿。
      苏裕想起刚才风吹起帘子而露出的一小半张脸,那嘴角上的暗红,定了定心神,立即策马回京。
      虽说苏裕引得无数官员巴结,但却不包括京中那几家传承已久簪缨世家。开国之初便行功论赏,历经几朝风雨而仍然屹立不倒的开国贵族,白家便是其一。从某种意义上说,白家嫡女的婚事,与一朝公主的婚事同等重要,甚至更甚。
      因此白家人谨而慎之,不与哪家过分亲近,但也不会很疏远,是能够让皇帝放心,也能保全自家根基的手段。
      苏裕回城后,立即进宫面见圣上。
      新科状元都有这个特权,允许无诏进宫。
      玉华帝见了苏裕。
      只是当苏裕跪在地上说要求娶白家嫡女之时,玉华帝的表情有些微妙,笑着对苏裕说:“你可知,白家嫡女是朕内定的皇后?”
      彼时玉华帝还未立后,白家嫡女家世显赫,年龄合适,娶她既能得到一个识大体的皇后,又能笼络人心,稳住白家,白家嫡女自然是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苏裕滚烫的内心逐渐冷静,抬眼直视玉华帝,只问了一句:
      陛下需要臣需要做什么?
      玉华帝惊讶于苏裕的大胆,也佩服他的勇气,他并没有因为苏裕的无礼而生气,反而因此而感到满意。
      苏家子弟,果然都并非泛泛之辈。
      这苏裕,可能比他想的要更为有趣。
      玉华帝只提了一个要求,平乱河东。
      河东因地理位置原因,受洪水威胁严重,沿河许多地方治安管理都不好。更别说官员的不作为及官官相护,河东地区的官场简直是不忍直视。官匪勾结,许多亡命之徒趁乱而起,交了供奉便得地方官员相护,迅速在河东盘踞建立势力,河东百姓深受其害。
      因为宪光帝的放纵,河东地区早已是一片乌烟瘴气。
      玉华帝刚登基不久,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河东之事才暂时搁浅,如今京城才堪堪整顿好,这才有空解决此事。
      正好,苏裕就送上门来了。
      苏裕接下了这份差事,不久后便会动身。
      苏裕回府后,央求长公主办了一场宴会,特别要求一定要请到白家嫡女。
      长公主见状哪里还不懂,苏裕的事她也了解一二,立即雷厉风行地办了场诗会,为了掩人耳目便邀请了京城所有尚未婚嫁的世族子弟,也算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新皇登基,在如今时局举办,也算是合时宜,稳人心。
      苏裕如愿地见到了白家嫡女。
      白晚秋一进门就被引到了公主府后院,苏裕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很久了。
      白晚秋甫一见到苏裕的那时便转身想走,苏裕见状只能拉住了她。
      白晚秋无奈,只能回身,等着苏裕开口。
      “白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苏裕也难免有些紧张。
      白晚秋觉得好笑,“你在紧张?当时抱着我啃得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我...我以为当时是在做梦...”
      红色立马从苏裕耳边蔓延开来,他虽说看着像个浪荡子,但内心纯情的不得了,动过心的也只是白晚秋一人而已。
      白晚秋见状有些惊讶,但这却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便歇了逗弄他的心思,她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看到她与外男在一起,更别说如今时局,便正色问道:“你有什么事?”
      苏裕也顾不上不好意思,看着白晚秋说:“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从河东回来。”
      白晚秋皱眉,眼前此人的意思是要娶她?
      白晚秋一笑,“这位郎君,你知道我是要当皇后的人吗?”
      “那你想当皇后吗?”
      “当然不...”
      皇后之位,看似光鲜靓丽,实则就是折断羽翼的囚笼。白晚秋自身是不想要这皇后之位的。
      白晚秋下意识地否定,回过神后一脸疑惑地看着苏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裕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等我。”
      “还有,我叫苏裕,白晚秋。”
      “等我回来娶你。”
      那日之后,苏裕便离京先一步去了河东。
      白晚秋只觉得荒谬,宫中早就传出消息,皇后的人选就是她,翰林院那边也已经草拟了圣旨,不可能再有变数。
      玉华帝表面看起来温和,但其手段却是十分残忍,从他踏着兄弟的尸骨坐上龙座就可以看出来。
      苏裕...虽说是新科状元前途无量,身后也有苏彦与长公主做靠山,但想和皇帝抢女人,还是没这个本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白晚秋对苏裕的话并没有多少在意,一笑而过。只是在偶尔想起他时,也还是忍不住地想叹口气。
      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少时的那段经历虽说忘得差不多了,但那少年灿若星辰的眸子,自己又怎么可能忘记。
      要不然在护国寺的那一晚她也不可能走近,还让某个醉鬼得逞咬了一口。
      只是时事弄人,两人的身份是最大的阻碍,他们俩不会有结果。
      她享受了家族的荣耀带来的便利,自然也是要为了家族贡献自己。
      当皇后,入主中宫,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家人。
      只是还是会有一点遗憾。
      鲜衣怒马少年郎,谁能不心动。
      等着等着,一年过去了,早该赐下的圣旨却迟迟不见踪影,白家人都难免担忧,陛下这是要对白家下手?
      白家人坐立难安之际,苏裕回京了。
      带着捷报凯旋。
      河东势力已全部清除,洪水灾害也得到了解决,河东百姓终于从水深火热中解脱。
      玉华帝履行了他的承诺,不会立白晚秋为皇后,只是婚事,还是要苏裕自己去争取。
      苏裕明白其中的道理,并未多说什么,回京的当晚就翻了白府的墙,进了白晚秋的院子。
      白晚秋特地没睡,屋内点灯等着郎君夜访。
      苏裕带来的是一道圣旨,圣旨言明,白家嫡女白晚秋,婚嫁自由。
      白晚秋不可置信,苏裕这一年多的生死拼杀,只为了换来这一道圣旨。
      皇后之位,是苏裕拿命替她挡下的。
      “明日,我与大哥会来提亲。”
      苏裕与之前早已不同,一年多的往来厮杀,早已将他的心磨练的沉稳,但在白晚秋身上,还是会不自主地流露出情绪。
      “三书六聘求娶,还望白小姐,考虑在下。”
      白晚秋说不出话,她不能随意给出承诺。
      苏裕转身欲走。
      白晚秋拉住苏裕,摇头,“明日别来。”
      苏裕的眼神瞬间黯淡,垂眸,看着白晚秋拉住他手腕的手。
      “...让我先同父兄说。我不想因为他们毁了这桩婚事。他们思虑过多,会觉得立后之事是陛下在敲打白家...我不想他们拒绝提亲。”
      苏裕握上白晚秋的手,“真的?”
      白晚秋点头,她做好了决定。
      苏裕离开后,白晚秋敲了自家父兄的门,将圣旨及苏裕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后,等着自家父兄的答复。
      白父将圣旨看了许久,最终一叹气,“晚秋,随自己心意就好。”
      “之前爹想送你入宫,虽说是为了保全白家,但本就是对不起你。如今有了这圣旨,那你的婚事就你自己做主吧。”
      白父说到后来,竟已是老泪纵横:“天佑我白家。”
      不是天佑,白晚秋心想,是苏裕。
      两家人很快订了亲,第二年开春,两人成亲了。
      成亲当晚苏裕喝了很多酒,被扶进洞房时路都走不稳了,却扇、喝了合卺酒之后,苏裕脑袋不清醒,看着白晚秋一直笑。
      白晚秋很无奈,洞房之夜只有只醉鬼,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苏裕并没有完全醉,第二日的白晚秋知道了此人扮猪吃老虎。
      不过日子还是得继续过下去。
      苏家没分家,苏彦苏裕两兄弟住一起,长公主也没去公主府,白晚秋白日里还能和长公主一同消磨时间,苏裕也待她极好,又没有婆母要侍奉,她也就过了几年舒舒服服的日子。
      只是几年过去了,长公主都怀上了二胎,而自己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白晚秋也不免担忧起来。
      其实也不只是她,白家人来看她时也都在问,这么久了也还是没生一儿半女,难免有些奇怪了。
      白晚秋也觉得了。
      有次夜里她忧心忡忡地问了苏裕孩子的事,说她那么久没动静是不是生不了孩子。
      当时苏裕的反应有点奇怪,飞快地扫了她的肚子一眼,在她耳边问是怎么了。
      白晚秋说嫂嫂都怀上第二个了,我这儿却还是没动静,你的香火怎么办啊。
      苏裕叹了口气,说他不要香火,一切随缘,随后又把白晚秋折腾得死去活来的。
      之后白晚秋请了大夫给自己看身子,大夫却说她身体好得很,按理来说极易受孕,这么久了还没动静,那就可能是苏裕这边有问题了。
      是因为讳疾忌医吗?
      但白晚秋见苏裕同她在一起时候的样子,也不像身体有问题啊。
      白晚秋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叫人熬了壮阳补肾的药材到了晚膳里。那些药材也好像很有用,但过了一段时间,她的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这就奇怪了。
      直到有一次,白晚秋看到苏裕偷偷地在厨房里喝药。白晚秋并未声张,只是叫了贴身丫鬟包了点药渣到城中的医铺中查检。
      是避子的药。
      白晚秋知道时只觉得不可能,这几年苏裕爱她敬她她都看在眼里,他对她的情义不可能是假的。只是这药又验明了的确是避子药。
      白晚秋不知如何反应,当晚就找苏裕对峙。
      苏裕承认了,白晚秋更是觉得脑中一团乱麻。
      下人们都退下了。苏裕上前拥住白晚秋,轻声说:“我接下来要做拿命的买卖,不知道哪天就死了。和离书我放在了书房,已经盖了我的私印,你可以随时拿走。”
      “这样,你就是个自由人了。”
      “夫人,我并不想拿孩子来套住你。”
      “若是你不是真心地想要那个孩子的到来,那对孩子也是不公平的。”
      “我不想我的孩子得不到期望与祝福,不想他只是为了传承香火而出生。”
      “这几年,是我强求。”
      “我原本以为还要再迟些的,没想到会那么快。”
      “不过,现在说开了对我们都有好处。”
      “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白晚秋听着,眼角划过两行清泪。视线一片模糊,白晚秋喃喃道:“放屁...”
      苏裕没听清楚,“什么?”
      白晚秋一把推开苏裕,厉声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苏裕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
      白晚秋一抹脸,继续说道:“你以为,你想娶我就娶,想和离就和离吗!”
      “不是...”
      “你以为,你为我求来了圣旨,我就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吗?你以为别人对我我都会这样吗?”
      苏裕瞳孔微缩,他好像明白了白晚秋的话。
      “还不是因为是你!保全白家有一百种方法,还不是因为是你...”白晚秋泣不成声,“...我也喜欢你啊...不是因为感激...我也...我也喜欢你...”
      白晚秋捂着面,滑坐到地上,泪如雨下。
      苏裕走上前抱住了白晚秋,他明白了自己犯了多么大的一个蠢。
      那夜之后,两人之间最后的隔阂也消失不见,苏裕也没有了患得患失,一有空就粘着白晚秋。
      很快就怀了苏映月。十年之后一家人调去了扬州,如今,又回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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