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摄政王手下挥金如土》弗慈

22、Chapter 22

　　“尤里，你想偷懒输给一队吗？清醒一点！”安珈罗戴着草帽，头也没抬地挥舞着手里的镰刀，说话间就割完了一小片麦子。

　　尤里吐着舌头喘气，他很清醒，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不是说好了出来度假的吗？现在这群人在这里埋头疯狂割麦子是怎么回事啊！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的动作如此娴熟又迅速。

　　隔壁干活的矮人也跑来站在田埂上，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啧啧称奇。

　　许久未见的城主倒是中途露了个面，本想打个招呼就到旁边的草棚里去乘凉，没想到，愣是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全都弯着腰争分夺秒地割麦子。

　　见此场景，阿斯莫德冲着两队人喊了句：“第一队的速度很快啊，明显比第二队多割了二十米远。”

　　第二队的成员们动作一顿，阿瓦直起腰怒吼一声，鼓舞了一番士气，手起刀落的速度都变快了。

　　一队人看着奋起直追的二队也纷纷喊起了口号。霎时间，麦田里出现了两匹马力十足的蒸汽火车，齐头并进地迅速推出一片只留下麦茬的光秃土地。

　　说是蝗虫过境都不为过。

　　乔尔乔看了眼田里，两群像刚从疯人院里放出来一样，手持凶器的危险分子，正对着瑟瑟发抖的麦子们施行腰斩。然后又看了眼他闲适品茗的主子，摄政王还真是不给自己找点乐子就过不去了。

　　他的主子要是待在皇城也绝对不会安分老实地当他的摄政王，定然要搅得天翻地覆才是。

　　乔尔乔吐了口气，他不知道是福是祸，因为法门辛的突然继位，教廷的爪牙们都迫不及待地冒头了。小国王兰德已经气呼呼地秘密赶了回去，过不了几天，摄政王也要回归皇庭了。

　　他已经提前替留守在皇庭的兄长捏了把汗，事情已经可想而知地会演变到非常糟心的程度了。

　　但不论皇庭怎么动荡，现在他都还得跟在忽悠摄政王身边，帮着继续忽悠这群人。

　　日至中天，上午的麦田活动很快就要到收尾的时候了。那头草棚里的哨声一响，这边两小队的人才终于直起身子，像弯腰觅食的水鸟，一个个从苇丛里探出头来。

　　“阿瓦，比赛已经结束了，你怎么还偷摸割两刀！”一队另一个财务部的同事眼尖，隔着田垄看到对面的摇晃的麦芒就知道有小动作。

　　阿瓦被揭穿了也不羞恼，只是驳斥道：“你们那边那冲咖啡小子不也还在割！”

　　冲咖啡小子是个新人，在办公室经常被前辈们使唤去冲咖啡，这下又让他背起了作弊的黑锅。

　　阿瓦的同事这回倒是挺维护新人的，回头扫一眼，就当没看见似的空口白话：“哪儿呢，没有啊。”

　　阿瓦自知讲不过这群人，直接破防一般地怒道：“少废话了，一队的都把手举起来。”

　　“凭什么就我们举，你们二队的不.举？”阿瓦同事回击道。

　　“我呸，你们才不.举！”

　　于是等城主带着人从麦田那头的草棚走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两群呆头鹅一样的傻子，双手举过头顶杵在田里，一边对骂着“你不.举，我不.举”什么的，着实不堪入耳。

　　旁边来帮忙打捆的矮人们听了纷纷捂嘴偷笑，乔尔乔几乎都要站不住脚，真是丢人，说出去谁信这是在摄政王手下工作的市政厅职员。

　　阿斯莫德倒是反应良好，甚至是好得不能再好，十几个免费劳动力再加上一些没用的内卷动力，四舍五入十亩地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又给伯爵省了一笔。

　　最后，第一小队还是以微小的差值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两队人收割的面积差不多，但是计重上，一队要略胜一筹，因为他们最后偷摸派人捡干净了落在地上的麦穗。

　　阿瓦不服：“你这是作弊！”

　　阿瓦同事不屑：“这叫细节决定成败！”

　　等到午餐选菜环节，一众人才终于感觉到饥肠辘辘的滋味，一个上午又累又晒，走入室内眼前只有迷幻的彩色光晕，叫人脚脖子都在发颤。

　　一队自然是挑了那份高级菜单，虽然两边的菜色看起来差不多，但高级在程序上，多了几份前菜和甜品，多了精致的摆盘和插花，以及优质的服务。

　　阿瓦在另一桌脖子伸得老长，看了两眼后嘴里说着酸话：“切，也不过如此嘛。”

　　一队的人坐在高级的餐桌上装模作样地端着说：“呵，别嫉妒了，我们这可是伯爵标配用餐。”

　　鉴于两队之间一些没用的竞争，下午的蔬菜园采摘同样进行得十分顺利，架子上藤蔓的叶子都恨不得薅秃了。最后还非得要来个加时赛，把仓库也填满收拾干净了。

　　等锡安从城里回来的时候，看着已经被收割完一大片的麦田以及满当当的仓库，他开始有点佩服起城主忽悠人的本事来，虽然方法有点缺德但结果却令人侧目。

　　今天他也出去跑了一整天，先去出版局和雷明顿敲定画师和出版事宜后，和办公室里另外几个暂时清闲一点的报社编辑吃了茶点。

　　中午他去白荆藤试菜，把菜单上所有的菜品全都上了一遍。

　　后厨班子一半是他从庄园里带出来的，一半是另招的有经验的老厨师，提前半个月培训上岗。今天作为结业考核，成品还算让人欣慰。

　　等吃到肚子浑圆，再也塞不下一丁点吃食之后，锡安决定先在特拉法尔广场绕上三圈再去农贸小店看看营业情况。

　　真说起来，他到现在还从没有把汉诺威城完整地逛过一遍，每次出来都是有事情要办，各处的景色都是打眼而过。

　　若丁庄园那一隅天地就够他盘桓的了，但他现在莫名的对这个城市生了点别样的好奇。

　　他想象不出来，那个人当一城之主是怎样一副模样，在市政厅里面对着那些职员会不会也总是不正经的调笑。特拉法尔广场他会经常来巡视吗？会为落在喷泉池边的白鸽停留吗，亦或是驻留一片钟楼塔上反射的霞光。

　　锡安不知道，想象不出来，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是如此匮乏，又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弄懂过城主这个人。

　　在他的实验室交往法则里，所有人都是由一张张细胞切片构成的。而他总能通过观察这些切片，知晓这些人身上的瑜瑕，从而把他们进行归档处理。

　　但城主先生的细胞切片却让他难以观测，甚至他无法将这些切片组合串联起来。有核的，无核的，有丝分裂的，二分裂的，全都杂糅在一起，让他辨不出真假，看不清黑白。

　　就这么的，一个让他无法归档的人，一个不知道使用哪条具体准则进行交往的人，确实让他束手无策了，他想躲开，或减少交集，但这人却总是徘徊在他的余光里，不时地映满他的整个眼底。

　　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危险病毒在扰乱他的实验室法则，但他始终没有忍心将这个病毒驱赶出去，总是搬着他的实验室可怜兮兮地躲着，或假装视而不见。

　　但这病毒总是躲不过，还让他黑白分明的实验室里多了些溢彩的流光。现下，他总算说服自己，转变一下心境后，反倒有种准备攻克难题时候的雀跃渗出来。

　　但还没开始建立新的研究课题，这研究对象就准备要跑路了，从他的视线里完整的大跨步出去。

　　这让他平白生了些恼怒，不明不白的有些火起。于是他先赶起了人，言语中甚至还带着点自己都不知道的委屈，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走，怎么还不走。

　　仿佛这样，这人就不是自己主动离开的，而是他先一脚踹出去的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踹走了好几回的城主依旧笑着，洋洋得意地展示了一天的丰硕成果。

　　锡安撇开头，故意不去看那扇动的睫羽和会下腰的眼尾，只是在心里又默默演示了一番踹人的潇洒动作。

　　乔尔乔倒是照例在旁边腹诽起了摄政王的厚脸皮，他也就是换了身下地干活的衣服装了装样子，好像那十亩田都是他一个人割完的一样。

　　而那劳苦又不功高的一群人，现在在餐厅享用着他们下午采摘的蔬果，一点肉星子没有也吃得欢实。

　　锡安都有点过意不去了，准备在晚上的篝火晚会上做几只烤全羊犒劳大家。但他转念一想，总觉得城主应该又憋着点什么坏，于是转过脸问道：“真的是篝火晚会没错吧。”

　　阿斯莫德目光游移：“没错啊，就是篝火晚会，只是那火得要他们自己来生。我看那些枯枝和麦秸梗你不都是要烧成草木灰的吗，就顺便让他们帮这个忙好了，反正他们玩了一整天也开心的很。”

　　锡安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微妙表情，这人要是在他穿进来之前的世界里，恐怕连华尔街之狼都要退位让贤。

　　最后到底是没有把这群人薅得太狠，烤全羊依旧是安排上了，酒饱饭足才有力气干活。

　　第二天的行程，上午他们要去帮伯爵打理二号到八号玻璃温室，下午去畜牧区干活。

　　玻璃温室里的工作显然比昨日要轻松了许多，这里是伯爵的实验田，里面多是水培的小型植株，工作之余还能让他们闲聊一番。

　　安珈罗摘着手里的菜，不时频频向另一头张望，那是伯爵的九、十号温室，听庄园里的人说是只有伯爵才能进去的秘密基地。

　　但她明明看到他们城主刚刚尾随着伯爵进了九号玻璃温室，这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不禁想要撺掇起其他人的八卦欲望，然后一同去窥探一二。

　　阿瓦想要一同前往，却被劝返了，理由是太大块头容易暴露，于是只能留下来和尤里大眼瞪小眼。

　　“你为啥不去跟着看看，尤里，你是怎么忍得住的！难道不好奇吗？那两个温室里都有些什么，城主和伯爵是什么关系？”阿瓦忿忿地摘菜，一边为自己庞大的身形打抱不平。

　　尤里机械地摇摇头他的身体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九、十号温室和其他几个不一样，用的是毛玻璃，从外面只能看到绰绰的人影。这让安珈罗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能看到像一号温室里一样更多的美丽植物呢。

　　就在她垂头叹息之余，另几个同事突然捂住嘴小声惊呼起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毛玻璃上两个交叠的人影，看上去亲密非常，仿佛是在拥吻一般。

　　老天鹅，这不比粉红花雾好看！几个人惊讶地后退了半步，接着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里，生怕被城主知道后要将她们灭口。

　　实际上并无此事，大概只是因为一些借位和光影的缘故。伯爵照例在写他的实验数据，阿斯莫德坐在他旁边反靠在书桌上，逗小骨玩。

　　细白的骨头尾巴尖在他手心里勾来勾去，他突然偏头瞅了眼伯爵手心里黑色的羽毛笔，愉快地笑出来。

　　锡安不解地问他在笑什么，阿斯莫德只摇头说没有。

　　那天他在伯爵的枕下放了那两支羽毛原来是用到这处来了，锡安拿他的羽毛做了两支羽毛笔，书房里放一支，实验室里放一支。

　　阿斯突然又想去看看他的银色月亮种的怎么样了，于是穿过九、十号玻璃温室间的连廊，走到另一头专门给小蒜苗们住的玻璃房里。

　　小蒜苗从原本的三株，现在已经连着长出了一大片，让人险些没有落脚的地方。十号温室还是他纠缠了伯爵好久才单独让给他种银色月亮的，当时锡安正气恼着占用了他的一间实验室。

　　于是轮番叫银色月亮，小蒜苗或洋葱头，一直到现在为止对城主的这一屋子圆菜头都没有什么好气。

　　阿斯莫德学着锡安对植物念咒的样子，蹲下来和那一片青翠的长苗说：“赶紧开花给锡安看看，不然要是有一天他要丢你们这群小蒜苗出去我可不会拦着，不仅不拦着还要一把火烧了你们，不会开花的废物菜头。”

　　当天晚上，瑟瑟发抖的废物菜头，在月亮出来的那一刻，费了老大劲终于长出了一颗小小的花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