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此间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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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离陵受了祁南之托出来寻他。
眼见重华更胜于从前身为天地共主时的冷漠寒凉，想起方才从祁南那里听来的关于其真正来历的惊天大瓜，饶是玩世不恭如老凤凰，也不自觉地收起了嬉笑之色，正经行了个礼：“离陵见过祖神化身。”
待他抬起头，玄衣银发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了。
墨宸再次进入锁魂塔时，祁南正在摆弄他那条白骨长鞭。
上一个洪荒神界的末代魔君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像是想起当初是怎么被他一击毙命、封印了记忆传送到六界，一副随时想暴起抽他一顿的样子，却又硬生生忍住了，素来温柔的嗓音里带了点咬牙切齿：“阁下之心机谋略，真是好手段。”
天魔安然且谦虚地接受了他的赞美：“哪里，祖神远胜在下。”话毕，特意看了一眼固魂阵中沉睡的琴心。
祁南手背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一突，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了同离陵一样的感慨：“还是仙界的陌尘上仙更像个人，更会干人事。”
他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想必你也来到这个世间数万年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话问得有点莫名其妙。随便哪个人听见这话，八成都会觉得这秀丽妖娆的前任魔君大概在塔里被关傻了。
墨宸却安静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里并不是什么重生天地后的洪荒神界，而是……”
离陵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却见他略一停顿，接着说下去：“太一法境。”
这个世间没有太一轮，因为他们眼下所处之地，正是太一轮所化的太一法境。
甚至……太一轮甚至很可能还在这个世间留下了一个化身。他曾经感知到了，但并不十分确定。
前任魔君不由自主地一滞，回过神来，喃喃道：“从前都传言说你心思过人，如今我都想给你喝个彩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间，虽然因了琴心的缘故，他一直呆在锁魂塔里，全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作为太一轮最后一次现世时唯一进入太一法境的有缘人，这个世间却莫名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种只在太一法境里体会过的感觉。
普天之下，除了他，大概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从一开始就有这种感觉。
但墨宸又是如何得知的？
天魔方才服了点离陵给的药，眼下精神已经好多了，便简单解释了几句。
其实很久以来，他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
所谓逆转时空，重生天地，改写历史，天机镜穿梭回到过去，熔炼了琴心的琴心石释放祖神神力重造世间，都好理解，但要如何用太一轮改写历史？
倘若眼下已经穿梭回了重生后的神界，那么根本无济于事。
灭世的根源在于天道的横插一脚破坏了世间自有的运行法则。无论让他们重新回到过去的哪个阶段，只要有天神天魔的存在，就不可能改变任何结局。
除非，太一轮的真正作用是替换。
用太一法境里他们创造出的局面，去替换原来那个神界原有的局面。
这，也是一种改写。
按祖神的计划，他将在太一法境里与天道抗衡，彻底打破天道化身降世的可能，回到过去，用没有天神天魔存在的世间，去替换原本的神界，方能从根源上斩破灭世大劫。
这也是墨宸决心要做的事。
否则，哪怕再回到过去多少次，一切不过是另一场轮回而已。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个神界里，除了与从前的洪荒神界封印有关的人和事，其余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减少外界对他们的干扰。
甚至还可以解释为什么与上一个神界不同，天神果因的法相一道谕旨，就能阻止五荒神界对天魔的追杀；惧怕于天魔之威，诸神诸魔就此偃旗息鼓。
因为此地本就不是真正的神界。
所以墨宸即使重新化形，也没有魂魄，因为他的魂魄本就遗留在了被封印的那个神界；
所以他的兵器仍是重华抽取自己神骨亲手替他做的那支，因为他们只是从一个空间穿梭到了另一个空间。
眼下真实的时间，很可能还在祖神与鸿蒙天地留下的那几件神器开启之时。这个空间里的时间与真实神界的时间计算方式，很可能都不一样。“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即使他们在此过了多少万年，于真正的现世而言，无非一刹那。
就连他们所处的这个世间，甚至都很可能是他们进入此地、太一法境开启之后才开始存在、运行的，以空间重合的方式叠加在神界上，却又互相隔绝。
待他们真正斩断了大劫的根源，太一法境方才与神界融合，天机镜才能将整个世间带回过去。
带回那个没有天道化身降临的过去。
神界与六界，才能算真正重生。
至于重生后的世间，他，以及他们，所有与曾经的神界封印相关的人和物，届时究竟还存不存在，却是只能听天由命，谁也无法掌控了。
曾经以潇洒倜傥、屐履风流名满六界的离陵神君目瞪狗呆，一双原本笑眯眯的桃花眼都几乎睁圆了，像石头块似的听完了前因后果。
在场三个人里，他是唯一一个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倘若不是阴差阳错之下，年幼时的恶作剧勾出了重华的心魔，以至于沾染了神界覆灭的因果，他大概根本不必被卷进来。
他一生都活得简单随性。这些事情太过复杂，太过混乱，已经远超他的想象。
半晌，他抚了抚折扇，梦呓般冒出一句：“要不要这么离谱？”
祁南妖娆的眼眸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十分温柔地道：“这都不算什么。祖神当年将自己的神力一分为二，一半封印在琴心石里，你猜另一半去了哪里？”
老凤凰震惊道：“不会就是这太一法境里吧？”
白骨长鞭“喀啦”一声轻响，祁南柔声回答了他：“你说对了。太一法境里不仅封印了祖神的神性和意志，还有他一半的神力。
太一轮的力量能支撑这个时空存在的时间有限，所以祖神意志不会一直等下去，大家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着。只待它操控重华拿回一切，就要对天道宣战。”
他转头看着另一个人，仿佛轻轻磨了磨尖牙，终是不动声色地问：“你怎么打算？需要我们做什么？”
墨宸沉吟着，却并没有说话。事实上，除了有必要去一趟归墟神殿找果因商议，他也不知道还能如何。
过往的那些年，他一向习惯了以天神的姿态庇护他人，哪怕天塌下来都自己担着。即便是重华，他也极少主动去求助。
现下面对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状况，他心里也十分没底，更遑论去安排别人。
祁南道：“无论从前如何，眼下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届时这船漏了翻了，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唯有一起想想办法，全力一拼，或许能多一分胜算。”
他们各有各的坚持，各有各的守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包括重华，是同一类人。
绝不轻易妥协，绝不轻易放弃，甚至不拘于用什么手段。
就像从前尚在六界之时，祁南与重华，既有合作，也有对抗。
哪怕已经以堕魔为代价去阻止重华炼化琴心，为了六界安危，他仍愿意协助这位天地共主，隐在极北荒原监察天魔恶念的动向。
但当重华找上门要取引魂灯，他便知其要一步一步开始着手重返神界之事，以命相搏，绝无二话。
再微弱的希望，也要死死抓住；哪怕全无希望，也要付出一切代价，去破出死局，求得一线生机。
墨宸却仍是犹疑不决。他本是个极其果断的人。
按他的猜测，太一法境的存在既然有时间限制，很可能是从他们进来之后才开启的。虽然不同于外面的时空，但这个世间和依托于这个世间的一切生灵却也是真实存在的，并非幻境。
与天道抗衡，要想取得最大胜算，最好的办法无非是联合世间所有生灵一起。
违逆天道，改写历史，谁也说不好最后会是什么结局。他总不能为了挽救外面的神界，就毁了这个世间，毁了这个世间的所有生灵。
这下连曾经的大魔也觉得棘手了。
“啪”的一声，离陵扇子在手心里一敲，忍不住插嘴道：“照我说，这个世间既然时间有限，无论你们做与不做，怎么做，它都是要消失的，只是早点晚点而已。”
半晌，墨宸方才缓声道：“也许可以先看看这个世间的生灵是什么想法。”
他们自己的命运，也该由他们自己决定，谁也不能代替，谁也不能包办。
祁南收起他的白骨长鞭，妖娆一笑，柔声道：“在塔里关了几万年，也该出去走走了。”
他最后看了固魂阵中的琴心魂魄一眼，微微侧过头，看着离陵：“他就交给你了，劳你替我先照看着。”
“哎……”老凤凰一个字没出口，他已经化成一阵风消失了。
离陵握着折扇又在手心敲了一记：“你们都有事做，我能做什么？”
想起六界剧变之时，动|乱四起，他一个以疗愈闻名的洪荒神族不得不奔赴战场，最终应劫羽化。墨宸安静了一会，和缓道：“你哪也不必去，就在这里提供协助，安顿人心。正面迎敌的事，有我们。”
天魔伤重，需要暂且休养几日。回到寝居服了药，倚在榻上正自昏昏欲睡，忽然感觉有人推门进来的动静。
他半抬眼眸，见来人玄衣银发，瞳仁四周血痕宛然，便微微一笑，慢慢坐起来，缓声道：“你来了。”
重华“嗯”了一声，也不说什么，只定定看着他，行过去坐在他身边，然后握着他的手轻轻一带。
墨宸失笑，被他紧紧圈在怀里，便知挣也挣不开，也就懒得做无谓的事，任他抓着手，细细摩挲着，问他：“他怎么肯放你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8章 此间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