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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相“遇” ...

  •   那年近四十的男子姓陶,是个小有名气的富商,这次是为了结婚纪念日而带着夫人来度假。不想刚上岛,就碰到这样悲惨的事。
      陶夫人失足掉下去后,陶先生拼命要跳下去救老婆,让人拦了。他清醒些,闹着要去高崖下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闻讯赶来的景区负责人急忙拦住他,说崖底就是海面和礁石,根本没有让人落脚的地方,尤其是涨潮的时候,一片水的世界,谁下去都是喂鱼。言下之意,那不小心坠海的陶太太是绝对难以生还,还是等着渔船打捞吧。
      陶先生当即昏厥,混乱的现场反而因此有了秩序。报警的、送医的、疏导的,齐姝琴一行也都默默回了宾馆。路上大家都互相问看到什么,只可惜当时齐姝琴和许乐之说话,顾维庭和裴清浅背对着陶家夫妻,董霄正忙着搀岑曼丽,苏吉在想自己的心事,也只有一直瞪着眼睛看潮涌的岑曼丽报告说,她只听见一声惊叫,然后一条人影就下去了。至于是怎么下去的,她也数不清楚。许乐之摩挲着下巴,“搞不好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哎?”岑曼丽的眼睛一亮,裴清浅笑道:“乐乐总算说得靠谱点。老公就不会杀老婆吗?啧,谁都知道云副……”
      已经走进宾馆大院的齐姝琴忽然停住脚步,后边的灵们都差点撞上,“组长?”顾维庭率先问道,“怎么了?”
      齐姝琴指着庭院一角说,“曼丽,你看。那颗老槐树,树枝压得好低,看着也有些年头了。你说,像不像那上面提到过的老宅槐树?”
      “可广告上说是一圈,这就一株。而且这不是夜歌宾馆吗?哪里有老宅?”岑曼丽挤过来辨识。
      “什么啊?槐树?那可是咱们冥府的吉祥树啊。”许乐之凑过来说,“什么信?”
      齐姝琴将红色打印纸上的内容说了说,大家听得格外专心。到了末了,裴清浅先笑道:“巧了,这个我也收到了。去个卫生间,出来后就见着塞在门缝下。”
      “我们也有。”苏吉看看许乐之,异口同声。
      顾维庭则和董霄对视一眼,表情肯定。
      “大家都收到了?”岑曼丽讶异道。许乐之说:“既然是小广告,那挨着塞,也不奇怪嘛。”
      “那你们见过发报纸的吗?”岑曼丽把这事又说了说,这回倒没有灵出来点头了。
      “这里面有古怪?”许乐之见齐姝琴的脸色愈发灰暗,立刻插上想像的翅膀,“不会是……遇到同类了吧?”
      “你别逗。”岑曼丽气道,“咱们这回出来是反省思过实则旅游年假,啥武器都不让带,真要碰到厉害的同类,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还能杀咱们吗?”裴清浅冷笑,“那小许就该害怕了,他最恐惧变成聻的。”
      许乐之跳起来呸呸了好几下,董霄说:“以前是人和人比,现在不过是鬼跟鬼斗,咱们鬼多势众,我和裴清浅有身手,组长有玄术的力量,不会吃亏。放松度假吧。”
      “对啊。”岑曼丽也说,“反正明天早上就该走了。”她充满希望地望着天空,笑容忽然淡了下去,“唉……这天怎么变了?”
      “不刮台风就好。”苏吉苦笑着。
      他这话却仿佛是从乌鸦嘴里说出来的般,竟起到了冷场的效果。许乐之说:“一般推理小说写到这里,一定会制造麻烦,让主人公们都离不开孤岛或者古堡或者一切需要与世隔绝的地方的。”
      苏吉让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一阵发紧,强笑道:“我说着玩……”
      一阵大风起,吹得大家差点没站稳,听得咣当当接连响声,都是院子里没放稳当的什物东倒西歪发出来的,此刻伴着风声而来,霎时显得惊心动魄,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不善。宾馆的门也在风过的同时被推开,两条人影先后沿着台阶走下来,顾维庭一眼便认出了走在前面的齐宇乾,拧着两根眉毛,一脸自负地快步行来,眼看就要和齐姝琴一行来个迎面。
      顾维庭顿时惊得灵心生生一停,体内鬼气几乎凝滞,他慌忙去看齐姝琴——第一次感觉如此紧张。风吹得地上的碎枝纷飞而走,齐姝琴就站在碎叶残枝的后面,伸出一只细白的手压住草帽,但绿纱是无论如何也护不住地飘开,全然地露出她的面容。因为风大,她半眯了眼,微微偏头,似乎根本没看到齐宇乾正往这边过来。
      顾维庭想也没想,一手按住她的草帽,一手拉直她的面纱。几乎就在同时,齐宇乾从他们身边走过——
      顾维庭感到齐姝琴的身子立刻抖了下,再不复平静。他的手心也紧了紧,背脊浮起一层冷汗。灵心似乎和她跳到了一起,共同回避着现实。他也低下了头,对上绿纱后晶亮的眸子,顾维庭读懂了齐姝琴的眼神:走了吗?
      顾维庭稍稍一抬头,齐宇乾只留下一个傲慢而匆忙的背影。他刚要点头,齐宇乾身后的那个人忽然转过身,“哎?你们是刚看潮回来的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是宾馆经理啊。”
      风已经停了,这人往回走了几步——顾维庭的灵心提起来,齐宇乾显然和他是一起的,此刻也停住脚步,半侧了身子,幸好他傲慢惯了,只是望天。也许他认出了许乐之,懒的搭理,索性装没看见。
      许乐之抢着将事情说了遍,董霄问经理说:“以前出过类似的意外吗?”
      经理摇头,“你们既然去过,就知道那上面很宽敞,不至于你推我挤。”
      “一个人都没死过?”董霄追问。经理肯定说:“从没听说过,连自杀的都没有。岛上人少,没那想不开的。陆上的人也不会花钱跑到这里自杀。所以这回的事情可大了。我还有事,抱歉了诸位,你们先回去休息,尽量不要外出,估计一会儿派出所的人会来宾馆询问。齐先生,我们走吧。所长就在崖边等着您。”他一溜小跑赶到齐宇乾身边,齐宇乾已迈出大门,压根就没看向齐姝琴这边。
      院子里只剩海风荡过的声音。裴清浅柔软道:“小顾,人都走了。别抱了呗。”呆立的苏吉冷冷瞥她一记,裴清浅不去理会,只嘲弄地看着几乎贴到一起的顾维庭和齐姝琴。
      顾维庭若无其事地放开齐姝琴,苏吉上前一步,微横在二灵之间笑说:“冥府保密法,小顾虽然鲁莽,可也是好意,组长别怪他。”
      绿纱低垂,谁也看不清齐姝琴的表情,她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弯曲,草帽向前倾斜。片刻,只听她冷冷的声音从纱后传出来道:“我知道,多亏小顾了。这回的确很意外,不过还剩不到一天,我们就坐船走了。我今晚也不出去吃了。大家随便外出,只是得注意别和齐家人冲突。他们在外办事的风格我不太清楚,在家里至少都比较不客气。”

      回房的路上都很沉默,本是乘兴而来,现在露了败兴而去的征兆。电视里放了台风红色预警,大厅里有不少同船的游客纷纷传说明天怕要困在岛上。大家的心头更加沉重,出电梯的时候,岑曼丽还刻意停了停,什么也没看到。她略微失望,又有些松气。齐姝琴不想扫她的兴致,就勉强笑道:“曼丽,咱们已经是冥府的工作灵了,怎么还害怕鬼啊?”
      岑曼丽一本正经地说:“我们都没带武器来,又用了实体,和人没多少区别。而且,人吓人比鬼吓人要可怕。同样的,鬼吓鬼总是最厉害的。人让人弄死了还能做鬼,鬼被弄死只能当聻,要不乐乐总那么忌讳呢。”
      “放心,你是迷途灵。”齐姝琴宽慰,“身体还具有一定生命力,你比完全灵要安全。”
      “哎?”岑曼丽猛地停下,“组长……看!”
      她抬起手指,颤颤地指着房门——
      她们离开的时候,那扇干干净净、镶着锃亮房门号的深棕色房门上,此刻却被贴满了干巴巴的练习纸,那些白乎乎的褶皱,凹凸着,起伏成片。

      “都是高中数学题。”
      齐姝琴和岑曼丽的房间内,许乐之举起手中的纸页,对着窗外微弱的天光看了半天,肯定道。岑曼丽掐他,“还用你废话!”
      苏吉在给服务台打电话,一个劲要求调来监控录像以捉住恶作剧的主谋,裴清浅笑话他,“你直接下楼去找啊。这会儿知道守着不放的妙处啦?小家子气的,那让我们小顾下去好了。人家不介意小别的。”她说得放肆,屋里的气氛也跟着窘,直让苏吉面红耳赤,顾维庭却置若罔闻地问齐姝琴——她已摘下草帽面纱,脸上依旧平和,裴清浅的话也没让她露出丝毫尴尬,“组长,有必要的话,我就下去?”
      齐姝琴摇摇头,“伤得了我们吗?”裴清浅和董霄都流露出赞叹的目光,许乐之也说:“恶作剧或者挑衅,划下道来就好。不过组长,会不会是你大哥做的呢?我看你和家里似乎有点小矛盾,也许他知道你在这里,就故意……”
      “什么逻辑。怪不得你那小说写的……”话到一半,苏吉醒悟过来般地住了嘴,许乐之已面色阴沉,齐姝琴倒很淡然地说,“这个不会。据我了解,齐家继承人的能力,目前还没磨练过关。”裴清浅顿时笑弯了腰,苏吉也赶快赔笑,可许乐之还是生气了,耷拉着脸甩开要劝阻他的岑曼丽,竟谁也不甩地径自离去——却是一出门就气得叫唤,“靠!谁在垫子上放的?!”
      大家闻声涌出,只见门前脚垫上,端端正正地放了一张艳红的打印纸,和上午的一样,写了一段零散的、类似摘抄性质的黑色宋体字——
      ……自从经历了那个恐怖的晚上,我就再也没有睡安稳过。老宅古怪的动静越来越多,每到午夜,我都能听见楼上的地板在咯吱响着,似乎有人走过。但明明整栋房子里只有我一个。我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晚上,我在海边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把那个随着潮水起伏的唱歌怪物给带回家来。我问过他,海边高崖是否死过人,他否认了。我想,他不会不清楚岛上的事情,尤其是死人这种重大的事。
      可是为什么?我却总觉得他否认的速度太快,而神色不安呢?是错觉?
      ……今天我去买东西,和香休岛西边那个杂货铺的老板聊了会儿,他人很好,很大年纪,知道香休岛许多掌故,但是他也说高崖那边没有死过人,至少他还没听说过。毕竟岛上人少,而陆地上的人也不至于费尽周折到这里想不开。那么我那天晚上到底看见了什么?是昏暗下的错觉吗?我跟老板提了提,他却一脸迷茫。我又跟他打听老宅的典故,他说实在不清楚,因为老宅建在了南边,而整个香休岛南部,只有不到五户的居民,孤岛中的孤岛,即便宅子里出了事,都没人知道……听了他这句话,我的心,咯噔一下——如果哪天我在宅子里遇到不幸了,是否也没人知道呢?父母早已不在,我无依无靠,无亲无友,如果他也抛弃了我……
      ……我再次经历了恐怖的一夜。现在我写字的手还在颤抖着,每写一个字都要费好大的力气,不知道手中的圆珠笔已经掉落了多少次,在地上发出格达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遗世独立的老宅里,声音是最折磨人的。是的,我被一个恐怖的声音折磨了一宿。当午夜我再一次被楼上格拉的声音惊醒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歌声!女子的歌声,那个唱歌怪物的歌声!我没有做梦,没有错觉,没有听错,我确认是那个歌声!在夜里,在这个只有我一个人存在的老宅里,竟然传来了歌声,飘忽不定地一直唱到了天明!

      文字到此为止。
      众灵陷入新一轮的沉默,现在他们难以认为这还是一种推销软文了。
      “别的房间有吗?”齐姝琴说,“你们先把这层看看。”
      大家俨然有了主心骨般四散开来。不多时又聚回到齐姝琴身边。
      “都有。”顾维庭言简意赅。
      齐姝琴却并未下什么结论,她想了会儿,只轻说:“夜歌宾馆……也是在香休岛的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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