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苦弱，机械飞升（预收）》闻人落歌

42、四十一：所谓秘密

　　四十一?所谓秘密

　　伊安的恢复速度比莱依想象中要快。
　　自从伊安苏醒过来之后，他的身体每天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从最初躺在床上完全不能动，到后来能够自己起身，再到后来能够独立行走，整个恢复过程超乎莱依想象得快。
　　莱依当然不会亲自去照顾伊安，整个过程中除了斯兰医生之外，就是莱利在承担照顾伊安的工作。
　　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抢救飞行器。
　　不过与其说是在抢救飞行器，不如说是利用飞行器的残骸去制造其他东西才比较贴切。
　　这飞行器本来就是她在极短的时间内用圣斯托里缇学院中的教学演示机改造出来的产物，本身就不具备多少防御和攻击的功能。在受到帝国将军所拥有的正规军火力的袭击下，能够让他们三个人还能捡回一条命都算是最好的情况了。
　　坠落在这片被浓雾所包围的与世隔绝之地的飞行器已经七零八落，就算莱依再怎么抢救，也还是没能救回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不属于它的使命的飞行器。
　　而这片与世隔绝的小镇中又没有什么像样的工具，莱依只能利用最古旧的工具一点一点手动拆解飞行器的残骸，找出幸存下来的还有利用价值的零件。
　　“累死了……”
　　莱依从飞行器的残骸中抬起头，敲了敲酸痛的腰。
　　“给。”
　　一块干净的毛巾递了过来，莱依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递回毛巾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并不是莱利，而是一个看起来比莱利小很多的少年。
　　莱依认得这个小小少年，他叫里奥，是这个镇子里少数对她这个外来人表示友善的居民之一。莱依使用的工具也是这个少年借给她的，可以说是帮了她大忙。
　　“谢谢。”
　　莱依对里奥笑着道谢，里奥也对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双亮亮的大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
　　“姐姐，你好厉害！这样这样这样……几下之后就能把这个大家伙变成这么多东西！”
　　里奥全身都洋溢着对莱依的崇拜之情，这样炽热的眼神看得莱依都觉得不好意思。
　　莱依伸手揉了揉里奥的头，也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喜欢的话，姐姐弄完了这些就教你做小玩具。”
　　“好啊好啊！”
　　里奥兴奋地回应着，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围着莱依团团转。莱依之前的疲惫也一扫而光，再次埋头处理飞行器的残骸。
　　莱利带着午饭来找莱依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莱依手把手教小朋友做简易的飞行器模型，脸上虽然沾了灰痕，但是却满是笑容。
　　“姐——”
　　听到莱利的声音，莱依向着他的方向看去，也看到了他手中带来的午饭。
　　“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了好久了。”
　　莱依迎上去，从莱利的手中拿走装着午饭的餐盒。莱利看着她有点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你脸上确实有东西。”
　　莱依正习惯性地要用手去摸，就感觉衣角被人扯了几下。她低头看去，果然看到里奥站在她身边。
　　里奥对着莱依招手。
　　莱依蹲下身子，里奥拿出毛巾，仔细帮她擦掉脸上的灰痕和汗水。
　　“好了。”
　　“谢谢。”
　　莱依轻轻捏了捏里奥的小脸，转头看向莱利。
　　“你看看人家，这么小就这么绅士，还这么体贴。”
　　“好好好，下次我也给你擦。”
　　莱利无奈地笑着，配合着莱依的表演。
　　三个人坐在飞船的残骸旁边吃午餐。
　　莱利带来的午餐是斯兰医生给他们的，伊安的那一份他已经看着伊安吃完并且收拾好了，带过来的餐盒里装的是莱依和他自己的那份午餐。
　　斯兰医生准备的午餐，当然不会有来找莱依玩的里奥的份。
　　但是看着里奥写满了想吃的小眼神还有配合地咕咕叫的肚子，莱依和莱利还是分给了他一些。
　　想象中这样温馨快乐的野餐画面大概应该是在草地上，伴随着洒在身上的温暖阳光，以及周围的鸟语花香。
　　实际上是在飞船坠落的现场，天空中布满了浓重地像是随时会下一场暴雨的乌云，以及不时会传来的风刮过飞船残骸发出的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里奥，里奥……”
　　有呼唤声换来，远处出现的人影正是里奥的母亲。
　　“姐姐哥哥我先走啦！”
　　里奥不忘给莱依和莱利告别，随后跑向了远处的母亲身边。
　　里奥的母亲对着莱依和莱依的方向点头示意，之后带着里奥离开，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小孩子。”
　　莱利随口说着。
　　“这里的人们都很讨厌我们这种‘外面来的人’，难得他对我们没有敌意。而且我们还需要借他家的工具来用，跟他搞好关系也是应该的吧。”
　　“他也确实很可爱。”
　　“怎么？嫉妒了？嫉妒了姐姐我也疼疼你。”
　　莱依说着就要去捏莱利的脸，被莱利狼狈躲过。
　　“对了，伊安恢复得怎么样了？斯兰医生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正常？”
　　“伊安已经能够自己下床了，但是还没有恢复好，不能做太多的运动。斯兰医生说他的恢复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但是因为他被那两根黑刺伤得太重，所以还得休养一阵子才能恢复。”
　　“下次你问问斯兰医生把那两根黑刺放到哪里去了。”
　　“你要干嘛？”
　　“现在我们资源这么短缺，能够利用的东西当然全部都要拿来利用。”
　　莱依吃完了最后几口饭，收好餐盒，又回到飞行器的残骸旁边。莱利也几口吃完了饭，快速收拾好带来的东西，来到莱依的旁边。
　　“还有得救吗？”
　　莱利问的当然是飞行器。
　　莱依摇了摇头。
　　“这里既没有修复用工具又没有可供替换零件，就算是我也没办法修好它。只能把它剩下来的东西拆拆补补，能用多少就用多少。”
　　莱依站起来，看着莱利。
　　“既然没办法像来的时候那样飞出这片浓雾，我们说不定只能靠双脚走出去了。”
　　听了莱依的话，莱利心里一沉。
　　围绕在这个小镇周围的浓雾是他们要面对的最大的问题，在那片仿佛任何生物都会迷失的迷雾之中，莱利也不知道自己和莱依到底能不能成功走出去。

　　与此同时，靠在窗边眺望着天空的伊安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伊安认得这个脚步声，这个脚步声每天都会在这个房间里响起。
　　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是斯兰医生。
　　“在看什么？”
　　斯兰医生来到伊安的身边，跟他一起靠在窗边。
　　“看天空，看太阳。”
　　“可是这里并没有太阳。”
　　“是啊，这里没有太阳。”
　　伊安转过头看着斯兰医生。
　　“这里为什么会没有太阳呢？斯兰医生。”
　　斯兰医生也转头看着伊安，露出一个笑容。
　　“关于这件事，我也不知道答案。”
　　“那么关于我身上的伤痕呢？”
　　伊安看着眼前的人，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瞬的动摇。
　　自从他能够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之后，伊安就趁着莱依和莱利不在房间的时候解开过自己身上的绷带。他看到自己身上多了很多他没有见过的伤痕，也看到自己身上那些熟悉的伤痕。
　　自己绝不能被其他人看到的伤痕。
　　他可以在受到黑衣人袭击的时候尽力保持意识清醒，拒绝莱利触碰他的身体。也可以在从时轮之塔的地下逃出与莱依和莱利关系缓和之后，拒绝莱依为她包扎伤口。
　　但是他没办法在身受重伤失去意识之后，拒绝医生。
　　如果他当时还能保持一丝清醒，他也一样会推开医生。但是他当时早就昏死过去，无法阻止自己的秘密被医生看到。
　　眼前的人毕竟救了他的命，他不想为了以防万一而杀人灭口。
　　这里看起来是一个完全与世无争的小镇，浓雾阻挡了外来人员的进入，如果不是飞行器失控坠落，也许他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他希望这片浓雾真的能够永远阻止其他人发现这个地方，能够阻挡帝国将军的军队，能够把这个秘密永远保护在这片浓雾之下。
　　但是如果眼前的人能够看懂他的秘密，那么他就必须杀了这个救了他的人。
　　如果这个人有一瞬间的动摇的话……
　　“你的身上有很多的伤痕，有很多伤痕看得出都是很久以前旧伤，你以前一定受过很多苦吧。”
　　斯兰医生说着，转头再次看向窗外的天空。
　　“可惜我只能治好你身上的伤口，但是却消除不掉你身上的伤痕……也许还有你心里的伤痕……”
　　“这算是医者仁心吗？”
　　伊安也把目光从斯兰医生的脸上移开，也转而再次看向窗外的天空。
　　“大概吧，我只是想尽力去救眼前能看到的人。”
　　伊安听着斯兰医生的话，不自觉安下了心。
　　他刚刚，并没有任何动摇。
　　也许他根本就看不懂那个伤痕的意义，不知道任何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