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苦弱，机械飞升（预收）》闻人落歌

23、二十二：冰封的假象

　　二十二?冰封的假象

　　晷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打开那扇刻有独属于秘密结社的太阳图腾的大门后所看到的景象。
　　他所看到的景象，几乎可以被称为“炼狱”本身。
　　无数无头尸体向着他袭击而来，每一个“人”的胸口处都有着心脏被夺走后所留下的空洞。
　　而他的目标正站在尸潮的最后面，以他从没有见过的表情，冷冷地看着他。
　　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晷景终于发现了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来自于莱利身上的那种违和感到底是什么。
　　是假象。
　　莱利在伊安面前表现出来的无能懦弱，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不安惶恐，都是假象。
　　眼前危急的情况让晷景没有时间再去关注莱利，而是急于应付面前的敌人。他不知道莱利怎么能够操纵尸体，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在尸潮的攻击下活下来。
　　晷景迅速逃出房间，借助夜视仪，他在黑暗的走廊里顺利逃离尸体们的攻击范围。
　　他是以暗器见长，并不像赤轮和朝光一样擅长近战，与敌人拉开距离才是他展开攻击最先要做的事情。
　　如今他和莱利都已经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他也不再需要像之前一样进行偷袭。更何况莱利现在操纵着众多尸体作为“武器”，他也根本无法越过那些尸体偷袭到莱利。晷景将普通攻击时使用的金色太阳飞镖和偷袭时使用的黑色太阳飞镖收起来，换成了另一种他几乎没怎么使用过的银色太阳飞镖。
　　秘密结社是在圣斯托里缇学院暗中活动的组织，他们的任务也大多是在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情况下完成，除了任务目标以外牵扯到的人数越少越好。当然他们也曾经做出过一些引起了一部分人注意的事情，但是事后通常会被以各种看似合理的理由掩盖。
　　在执行大多数任务的时候，都是以赤轮和朝光二人的近战为主，他和乌焰的远程攻击为辅。因此他大多数只使用金色和黑色的太阳飞镖就能够打到效果，很少使用银色的太阳飞镖。
　　因为银色的太阳飞镖里面安装有起爆装置，爆炸的声音和火光会过于引人注意，所以他很少使用银色的太阳飞镖。
　　除非是在需要火力来压制敌人的时候。
　　比如现在。
　　银色的太阳飞镖如同流星雨一样射向追着晷景而来的无头尸潮，连串的爆炸发生在黑暗的地下走廊里，把这片不知道是否从来没有出现过光明的地方照得亮如白昼。
　　爆炸的热浪扑面而来，将晷景头上的兜帽掀翻。爆炸的火光在夜视仪中更为刺眼，晷景不得不用手护住眼睛，以防双眼被光芒刺伤。
　　这一次，总应该成功了吧。
　　爆炸的声音和热浪渐渐消失，晷景放下了护住眼睛的双手，看向身前的走廊。
　　看不到尽头的走廊里，满是尸体遭遇爆炸后留下的残肢断臂。被炸成碎块的身体组织在散落在走廊各处，有的组织碎块仍然在燃烧着，像是黑夜中的点点星火。
　　只是这星火过于诡异恐怖。
　　他入这一片布满了诡异“星火”的黑暗中，想要寻找莱利的身影。
　　刚刚他只想着让这些尸体消失，没有注意银色太阳飞镖的使用数量，不知道这场连环爆炸有没有让莱依也变成混入这些“星火”的其中一员。
　　首领下达的任务指令是带莱利去见他，并没有说让他们杀了莱利。
　　如果莱利真的被他炸死，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首领交差。
　　借助夜视仪，晷景可以清楚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只看到了满地残肢断臂，并没有看到莱利的身影……或者说莱利的某一部分身体。
　　越是没有看到莱利的身影，晷景就越觉得有一股不安爬上他心头。他手中拿着黑色和银色的太阳飞镖，随时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如果莱利身边仍然还有那些会攻击他的无头尸体，那么他就继续用银色的太阳飞镖炸“死”他们。如果这里只剩下莱利一人，那么他就用黑色太阳飞镖制服莱利，完成他的任务。
　　随着晷景的不断前进，最终他在这条仿佛通往炼狱的路的尽头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莱利靠着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坐在地上，身上有着被爆炸波及而产生的许多伤痕。他的额头大约也是被爆炸炸飞的某种碎片割伤，鲜红的血液从他的额角流道他的下颌，滴在他的肩膀上，晕染出一片红花。
　　看来手中的太阳飞镖应该派不上用场了。
　　晷景这样想着，把银色太阳飞镖收了起来。他没有完全放松警惕，之前他看到的莱利站在尸潮后面的那个模样他还没有忘记。即使眼前的人看起来因为被爆炸波及而受了伤，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但是晷景依然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东西。
　　在看他的眼中，莱利已经完全成为了“假象”这个词的具象化。
　　之前他对莱利所做出的一切判断已经在他心里全部推翻，眼前这个白发青年的模样他越来越看不清楚。
　　不是他的眼睛看不清楚莱利表面的模样，而是他的心看不清楚莱利真正的模样。
　　他至今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扇刻着属于秘密结社的太阳图腾的门后会有那么多的尸体，为什么那些尸体会攻击他，为什么那些尸体不会攻击莱利。
　　这个答案也许莱利会知道，也许那个领导秘密结社的人会知道。
　　但这些都不是晷景现在应该在意的问题，也许以后他会想办法再次回到这扇门前，调查这个让他在意的问题的答案。
　　他现在要做的是带莱利去见首领。
　　然而就像他的同伴赤轮一样，晷景也没有了知道答案的机会。
　　就在晷景靠近莱利，想要带走他的时候，莱利的双眼突然睁开。
　　那双像是被冰封了的银色眼眸中突然闪过一抹白色的寒光，像是一把刚刚开刃还未曾沾血的刀所闪烁的锋芒。
　　晷景本能地迅速退开，却没发现他已经退无可退。
　　有手从身后抓住了他。
　　而且，不止一只。
　　甚至，不止两只……
　　理智告诉晷景，千万不要回头。
　　但是如同曾经他的理智也告诉他自己千万不要打开那扇门的时候一样，晷景还是无法自控地回头看去。
　　他的背后是抓住他的那些手。
　　只是抓住他的“手”。
　　而不是抓住他的“人”。
　　无数的“手”抓住了他的身体，让他完全动弹不得。那些在黑暗中燃烧着的“星火”也一期向他飞来，与那些“手”一起，将他牢牢禁锢在原地。
　　怪物。
　　他遇到的是一个怪物。
　　莱利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跄着向被抓住的晷景走去。
　　从那双被冰封了的银色眼眸中，晷景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比起眼前的青年，被无数残肢断臂和扔在燃烧着的血肉包裹住的自己才是更像怪物的那一方。
　　怪……物……
　　晷景的颤抖着嘴张合，但是恐惧让他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在姐姐离开这里之前，我不能放开你……”
　　莱利说着，把手覆盖在了晷景的眼前。
　　晷景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
　　他手中的黑色太阳飞镖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莱利收回手，闭起了眼睛的晷景倒了下去。
　　抓着晷景的那些断手纷纷从他的身上松脱下来，连同其他残肢断臂和即将燃尽的血肉一起，将晷景的身体掩埋起来。
　　莱利看到了晷景在倒下之前对他说的话。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凭借晷景嘴唇的动作，莱利知道他说的是“怪物”。
　　他当然不是能够控制尸体的“怪物”。
　　那些尸体并不是真正的尸体。
　　或者说它们不是属于人类的尸体。
　　是属于机械人的尸体。
　　最初莱利也以为这些都是人类的尸体，但是跟莱依一起接触过大量机械人的他很快判断出这些尸体并不是人类，而是机械人。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多相似甚至是相同的人，即使是多胞胎也不可能一次生出如此多数量的胎儿。
　　但是机械人就可以。
　　不能够同时诞生大量相同的人类，但是可以同时制造出大量的机械人。
　　这些尸体没有头颅，大概是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相同的容貌。
　　这些尸体没有心脏，大概是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体内属于机械人的内核。
　　这些尸体如此接近真正的人类，可以判断这些被抛弃的机械人是高级机械人，甚至比之前他和莱依能够接触到的那些高级机械人还要更加接近人类。
　　无限接近人类的超高级机械人，其自身的存在就代表了帝国中的高级机密。
　　而在这圣斯托里缇学院里，这些被销毁的超高级机械人，也许藏着整个帝国都不知道的大秘密。
　　但是这个“大秘密”对于现在的莱利而言，并没有多少吸引力。
　　他真正在意的只有莱依。
　　淡紫色的光再次在黑暗的走廊里亮起，。
　　看到我现在的这副模样，姐姐一定会很生气吧……
　　莱利这样想着，借着萤火虫照出的光，向着莱依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