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不返》黄昏蓝

2、夏落时，好久不见

　　第二章
　　夏落时打开伞，走进雨里。说实话，他不太喜欢下雨天。
　　方深说他出生的时候是晚夏，南方雨热同期，刚刚好那天也像现在一样，是下雨天。
　　水泥路上积起了水洼，潮湿的空气充满了江南夏天的独特味道。尽管撑着伞，但是随风飘动的雨点还是打湿了夏落时的裤腿。
　　雨貌似下得更大了，夏落时心中生出烦躁，不禁迈大了步伐。

　　夏落时打开门，就听到方深在说些什么。他把伞收起来，抬头看了看上面：“妈，我回来了。”他换好鞋，走到客厅的时候，方深已经挂断电话了。
　　“时时，去换身衣服，等一会出去吃饭。”方深嘴角上扬，似乎刚刚和别人聊的很开心。
　　“好。”
　　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手机便收到了信息提示，是李纪。
　　夏落时没有给人起备注名的习惯，所以对话框上是李纪自己的微信名，叫Tmovu，乍一看还蛮文艺的，只是……好像组不成一个单词，夏落时之前还问过李纪这是什么单词，结果得到的回复是他用脸滚键盘得出来的名字……
　　Tmovu：怎么样，见到许谙江了没。
　　Forever:准备去饭店了。
　　Tmovu：记得实时汇报情报，兄弟为你出谋划策。
　　Tmovu：【拿来吧你】.jpg
　　夏落时看到对面给他发的兔子表情包，并不打算搭理他，从衣柜随便拿了件衣服草草换上，就下楼了。
　　“在上面干嘛呢慢吞吞的，你爸已经在花园了”
　　方深在花园，看了看手机，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深了几分。
　　“知道了。”
　　他们已经到溯城了……
　　两人坐上车，车辆便缓缓驶出大门。
　　“怎么我一回来，这脸上笑容就一直挂着。”夏落时家附近没有饭店，距离最近的也要十几分钟，所以他索性和方深聊了起来。
　　“我这不是高兴嘛，你想想，都五年没见了，你不也很想小许吗。”方深和许谙江的母亲胡溪曾经是关系很好的大学同学，一个系的。当时定居时想都没想就选在了对方隔壁，只是五年前搬家，再没有见面。这一下子突然搬回来，方深自然是有些激动。
　　“切，谁想他了。”
　　“你这孩子，等一会见到人家记得打招呼，别像小时候一样没礼貌。”
　　“知道了。”夏落时把尾音拖的很长，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耐烦，“妈，你那么关心人家，你认他做儿子吧。”
　　“人家多优秀，哪像你天天不听话。”
　　“呵呵。”夏落时此时觉得自己决定说话就是嘴欠。
　　窗外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世界仿佛没有了形状，只剩下了界限不清的色彩，他带上耳机，隔绝了外面嘈杂的声音。夏落时头靠在车窗上，熬过一天的课程，此时安静的氛围使疲惫感再次涌出。他合上眼，不再去想其他事。
　　夏落时再次睁眼，却发现还在路上，似乎车很多，车灯的红光被水滴分散开来，变成了红茫茫一片。
　　“醒了？”方深的声音突然响起“刚刚好碰到了下班高峰期，这里距离餐厅也不远，要不我们先走过去？胡溪说她们也快到了。
　　“行。”夏落时把座位后面的伞拿出来。
　　“老夏你慢慢开啊，到地了发个信息。”
　　“好，知道了。”驾驶位上，夏塔通过后视镜观察车况，确认后边安全后把车停在了路边。
　　夏落时先下车，撑着伞来到车的另一侧，帮方深打开车门。
　　“时时长大了，都会帮妈妈开门了”方深笑道。
　　“不给你开门，车上那老头估计又得说我。”方深迈出车门，夏落时的伞便往她那边靠了靠。
　　方深笑了笑:“快走吧，你爸把车停在这里太久也不好，别挡着别人了。”

　　身旁一辆辆汽车排着队，雨打在车身上，又弹起来，溅起水花。夏落时的裤腿不知不觉中又被打湿了。他讨厌下雨天，因为尽管打着伞，但雨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扰乱人的心绪，繁乱的雨点声，不断被溅起的水花，都成为了夏落时讨厌雨天的原因。
　　“在这里，向右转就到了。”
　　眼前的餐厅似乎看起来更像是以前的徽派建筑，溯城处于江南地区，在旅游景区中派建筑似倒是极为常见，但是在繁华的市中心，则就显得异常突兀。
　　前门两旁种的是凤尾竹，在白墙青瓦等承托下，这几抹绿色增添了几抹生机。
　　站在前厅，自然也不需要撑伞了，夏落时把伞收起来，环顾四周，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这应该是新开的吧，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本来是公园。”
　　“是啊，去年这块地被拍卖了，听说买家是匿名，神神秘秘的，开工到现在也没来这里看过。”
　　“又是哪家性情高雅的公子花零花钱买的地啊，不过的确，眼光挺好。”或许是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原因，夏落时倒是挺喜欢这种风格的设计，经常会去附近的一些地方采风或者拍照。去年生日，方深给他买了台单反，那几天简直爱不离手，天天跑出去。
　　夏落时现在有点后悔没带出来了。
　　话题又一次结束，气氛陷入沉默。
　　方深看出来夏落时心情不好，有点窘迫，似乎想找个新的话题，她看向身边的人：“时时是不是又长高了，上次好像还没有这么高，校服要不要重新买啊。”
　　“问题不大，最近可能高了一点吧，不影响。”
　　“有什么要的要记得和妈妈说，别怕麻烦我们，这是我们亏欠你的，对不起啊……”
　　“妈。”夏落时打断了方深，“都过去了，我不在意。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时时……”
　　“你先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他们。”
　　“你一到下雨天就这样，妈妈只是想和你多说说话。”
　　夏落时并不打算多说。夹杂着湿意的夏风从两人之间掠过，似乎在提醒着方深当年她和夏塔的事情，已经成为他们母子两不可跨越的沟壑。
　　方深眼神里夹带了丝请求：“时时，当年的事情是我们不对……”
　　“外面风大了，你本来就身体不好，进去吧，顺便把包间名字告诉我，我等一会带许谙江他们过去。”
　　方深知道现在自己不该再说话了，也没有再提，便离开了。
　　夏落时叹了口气，同时手机收到了信息提醒。
　　妈：【图片】
　　妈：包间号是这个。
　　Forever：知道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待，成了最难熬的事情。夏落时从口袋里又拿出了耳机，准备听歌，却好像看到了什么。
　　雨中，两个人影在不远处出现，一红一黑。
　　夏落时不习惯带眼镜，所以除了上学，干脆放在家里。结果现在，本来就模糊的视线在雨点的干扰下变得完全分辨不清了。他拿起手机，点开相机，放大，聚焦。
　　本来模糊的色块变得清晰起来，这张脸，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许谙江。
　　许谙江看着他，眼底里一丝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
　　夏落时被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机放好。
　　再次看向他，却和五年前一样，那双黑色瞳孔看不出任何感情。
　　“阿姨好！”夏落时看到他们过来，赶紧上前，目光却一直不敢看向旁边的黑色身影。
　　“是时时啊！五年没见都张这么高了！”五年后重返生活了三十几年的故乡，胡溪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让阿姨看看，变化可真大啊，长的更帅了。”
　　夏落时有点不好意思：“阿姨倒是没怎么变，还是和五年前一样年轻漂亮！”
　　“咳咳。”一旁一直被冷落的人终于发出来声音。
　　“哦对，时时，这是你谙江哥哥，以后和你在一个学校上学。”胡溪才反应过来，连忙介绍一旁被冷落的儿子。
　　夏落时这才不得不看向许谙江。
　　长的更高了，头发颜色似乎比之前更深了，眼睛也是。唯一不变的是那种疏远的气质和右眼斜下方那颗颜色很浅的痣。
　　“夏落时，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