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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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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在船舷上，雷德佛斯的三桅将残酷的风暴抛在后面，如今已航行在比较平静的洋面上，海风圈禁的湿气本属于昨日黄昏，木制的船舷在阳光下反射出半饱水分的深棕。
我把手上的笔记本抓得很紧，一刻也不停地将刚刚的所见书写。
雷德佛斯躺在卷动不息的浪花上，此时极目远视，不能看到任何一片陆地，对我来说过于巨大的海贼船，在海王类面前也不过是小小一粒，而海王类在无垠的航路面前也不值一提。
天空显现出东方蓝宝石般沉静的颜色。
属于双鱼星出现在地平线上，而北斗横卧西风时特有的光辉，将云天分作迫近唯一发光的星体处的洁白和更远的蔚蓝，他们一同纾解了我所拥有的，人们在双眼干涩时心灵惯会产生的郁结。
我将目光从天穹与海洋间移开，像迷途的旅人始终找不到被他忽视的出路，在懊丧中反而突然发现了它一般，我刚一停止注视他们，将身子从面朝太阳转向它沉没的那边时，瞥见了独自站在不远处的船副。
贝克曼一如既往挂着漫不经心的神情，眼睛却看着我和我手上的纸笔。
海风吹动他的卷草纹斗篷，红发海贼团的月亮，四皇的右臂，这些虚名的分量荣与他那份，仅是在甲板上闲庭信步都不消散的气势。
我望向他之后，他也看向我的眼睛。
来到这里后，我的身高虽然已经有所增长，却还是矮他太多，等贝克曼走过来，就显得我比实际还渺小些。
他还是叼着标志性的烟头，我曾暗自揣测他和斯摩格究竟谁会更早被烟肺所苦。
等他靠近，旧日里不适应与男性共处的本能又开始激荡我的身体。
按下想要尽快告辞的冲动，我不停告诫自己需习以为常：如今我已经是全新的自我，一切身体的流习都已化作这颗不光明的内里操纵凡俗遗蜕的手段。
船副的声音夹杂在下一圈烟雾里。
“怎么样？”
这个问法颇有点没头没尾，我在疑问中看着他抖下烟灰，对着大海长舒后，慢悠悠接上了下句。
“在这的航行？”
我思索了一下，回答他：“我有点不太习惯，看不到陆地总让我不安。”
我怕他笑我多年在陆地上不知道大海的慈悲与严苛，又补充：“但是船上的房间很舒服……贝克曼，不要笑，我是真的这么觉得的。”
贝克曼重新抽出一根烟，堵住了笑意：“你做海贼猎人的时候，不也出过海吗，我知道你去过拉脱米，那离伊露西亚有点距离。”
我告诉他，我呆在能看得到岛屿或海岸线的海域：“海贼不是鱼，你们总要在岸上呼吸。”
他对我的说法没有什么反应，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低头护住他的烟。
我来到这里后，以往的恶习像灵魂踏入炼狱的火中，障碍被焚烧殆尽，而躯壳只剩下刚降生时的纯洁般，抽烟的需要也不复有了。
即使再想抽烟，我也只能看着贝克曼嘴边的火星，遗憾地搓了下手指。
回想起他刚刚说的，我慢慢笑了笑：“拉脱米啊…….我还想再去一次呢，迪威因剧团的票，我订了两次都错过了。”
“你是会喜欢这些。”贝克曼哼笑了声，面色在烟气中看不清楚。
我们靠在雷德佛斯的边舷上，太阳蒙着一层薄雾升在空中，海风鼓胀横展的帆面，我不能比以往更分得清是船在航行还是海在倒退。
昨晚的宴会喝倒了不少红发的成员，不少人还折服于醉宿的浅眠，香克斯和他们一起，毫无形象地躺在地上，从我和贝克曼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他们在槟榔树下横七竖八地交错着，而四皇的红发在其中格外显眼。
贝克曼顺着我的目光，看向散成一片的四皇与船员们：“啧……还是老样子，不过你也是雷德佛斯的船员了，很快就习惯了。”
他小声嘀咕，一面说着这帮没有正形的人，一面也不忘多吸几口烟。
我翻动笔记，直到看见画着三道疤痕的骷髅头，提笔补上了几句话，回道：“很快的…….海洋也好，陆地也好，总会习惯的。”
他点了点头：“海洋接受着所有，”我感觉到他目光在我脸上走了一步，“包括伊露西亚的灰骑士。”
“毋庸置疑…….但是这名头可没什么好话能说，我以为你们不会提这茬呢。”
贝克曼嗤笑了声：“少来。”
“哈哈，我也是不算白答应的”我浅笑着，“头发像血且有三道疤痕，他刚刚到酒馆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
我又回想起几天前，香克斯笑着问我是否愿意加入的那副表情。
他伸手而来的邀请不但没给我带来如愿以偿的欢欣，反而让我在惊惧之中出了大醜。
这场邂逅，明明一切如我计划一般航行，却因为他不按常理的奇想而显得左支右绌。
“稍微有点后悔啊，四皇真居然如传闻一般不靠谱。”我又开始搓揉常夹起香烟的那几根手指。
贝克曼似乎颇赞同我的观点，但却没有接上我的话端。
我想起他在这艘船上呆了十几年，恐怕比我还清楚其中的牵绊，作为初来乍到的人擅加评论的羞耻就卷土重来了。
犹如心有鬼蜮的人在面对更公正的意志时难免不知应对，即使撒谎也已经失去倚仗的勇气，如果一出现比自己还明白事情始末的人，就立刻面红耳赤，呐呐不言，因为他们已经被比这更巨大的忏悔心所包围了。
我收了话端，却不知道怎么拔步走向下一扇门扉，只好开启了另一话题。
“依我看，大家的取名能力都不算太好。”
贝克曼显然对这一话题有兴趣，他支着手臂，弯身靠在舷上：“你不太喜欢灰骑士这个称呼？其实无论是海军还是民众，都爱按最显眼的特征来编排。”
他示意了一下船尾处醉宿的男人：“红发，白胡子，黑胡子……都是如此，包括灰骑士。”
我拢了拢自己的灰发，它们受海风左右，遮住了我的视野。
暗示苍老的颜色在出现在生命旅程刚刚起步的少年人身上时，总会比他们理应出现的位置更受人瞩目，我一方面喜欢这颜色代表的苍老，一方面又对这种不合时宜感到羞怯。
“我挺喜欢你的头发哦？”
我抿了抿唇，对于异性的夸奖还是不知道如何相处，虽然内心因夸赞而起了雀跃，面上却显现出一幅无表情的死板。
“谢谢……我很高兴贝克曼你会喜欢，但还请让我拜托你一件事？”我诚恳道。
男人收回目光，扬眉道：“我很乐意接受女士的请求。”
“以后可不要称赞我了，我一听夸奖就要脸红……男人女人夸我都是这样……贝克曼！你笑得太明显了！”
我恼火地盯着他的双眼，直到让我发赧的笑意开始被主人隐藏。
“如果你让我在大家面前……我会记恨你的。”
贝克曼又开始笑了，“你现在不好意思了吗？杜兰提，灰发的可不只有你！夸赞你的发色如今也是对我自己的夸奖！”
“这能一样吗，”我也笑了起来，“在青春少女身上，灰色可是时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