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小神仙》满江雪

37、遥音大陆（七）

　　“花姐姐，感觉好点了么？”

　　“早好了。”圣女花依旧脸色苍白，刮骨疗伤怎能不怨气大伤，但是圣女花依旧不当回事。“函伽城里可查出什么眉目么？”

　　“我已查阅了历来函伽城的宗卷……”

　　“没问题？”

　　圣女淳儿苦笑：“不，全是问题。其他不说，近十年，已经几万人入函伽后，了无音讯。”

　　“死了？”圣女花道。

　　“应当不会活着。”

　　“几万人？那么多人，尸骨都能堆成山了吧？入城却是没有见过什么大型坟茔。”

　　“函伽城外有一处荒村，死气聚集，尸骨应当是在那。”

　　“如此大的疑点，是该查查，我们明日就出发吧。”圣女花忽然又道，“我记得函伽是南阴河的一处起源地？”

　　圣女淳儿点头：“不错，函伽底下暗泉确实是南阴河的一处起源地，还有醇宜的天女山。两处帝都乃是龙脉所在，两处起源地，乃是生脉所在。”

　　“遏住遥音龙脉和生脉……”圣女花眉头紧锁。

　　“莫想太多，尽我们所能就好。”圣女淳儿安慰道。

　　圣女花心不在焉得应着。　　

　　深夜，白洛趴在床上看函伽的杂物志，敏锐得感觉到有人从自己窗前走过，“圣女花？”白洛耳朵动动，毫不犹豫得打开窗户跟上去。

　　“没睡？”白洛出来动静也不小，圣女花一下子就发现了。

　　“您腿好了？”白洛瞅瞅圣女花的脚，刚刚走得那几步，已经看不出这腿还受伤着。

　　“躺了多少天了，早好了。”圣女花倒是把她那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换下了，披着一件浅灰色的长袍，让人能窥见一点库里海报上画着的英姿。

　　“您这么晚是要去哪？”白洛眨眨眼。

　　圣女花背手一笑：“小机灵，想去一起去看看吧，反正也睡不着。”

　　“那走吧。”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函伽城内只余稀稀疏疏的几盏灯，清冷得坠在土地上，黄色的土墙静静得立在广袤的大地上，空气中是干燥的沙漠味。圣女花一跃而起，飞驰的身影，矫健，野性而又优美。白洛脚踏清风，素手拨云，白衣公子落凡尘。

　　“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圣女花轻轻喘了一口气，笑道。

　　明明不过是从城内跑出来，白洛觉得手脚都热了：“是啊。”

　　“等这件事结束，我们再比比，看谁跑得快，不过——不准再藏拙。”

　　白洛歪歪头，愉快答应：“好呀。”

　　“对了，这里是哪里啊？”

　　“鬼语村。”圣女花道，“因为这里总是会有类似于鬼怪的声音，因此叫做鬼语村。”

　　“看着就是一个死气很重的荒村啊……”

　　圣女花并不诧异白洛会感受到死气，或者说白洛感受不到死气，她反而觉得奇怪，“我们查到，近几年，函伽城的死亡人数不对劲，他们尸骨很可能就埋在这里。”

　　“这里？看起来就是荒村啊，并没有什么人迹啊。”白洛小心翼翼看看那些破烂不堪的石墙，腐朽的木头被风吹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也许这就是路过人们听到的“鬼语”。

　　“本来约定一起明日过来，反正我们也睡不着，不如提前查看一下。”永夜如今在极夜，所谓的第二日也不过是个时刻而已，他们带着那副特质的眼睛，视物倒是没什么区别。

　　圣女花带着白洛沿着一条看起来能走的荒路走进去。

　　“这地上的沙土这么平展，几年都没人来过吧。”圣女花四处查看。

　　白洛想了想道：“那也不一定，这里是永夜，永夜人不是都会飞么？他们可能根本不会走过来。”

　　圣女花点头，翻身上了房顶，倒是看见几个停留的脚印：“不错，看来来这里的都是永夜人。”两人跟着那些断断续续的痕迹往前。

　　“在这里消失了，附近找找。”圣女花低声吩咐，两个人绕着荒宅一圈，“没有机关，难道是那口井？”

　　白洛瞅瞅院中的那口水井，幽深的井水泛着波光，是有人布下了禁制，可是遥音只有圣子会法术，这禁制难道是圣子布置的？

　　圣女花察觉不到禁制，但是却敏感得察觉到问题：“我们下去看看。”

　　那一层井水宛若一面镜子，穿越那面镜子，却到了一个迥然不同的地方，灯火通明，萤花幽光，恍若白日。

　　圣女沉默，白洛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遥音只有圣子会法术。”圣女花沉默道。都已经穿过井水，圣女花也意识到这是用了法术禁制。

　　“其实，我一直疑惑，圣子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白洛道，“圣子没有兽耳，也没有翅膀，我们在函伽城内的看见的那个混血小孩，也是这样。”

　　圣女花道：“记忆石会自己指引，每一任圣子死亡后，记忆石会自动消失，出现在下一任圣子身边。”

　　“这么神奇？”身边只有圣女花，白洛更加大胆发问，“那圣子是不是也是混血？或者只有混血才能继承记忆石？”

　　圣女花摇头：“这倒是没有记载，不过也有可能。”

　　“若真的只有圣子会法术，那这里岂不是和圣子有关？”白洛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圣女花沉默，然而比这些，更诡异的是眼前这座地下城。远远看着的时候，这座城比函伽城还繁华，里面的人来来往往，安居乐业。近看才发现，这里的人全身干枯，目光呆滞，分明就是一具具尸体，这些尸体重复着做某一件事，砍柴的在砍柴，种菜的在种菜，只是那砍柴的，永远在砍那一捆柴，种菜的总是在挖那一个小坑。床边的妇女一遍遍对镜梳妆，孩童拿着冰糖葫芦的签子，一遍遍舔舐。

　　诡异的死气笼罩着整座城。

　　圣女花皱着眉上前，不见有人阻拦，看见路边拿着蒲扇扇风的老妇，试探着问：“老人家，这是哪？”老妇人不出意料的没有反应。

　　圣女花和白洛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走，这里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这里的人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兽耳的璀璨人，有翅膀的永夜人，还有混血人，保留着生前重复的动作，看起来竟然是难得的和平和宁静。

　　遥音对于法术的研究少之又少，适应了最初的诡异后，圣女花反而有闲情逸致仔细观察这些尸体：“这些人是死了多久了？为什么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看着都很安详，身上大多也没有伤口，他们是怎么死的？”

　　白洛看出来大概，这儿被人设置了聚灵阵，而且布置极其巧妙，以死气压制生气，以龙气孕养灵气，白洛越感受越觉得玄妙，心道这样的阵法他怕是也布置不出来。不过这些白洛当然不能说，只能憨憨装傻感叹：“这也太神奇了。”

　　这里看着诡异，然而两个人走了一路，却是没有丝毫危险，越走，两个人反而觉得这里越熟悉，熟悉的建筑，熟悉的草木，甚至还有神似南阴的河水。忽然，白洛指着天上道：“圣女你看，那不是蓝岛？”

　　那长满萤花的浮空岛倒是与圣子的蓝岛一模一样。

　　圣女花忽然眼睛一眯：“上面有人。”话音刚落，圣女花双脚发力，迅速腾空而起，再空中竟然继续发力，一跃就到了蓝岛之上，白洛利落跟上，蓝岛之上穿着墨绿色袍子的男人与圣子身形一模一样：“圣子也死了？不——”白洛马上否定，“活的圣子？”

　　“——怎么会有两个圣子？！”白洛震惊。

　　圣女花无奈扶额：“他就是圣子，唯一的圣子。”

　　白洛没有反应过来，圣子先开口了：“你们怎么来了？”

　　圣女花淡漠道：“反正也无事，便想来打探打探。”

　　圣子点头：“我也是刚刚发现此处。”

　　白洛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啊，大家都是待不住提前来看看啊，我还以为是有两个圣子呢。”

　　“你发现了什么？”圣女花直接问道。

　　圣子皱眉：“这里——”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么？”

　　“不是，是哪里都对，蓝岛的一切这里都有，真的——一模一样。”圣子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显然他也是大为吃惊，“连我惯用的茶杯也一模一样。”

　　圣女花沉默，走进那座黑色的房子：“真的一模一样——难道是你熟悉的人布置这样的大阵？”

　　圣子摇头：“就算熟悉我的人，也不会熟悉到能记住蓝岛的每一朵萤花的位置。就算真有这样一个人，那他又哪里来的那么强的法力布下这样的大阵？”

　　圣女花与圣子对视一眼：“你是说……可是若真是，你有能力布下此阵？”

　　圣子迟疑了一下，才摇头。

　　“你——莫想太多。”圣女花犹豫了片刻，还是浅浅一句安慰。

　　白洛左看看右看看：“所以你们想了什么呀？”见两人都不搭理他，忍不住嘀咕，“不是已经分手了，前情侣也这么有默契？”

　　圣子面无表情，看向他。

　　圣女花也不说话，跟着看他。

　　“好了，我们怀疑——这是圣子自己布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