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语》熊金贝

9、举高高

　　半夜维尔塔想去搞偷袭，自然被蛟给阻止了。
　　镜妖来太阿山时，蛟不在太阿山。
　　镜妖外貌是个十几岁的小孩，无性别之分，就是有些矮，坐在椅子上脚还够不着地，山神身边的妖兽在外等候。
　　远冥端来茶就退下，镜妖唉声叹气，“本座此次前来，乃是有事请寒山君帮忙？”
　　寒山微笑，“前辈高抬我了。”
　　镜妖神色忧愁，“诶，别来这一套了，我前些日子算到我日后有一劫，弄了好久才找到破解之法在你太阿山之上。想来空悟应该和你说过，我还给你算过生死劫，你帮我，我帮你，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寒山笑了笑，“不知前辈这劫难……”
　　镜妖把杯子一推，托着脸叹气，“唉，不知道不知道，你帮我，我帮你，寒山君帮帮我吧。昨夜我还做梦被吓醒。”
　　说着镜妖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可怕，可怕。”
　　寒山，“……”
　　多年不见，镜妖还是老样子。
　　“需要晚辈做些什么？”
　　镜妖大喜，拉住寒山的袖子，双目含泪：“到时候我有危险，寒山你一定要救我啊。”
　　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没控制好身体，小镜妖们从身上蹦出来，满屋子乱跑。
　　“救我。”
　　“救我。”
　　“救我。”
　　“救我。”
　　……
　　小镜妖们小声叭叭叭，喊得寒山满脑子都是“救我”两字，还有几只揪着寒山的衣服要往上爬。
　　镜妖还在哭着。
　　寒山连忙点头，“若有能力，寒山一定相助。”
　　镜妖心中暗骂老狐狸。
　　都做剑尊，名扬天下了，不是应该会更爱惜名声吗，这个倒好，怎么如此世俗。
　　镜妖收起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寒山，花俏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地尽管说，我能帮一定会帮你。”
　　寒山等着就是他这句，“这么好意思，不过，晚辈当下确实有一件事需要您帮忙。”
　　镜妖，“……”
　　镜妖，“好的。”
　　蛟回来的时候镜妖正好领着妖兽虚下山，身后跟着一连串的小镜妖，蹦蹦跳跳，嘴里喊着“哇”“哇”“哇”“哇”……
　　昆喜静，也不知道怎么受得了这只聒噪的精怪的。
　　维尔塔多看了几眼，“咦？这不是…这不是你殿里的那块地板砖吗？它怎么来这了？”
　　见寒山神色有些古怪，蛟也没多想。
　　远冥倒是有些担忧，走到寒山身后叫了声师尊。
　　维尔塔听说过镜妖的名号，有昆护着，怎么会被掳去魔界当一块板砖，不依不饶的追着蛟问。
　　只是无论维尔塔怎么做，蛟一直不肯和他交流。
　　原本蛟就不怎么说话，现在话更少了。
　　维尔塔落在蛟身上，摸了摸他的面具，莫名其妙地喊一声：“临渊。”
　　等临渊看他，他笑道：“理理我吧。”
　　他的语气惹得蛟心里难受，伸手轻轻地摸了摸他，“你是不是认识我？”
　　很轻，很软，像是没有什么实体。
　　原来他摸起来是这样。
　　蛟把手收回来，其实猜到了。
　　维尔塔手指蜷缩，沉默了一会儿，“对，我们是朋友。”
　　维尔塔对他很了解，很多动作也很熟稔，从来没想过隐瞒。
　　不过提起来怎么会是这种态度。
　　蛟没有印象，“我不记得。”
　　蛟不记得很多事，维尔塔知道。
　　他也变了很多，整只蛟好像失去了生机。
　　不对，他已经死了。
　　想到这维尔塔神色阴沉起来。
　　蛟没见过他这样，想再看一眼，维尔塔已经恢复了笑容，“诶呀，娇娇，咱们明天还出去玩吧。 ”
　　蛟经常出去，也不是跟维尔塔以为的那样闲逛，他在找其他的蛟，想看看里面也没有自己的双亲。
　　他已经计划好了，等找到以后，就暗中守着，等这个时间段的自己丢弃后就给见过来，他亲自培养，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将这个时间里的小蛟从小培养，一定很出类拔萃，这样就能早日坐上魔尊之位，称霸魔界。
　　维尔塔不知道他的打算。
　　蛟也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
　　他要一鸣惊人。
　　说起来镜妖会当地板砖的事，蛟觉得跟自己其实没多大干系。
　　蛟有一个手下，原是正派弟子，师兄师弟欺他看不起他，师父刨他金丹救他人，世人也误他厌他骂他。痛哭一场后醒悟，自己拿求来的止血丹续命，爬着求到了他跟前。此后青年肆意妄为，张扬跋扈，性情大变，跟着恶蛟征战四方，为祸四方，还掳来一只上古镜妖特意给恶蛟算卦玩。
　　结果镜妖说：“一生必求而不…得，死…死后……”
　　“求你娘的不得”，手下听到一半就感觉不对，气坏了，当下就一脚把镜子踹翻在地，说要拿镜妖原身去铺地，当板砖。
　　蛟也没在意，就随他了。
　　维尔塔没想到，原来儒林不止会狐假虎威到处惹事，还有这么狂妄的时候。
　　得到镜妖加持的寒山终于看清了那是个什么东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之后也只是偶尔留意着一些。
　　远冥师从寒山，学的自然也是剑。
　　看见蛟整日无事，不是出去瞎溜达，就是挂在树上玩，就拉他过来练剑。
　　蛟盘在树上不肯下去，“我有伤在身。”
　　远冥也不说话，在下面干瞪眼，蛟才慢悠悠地下去，变成人，又是个小孩模样。
　　远冥皮笑肉不笑，“您老不能变大点？”
　　蛟语气半死不活，理直气壮，“我有伤在身。”
　　维尔塔恨不得上去替蛟打，“你可要小心，别受伤了。”
　　这样子，莫不是把他当成了个易碎的玻璃珠子。
　　蛟想着，也这么问了。
　　维尔塔摇头，小声嘟囔，“瞎说，你可比玻璃珠子贵重多了。”
　　蛟没忍住偷偷多看了他几眼。
　　远冥狐疑道：“你是不是想跑？”
　　蛟，“没有。”
　　远冥从空间戒里给他找出一把剑，“小孩就小孩了，不许跑。”
　　寒山在旁边看，不由得点头。
　　修士打斗，不讲究花哨，蛟的招式更是利落，招招朝着要害之处，势头很猛，在他手中，剑不只是剑，而是一把顺手的武器，千变万化，刀枪棍棒，竟是出其不意。
　　寒山虽被世人成为剑尊，但蛟使的招式却还是让他有些惊。
　　面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如此慧根，定不是个平凡人物。
　　远冥要想追上要花很大的功夫。
　　现在还是有伤在身，若是全盛时期，寒山和他对打，谁赢谁输还不好说。
　　维尔塔站在树旁边呐喊助威，动作之丰富，引得寒山也用余光多看了几眼。
　　得亏维尔塔的注意力全在蛟身上，不然肯定会发现不对。
　　蛟不讲什么规矩，就连收手下也讲究了眼缘，看的顺眼就要，看不顺眼就打，如此当年恶蛟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他看远冥顺眼，乐意跟他们相处，比试时也故意引导远冥，察觉到他的用意，远冥也不再束手束脚。
　　寒剑烁烁，两人身形之快几乎让人看不清，连风带过去的落叶也被搅碎。
　　一场比试下来，已是夕阳西下，落日余晖，蛟收手，远冥大笑。
　　笑过后便走到蛟跟前，笑道：“什么吗，小黑你还藏拙，怎么样，有没有累到。”
　　维尔塔飞过来，黑色的披风被风吹得抖抖嗖嗖，用两只小拳头给蛟锤肩，“娇娇好厉害!”
　　若换成平日，蛟肯定不理他。
　　但蛟现在时省电模式的小孩子，不屑地“哼”了一声。
　　维尔塔搂住他的耳朵，“哼哼哼。”
　　顾及着有寒山和远冥在，蛟忍。
　　远冥拔剑收起来，看他这么模样忍住笑，“好，真是辛苦你了。”
　　这场打斗，远冥受益良多，要闭关一段时间。
　　寒山就带着蛟去屋里吃茶看书，他这山上没什么人气，灵兽倒是有不少，不过碍于他的威压，也不来这一片，也没其他什么有意思的，就书多。
　　山宗弟子们都知道，书馆的书不算丰富，寒山君的太阿山才是天下书最多的地方。
　　知道他爱看书，幼时师姐师兄们外出总会从各地给他带一些书回来，有游志、奇闻异事、功法密集，也有其他鬼怪之说等等。其他人听闻他爱看书，便也搜集书来给他，时间久了，虽不如弟子们说的那样夸张，但太阿山的书之多，绝对令人叹为观止。
　　太阿山除了有寒山君，还有白云殿堂，之前寒山远冥各住一间，厨房一间，大厅一间，其余皆是用来放书的，现在多了个蛟，不过蛟在树上的时间，比要在屋里的时间要久。
　　蛟变成小蛇，盘在桌子上，用尾巴翻着一本书来看。
　　维尔塔趴在旁边，看着说着，一人一蛟嘀嘀咕咕，看起来颇有意思，寒山也不看书了，盯着这俩小东西傻笑。
　　维尔塔嘀嘀咕咕，“你看他，好奇怪，笑得比你还像个魔修。”
　　蛟尾巴甩了一圈，轻抽了一下他。
　　维尔塔倒在桌子上不肯起来，“诶呦，好疼呀，要举高高才能起来。”
　　蛟装作听不见，维尔塔仗着没人看得见他，手脚并用，转着圈撒泼打滚，“要举高高，举高高。”
　　听见来中气十足，比蛟还要强壮，哪里像有什么事。
　　寒山装作沉迷于看书无法自拔。
　　蛟随意把尾巴递过去，让他坐上去，给举了起来。
　　寒山一只手抓住胸口的衣服。
　　好可爱！